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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有人?”冷冷的女声钻过门缝,门内一片漆黑死寂。

      吱呀一声,强光打在了少年的脸上,他猛地蜷缩起身子,双目禁闭,眼角攥出细长的纹。

      原来是个小孩。

      女人长吐一口气,但思量片刻后发觉不对。她见那少年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身上穿的破烂,不像是这户人家的孩子。

      “你是谁?”又是这样冰冷的语调,少年还没有适应光明,依旧蜷缩在墙角的阴影里,不做回答。

      女人有些不耐烦,她挑了英眉,眼角一颗泪痣平添几分妩媚。

      这时少年终于睁开双眼,带着几分怯懦,望向立在门口身形高挑的女人。她很漂亮,或者说是带着男人英气的漂亮:粗眉,双目有神,鼻梁高挺。他突然有些害怕她,下意识地错开了与女人交错的目光。

      “你为什么会在地下室?”女人平稳了情绪,左手揉着太阳穴,语气里有些倦怠。

      少年低头,沉默许久,沙哑开口:“我想喝水。”

      女人放下左手,双手环胸,目光平静如水,定格在他有些苍白的脸上。

      少年试探性地抬首,撞上女人平静的目光,他握拳,咽了口口水为自己壮胆:“我想喝水,姐姐。”

      他稚嫩沙哑的嗓音裹挟着“姐姐”二字柔软扑向女人,她愣了愣,片刻后回神,勾起开门起的第一抹笑意:“你多大了?”声音依旧冰冷,却是对他的关心。

      “15岁”少年冲她咧嘴,笑得却温柔灿烂。

      15岁的孩子怎么会被关在地下室?女人不解,但也没追问,她的目光落在少年瘦小的肩上,这孩子看起来比一般孩子要小得多。

      “姐姐,我想喝水。”少年又一次开口打断了女人的思绪,她回身去厨房取了一杯水递给少年。搪瓷的罐子,边角落了漆,露出里头的锈红。

      少年接过罐子,大口大口地咽着,水在喉头翻动的声音很响,女人听的清楚,但他也不觉得尴尬。

      这样子,像是受了许久的苦,连水都难得喝上几口。

      女人心底升起几丝恻隐,她蹲下来,静静盯着还在喝水的少年。

      喝光了一罐子的水,他随手将搪瓷罐搁置在身边,用不算干净的袖口擦干了嘴角的水,随后抬头,与女人对视。

      “姐姐,你结婚了吗?”破天荒的一句,从这个小子口中问出,女人的神情起了波澜,很显然是被冒犯到了。

      对面的少年一脸与喝水前截然不同的神情,满是好奇的样子。他显然没读懂女人的表情,于是又问了一次。

      女人皱眉,方才对这个少年的一点恻隐瞬间升华,她起了身,提了提衣领,说道:“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完转身就要离开。

      “姐姐,我没有别的意思,”少年才发觉情况不对,他慌忙解释,“我只是想问,姐姐可不可以收养我?”

      女人闻言定住了脚步。

      收养?开玩笑呢?女人脸上是有些不屑的笑,她言语冰凉:“我连你为什么在这地下室呆着都没搞清楚,还谈什么收养?”

      男孩并不在意女人表露得明显的嫌弃之意,而是厚着脸皮站了起来,脚踝上拴着的铁链与地面摩擦出清脆的声响。女人这才注意到少年竟是被这二指粗的铁链束在墙角,几乎不得动弹。

      也对,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当然不会傻到去地下室玩,除了被囚禁,又有什么解释的理由呢?女人暗自感叹自己的愚钝,向前走了几步,蹲下去扯那链子。

      也不是没见过这种被囚禁的人,只是这回是个孩子,到底是与旁人不同。

      男孩静静注视着女人的一举一动,没有言语,只是神情有一些落寞。

      “是这户主将你关在这的?”女人深吸一口气,目光深深,不可窥探琢磨。

      男孩合了眼,一屁股坐在女人身侧,语气淡淡:“大概算算也有个四五年了吧。”

      四五年?女人侧目看向淡然的少年,面无表情地问道:“关了这么久,就头顶一盏快坏掉的破灯,是个人都会疯掉吧?”

      “姐姐,我这个人吧,没什么长处,就贱命一条,能有人给口饭吃养着我我就能活下去啦。”少年睁开双眼,笑盈盈地回答。离他右手两寸的地方放着一个手掌大的小碗,里头被吃的干净,什么也没剩下。

      女人不知为什么,突然将手中的链子往地上一摔,面色阴沉。

      这是生气了?可自己也没说什么啊?少年不解,内心还是有些畏惧女人的,因此也收了话锋,沉默不语。

      地下室里,一半光明,一半阴暗,少年倚在晦涩的墙角,女人蹲在他对面的光亮处,像极了自天堂来地狱救赎恶鬼的天使。不过很不巧,天使脾气不是很好,尤其是遇到了无药可救的恶鬼,简直是怒火中烧。

      不过天使突然笑了,眼角的泪痣顺着肌肉的纹路向上挪了几分。

      和小孩子较什么劲?女人轻笑几声,又回到原来冷漠的姿态。

      少年握紧了拳头,双膝跪地,弓着身子向女人请求着:“姐姐,收养我吧,就多双筷子的事,家务活我都能做的。”闷闷的声音自少年快贴地的口中传入女人的耳,那样小的一个人,那样卑微地恳求她,女人感觉一切都不那么真实。

      “姐姐,我知道这户人家犯了事,我铁定不能再呆下去了。可是,我现在就认识你一个人了。”少年的语调委屈得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他的言外之意极为明显,你如果不收养我,我会饿死在大街上,你如果狠得下心,就放手别管我,让我自生自灭。

      女人抿唇,正红的口红很称她。她面不改色地盯着俯首的少年,注意到他露出的脖颈,因为瘦,脊骨轮廓清晰可见。这样放着一个孩子在地下室自生自灭也不是个办法,于是女人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何郁,一个有字一个耳朵旁的郁。”少年小心抬头,脸上的期待与害怕写得明明白白,可女人依旧是一副事不关己的神情。

      只见她伸手去拨弄长发,突然有些突兀地问道:“你吃黄桃罐头还是蜜桃罐头?”问出口时女人才意识到,这样被囚禁的孩子,哪里来的机会吃罐头。

      女人摆摆手,示意何郁不必回答,耳边却突然传来少年青涩的声音:“黄桃罐头。”

      见到女人有些吃惊的神情,何郁浅笑:“我七岁之前没被他们收养,吃过黄桃罐头。”

      原来是个被收养的……囚犯?女人别开目光,觉得有些有趣。不过既然喜欢黄桃罐头,想必不会是个坏小孩,那就……勉为其难地收了他吧,就当收个便宜弟弟。女人抿唇,心想这孩子的背景过后还得再查清楚,免得出了纰漏。

      “你知道他们一般把钥匙放在哪里吗?”女人起身向门外走去。

      何郁有些惊喜,他眨着眼,语调轻快又兴奋:“应该在他们床边一个铁盒子里。”

      女人应声向卧室走去。

      这间地下室本是堆杂物的地方,在何郁还自由时,这里养的是一只狗,身形小却凶得很。每周末他都要取了钥匙给它到院子里“放风”一次,直到这栓狗脖子的链子栓到自己脚踝上为止。

      很快何郁就获得了自由,他如释重负地长吐一口气,侧目望向“救命恩人”,灰蒙蒙的眼底总算有了几分年轻孩子的生气。

      女人自动忽视了他的目光,冷冷开口:“腿能走吗?”她瞥了眼何郁被铁链勒出红痕的脚踝,心底反感着这户人家的荒诞行径。

      何郁跺了跺脚,说道:“没什么大问题的,姐姐。他们虽然关着我,其实也会放我出来上上厕所洗洗澡什么的,总之就像养狗一样。”

      把自己看做是狗,这孩子多少有些价值观扭曲了。女人皱眉,心想既然要收养这孩子,日后一定要好好引导他,至少不要像现在这样妄自菲薄。

      “姊姊,你是警察?”何郁紧随,跟在女人身侧,双手安分地合拢垂在身前。他时不时抬首观察女人的神情,像只担惊受怕的鸟儿。

      女人顿了顿脚步,又若无其事地继续向前走着,直到出了这别墅的大门,她才开口回答:“你是我在红港结的最后一个案子,团伙贩毒案。说实话我很好奇你有没有同他们一样沾了毒品,不过我想大概率是不可能的。”

      何郁的神情僵了片刻,随后又恢复了平静。

      “总之你先和我回局里做毛发检测,如果没问题的话明天和我去桐城生活,”女人盯着何郁有些苍白的脸,神色平静却又不怒自威,“如果有问题的话,你和那对夫妇一起蹲局子吧。”

      何郁不自觉地笑着回答:“我和他们不一样,姐姐不问问我为什么在地下室关着吗?”

      “没必要,我只需要了解你有没有犯罪,然后把你养大,”女人停下了脚步盯着何郁的脸说道,“虽然说有些草率吧,可是你也确实没处可去了不是吗?”

      何郁愣了愣,随后笑着回答:“也对,那就先谢谢姐姐能收养我了。”

      二人顺着公路走了许久,太阳都快要下山了,夕阳将二人的脸染成火红的颜色。

      “姐姐,还没走到吗?”何郁有些气喘,双手扶腰,他太久没有走这么远的路了,很显然有些吃不消。

      女人回眸瞥了他一眼,说道:“我开来的车在路上抛锚了。”

      少年倒也再没说什么,自己一个捡来的便宜弟弟,有什么好要求女人停下来照顾下他的感受。他别扭地将露出来的脚趾头努力向鞋子里躲,目光闪至身侧的公路护栏,手开始蜷缩。

      女人没有注意,或者说根本不想注意少年的动静。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扯了扯嘴角,干巴巴地说道:“我叫屠欢。”

      屠欢。少年在心里念叨着这个名字,方才的紧张感莫名淡去了一些。

      原来她叫屠欢,这样一个干净利落的名字,就和她的人一样。何郁眼底起了浅浅笑意,攥紧的手在这一瞬间松开了。他侧目望向屠欢,她生的英气,侧脸却在夕阳之下柔和了几分,倒真有一些姐姐的感觉。

      二人又走了一刻钟的路,进了红港最繁华的地段。天色已经暗了下来,红街却灯火通明,恍如白昼。

      是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小食店门口挤兑满了食客,大商场高楼入云,酒吧门口招徕生意的小姐媚态百出,街上涌满了豪车,喇叭声不绝于耳。何郁忽然觉得有些头晕,像是做梦一般脱离了地下室,被第二次收养。

      这次,会不会是永远呢?

      他自嘲地笑了。

      屠欢注意到何郁奇怪的行径,但并没有追问,只是多瞥他了一眼,随后继续前行,顺便带他去商场购置了套行头。

      何郁望着镜子中打扮干净的自己和一头乱蓬蓬的黑发,有些发愣,觉得好像不太真实,但他的理智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他又要重新开始了。

      随后他跟着屠欢去警局做了毛发检测,确认没问题之后,登上了开往桐城的火车。

  • 作者有话要说:  设定大概在2005年左右,当然背景是半架空的,什么职位调遣什么火车汽车的不要太过追究,无伤大雅无伤大雅。前两章是两年前写的了,现在看来真是漏洞百出丑态横生,已经修改过了,虽然没什么人看但还是要继续加油(?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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