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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桐山别墅 ...

  •   一路颠簸。

      屠欢发现何郁居然晕车,甚至火车都晕。

      他青着脸吐了一路,实在是难受的很。不过还好座位靠厕所,方便随来随吐。

      吐到最后,何郁感觉肚子里头的黄水都吐干净了,什么也没剩。

      乘务员几次路过都一副嫌弃的神情,被屠欢看在了眼里。她伸手扶了扶何郁,语气平和:“你晕车怎么不早说?”她眉眼间有淡淡的担忧与埋怨,表露得并不明显。

      何郁觉得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他张口想说话,那股酸涩的感觉就钻了上来,夹杂着令人作呕的恶臭,逼着他合上了嘴。

      屠欢犹豫了片刻,从口袋中摸出一块干净的手帕。她盯着何郁青白的脸,捏着手帕的手攥紧又松开,随后轻轻覆上他的下颚,一次一次,柔软地擦拭着残液。

      屠欢有些认真的眉眼寸寸撞入何郁的视线,这种温柔的触感让他有一些不适,兴许是太久没被这样对待的缘故。

      他双目放大,想说些什么,屠欢却在下一秒收了手,有些嫌弃地叠好手帕,揣进兜里。

      自己在想些什么。

      何郁扭头望向窗外,有些不知所措。

      三四天的样子,总算到了桐城。一路上何郁就是睡了吐,吐了睡,根本分不清过了几天。有时昏昏沉沉睡去,醒来还是白天;有时迷迷糊糊睡去,醒来却是黑夜,总之,少年很困扰。

      下了火车,又是搭了近一小时的公车,何郁在精神将近崩溃时才到达了屠欢的“老巢”——桐山别墅。

      “桐山别墅?”何郁见大门上有些灰败的四个大字,不自觉地念出了口,方才晕车的后劲还没散去,他整张脸青的吓人。

      屠欢有些吃惊:“你识字?”这个孩子好像并不如他自己所说那般不堪,反倒时刻会带给她惊喜。

      何郁并没有同普通少年一般不好意思,反而十分之淡定,甚至有些神气:“是啊姐姐,没想到吧?”

      屠欢摇了摇头,随后掏钥匙开门。

      可以看得出来这里许久没人住了,连大门上的铜锁都上了锈,何郁见屠欢费了好些劲才将钥匙插进锁孔,拧了许久,才让这锈迹斑斑的锁松了口。

      按理来说,桐城并非一个常雨的地界,上锈这种事应是少见,何郁环顾四周,心想大概是这别墅近水的原因。不过锈成这个样子,别墅里面应该也是要花点时间好好收拾下了。

      何郁抿唇,紧随屠欢进了别墅外院,入眼的果然是一片荒芜。

      “以前这里长过一大片月季,”屠欢的神情突然温柔起来,“月季花香是最干净的味道。”说着,她嘴角勾起了笑,像是想起了很愉快的事。

      “姐姐。”何郁眉眼也软了下来,方才晕车的难受劲算是消退了一些,脸仍旧是青的。

      不多言语,屠欢上前去开了别墅正门。

      正午时的光猛然钻进这灰蒙蒙的屋子,开门时带起的灰尘在光线中飞扬。何郁抬头,正厅一幅偌大的圣主耶稣像撞入眼帘,那光正好打在耶稣的脸上,张扬了画中人温和的笑容。

      屠欢回身,注意到神情有些呆滞的何郁,很是平淡地解释道:“这里以前是座教堂,建国之后就荒废了,前两年被我买下来的。”

      她仰头望眯眼望向耶稣像:“前几年这地的人闹得厉害,要拆老建筑,不过他们嫌这地建在坟场上晦气,就没来拆。幸好没拆,这么便宜又宽敞的屋子再上哪里去找?”

      何姓少年不为所动,甚至开始和自己的双脚做游戏。左脚去踩右脚,右脚又踩回来,一双新的白鞋被他踩得黑一块白一块,他还舒展了眉眼,乐此不疲。

      屠欢压着心头窜上来的火气,冷眼说道:“没正形。”言毕,回头上了楼。

      “姐姐?你刚才说的我有在听的!”何郁冲在楼梯上屠欢大喊,声音回荡在空荡的客厅。

      屠欢继续冷脸,头也不回,仿若未闻。

      何郁一副着急的样子又向她喊道:“姊姊!你没有生气吧?不要生气了,我给你赔礼道歉好不好?”

      “不用!”屠欢甩下两个字,消失在楼道间。

      何郁想,这女人可真凶,一点没有姐姐的样子。

      突然屠欢在火车上为他擦拭下颚的场景从记忆中苏醒,他有些怔怔,再回神时已不自觉地带了笑。

      偶尔还算有点姐姐的样子。

      何郁抬手揉了揉自己一头乱发,不知道该做点什么。

      突然想起了屠欢说过的话,他小跑进了前院,站定在一片荒废的苗圃前。记忆里模糊到发黄的东西翻涌了上来,何郁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照着那点回忆开始打理落败的花草。

      屠欢整理好卧室下来时,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情景:黑衣少年脚边堆满了清理出来的枯枝杂草,神情认真,完全是与之前她所见过的任何一面的何郁截然不同的新的一面,鲜活地蹲在她身前五米处。

      “你又会这个?”一个“又”字,明了了屠欢的态度。

      何郁回头,对上她上挑的眉眼和眼角的一颗泪痣,神色平静:“闲得慌随手玩玩而已,算不上会。”

      “也行。”屠欢没再多问,她从来不强迫一个人说他的过往,对待嫌疑犯如此,对着何郁亦然。她低头瞥了眼手表,下午三点多,去趟商场还来得及,于是她叫上何郁一起搭公车去桐城中心的商场购置生活用品。

      这一搭车就又是半小时,弄得何郁晕头转向,分不清东南西北。

      屠欢望着身侧比她矮一个头的少年,有些犹豫地开口说道:“抱歉,商场实在太远,只能委屈你了。”

      何郁青着脸一手撑腰,一手朝屠欢挥动,表示他并不想说话。

      “要不你在这先歇着吧。”屠欢思量片刻,说道。

      坐着缓一缓也挺好,何郁同意了屠欢的提议,找了个靠墙的椅子瘫了下去,甚至有这辈子都不要起来的冲动。

      屠欢见状,忍不住别了别嘴角,片刻后又恢复原状。她有些不放心地回身看了两眼瘫在椅子上的烂泥何,确认无事后才转身离去。

      桐城的太阳虽不比红港烈,却也是十分烫人。何郁瘫了小半会,就觉浑身发热,从外到里的那种。这种滋味就像是被撂在煎锅里的煎饼,一寸寸温热,金黄,散发出诱人的香。

      好吧,何郁吐吐舌头,承认是自己饿了。

      几天折腾没怎么吃饭,这该死的胃一直叫嚣着不满。明知这身体现在还有晕车后遗症,仍然不依不饶,响个不停。

      何郁很苦恼,抓了抓乱发,翻了个身,背对着太阳,有些不知所措。

      突然一些堪称远古的回忆翻涌上来,带着燎人的火热,刺痛了他的神经。

      “爸爸?爸爸!”是哪个小孩子尖锐的叫喊,撕裂了一切平静如水的画面。

      何郁皱眉,攥紧了双拳,有些反感与不适。

      “你这个贱种,果然和你妈是一个货色!”这又是哪个愤怒女人的吼叫,带着脏字,一次次戳着何郁的神经。

      “滚啊!”何郁脱力地吐出两个字,却无法阻挡回忆的翻涌。他有些倦怠,烦躁着,为何许久不再想起的事又一次降临在他的脑海,他差点以为就可以彻底摆脱了,差点以为。

      “孩子,我终究没能照顾好你,抱歉。”温暖如父亲一般的声音,何郁刹那间酸了鼻子,泪水就这样不争气地落了下来,溅湿了他鬓角的乌黑发。

      何郁伸手抹了把脸,坐了起来,一双眼满是厌恶地瞧着街上的每一个人,心底压抑了许久的情绪难以平复。

      好在他并不是很起眼,没什么人注意到长椅上有一位情绪不是很好的少年,偶尔走得近的几位也是尽量避而远之,并不想惹是生非。

      风拂过何郁的身体,他有些难以平复的心也缓缓降了温。

      哎,刚刚怎么这么暴躁,这样不好,吓到姐姐怎么办?

      何郁勾唇浅笑,胃里的难受劲早消退了大半,多半是被刚刚气没的。

      正神游时,屠欢吃力拎着大袋小袋的样子就这样狼狈撞入何郁的视线。他上前分担了几个手提袋,不经意间瞥见袋子里头装满了卫生纸样的东西,他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什么,姐姐?”屠欢抬头时何郁正捏了一袋卫生巾,不知所以然。她皱眉,一把夺过这她认为不该出现在太阳下的东西,塞回手提袋里,并丢给何郁一记狼一样的眼神。

      姊姊这是……脸红了?他不解,想要追问时记起方才屠欢警告的目光,便也收了话匣子,不再言语。

      何郁提了两手的生活用品,屠欢则是一手凉席一手薄被,二人就这样在一点点暗下去的天空下在车站等公车。

      何郁正出神时屠欢突然开口说道:“袋子里有晕车贴,我刚刚买的。”

      他回神,随后冲屠欢笑了笑,说:“谢谢姐姐,姐姐真好。”

      二人在天黑尽时等来了末班车,又颠簸了一个小时才回到桐山别墅。

      屠欢随手丢给何郁一袋刚买的面包,一盒还有些凉意的牛奶,作为他的晚餐。

      何郁吃的很开心,三两下就消灭了所有事物,一点渣都不剩。

      他抬首望向对面吃的优雅文静的屠欢,突然有一些想犯贱的念头。

      “姐姐,没事的,你不用把我当人看,尽管大口吃,饿了就不要勉强自己。”何郁眉眼间满是虚假的认真,双手合十,像个信徒。

      好在屠欢一眼就识破小子要作妖的念头,并不理会他,甚至吃的更慢了。

      别墅好久没人住,因此都断了电,桌上一只白烛燃了大半,昏黄的烛光柔和了屠欢原本分明的棱角。她吃的认真,全然一副温柔贤淑好姐姐的样子,哪还有半分平日里的冷。

      何郁手托下巴,盯着难得不凶巴巴的屠欢,不知为何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想象的屠欢办案时的冷酷模样。何郁勾唇,眼底带了几分笑意。

      对面的好长姐吃的认真,没有理会少年一分。

      饱腹后屠欢领何郁到了他的房间,一切她都安排妥当,只差何郁的住入。

      “好了,以后就住这里吧,”屠欢回头,将手中的白烛递给何郁,轻轻舒了口气,“墙体有些掉漆,过两天我会找人收拾。”

      何郁点头,自屠欢身侧进了房间。

      这间屋子很宽敞,窗子也很大,住着应该挺舒服的。

      何郁突然感叹自己的幸运,遇到这么个姐姐。或许自己应该高兴得感激涕零,感谢上苍让他这辈子还有机会再住这种房子。

      何郁轻笑,嘴角有两个梨涡,看着甚是乖巧可爱。

      做警察很挣钱吗?应该不至于如此出手阔绰吧?难不成她家是隐姓埋名的百万富翁?

      何郁双手扣在后脑勺,仰躺到席梦思上,身体还被弹了两下才嵌进柔软被单里。

      好久没睡过干净又柔软的床了,像是做梦一样。

      “啊——”他像是在宣泄着什么,长长吐出这一个字。少年的嗓音柔软又带有一些沙哑,让人听了心头暖洋洋的。

      烛光将一整个屋子填得满满当当,温柔包裹着房间里的每一样事物。何郁原本苍白的脸被照得泛了红,看起来总算有了点精神。

      窗户外头也不知是什么虫子叫个不停,但席梦思上疲惫许久的少年却仍会了周公,睡得香甜。

  • 作者有话要说:  人设我已经基本摸清定型了,剧情大纲也写的差不多了,接下来就是一点点填满整个故事了,加油,坚持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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