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绛月》潼瞳

12、学堂

　　接下来的一周，阮清幽即没逼翼云读书也没守着她练功。放养似的任她撒野了一周。除了早晚被要求得按时作息外，翼云白日多是在院中玩耍，晚上怨狐例行会上山峰顶，她就围着怨狐玩耍。这孩子天性狂野，人家女孩子家文文静静的，她却是皮得上窜下跳的。
　　阮清幽在书房里处理先前落下的公事，开着窗，书桌就对着院子。时不时抬眼却见翼云上了树，好几回眼看她要掉下来时，她却能敏捷地抓着周围的树叉，稍稍攀扶几下便安全落地。阮清幽对此很是感兴趣。他寻思这孩子功夫怕是练不成绝世高手，但这上下树的身手，估计将来轻功了得。属于那种：俺打不过，但逃跑总逃得掉的类型。
　　至于那怨狐，对翼云也是百般服贴。翼云怎么折腾它，它都不会生气。这也让阮清幽很是希奇。平日那怨狐对人很是戒备，稍微欺惹便会动口动爪。现在却是夜夜围着翼云转，对翼云的忠诚度绝不亚于对阮清幽的忠诚度。
　　阮清幽在大脑中搜寻着记忆，这孩子的性格怎么即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难不成七年前的变故还让她基因突变了不成？果真如此的话，这超强的法力又要怎么解释呢？
　　对于翼云的法力，阮清幽一直感到费解。他感觉如今的翼云就像是被封印了一般，有着无强的潜力待发掘。于是他让木罗待翼云回二层峰后就着手教她法术。对于翼云的心性自己也是严加注意。因为，他不希望这么强大的力量，最后却需要自己来对付……
　　一周后阮清幽又是亲自送翼云下山。峰主亲送，还送两回，这二层峰上上下下都深深地感受到这个孩子的重要性。但是，为什么重要？谁也想不通，也看不透。这只是个调皮的孩子，虽然可爱得很，大家都很喜欢她，但是实在调皮得让人头疼！难道峰主严加看管她只是因为她太皮了？当然不可能。对于一个不爱读书也不爱练功的小孩子，谁能看的出她的潜力呢。
　　还有一个问题，连二层扫地的小鬼都在思考的问题：为什么翼云的师父是夜犹，但翼云却是天天跟着木罗学本事？——这就是阮清幽的用心良苦了。他希望自己给翼云的是都是最好的，所以现在给了她一个即不会逼她读书也不会逼她练功的师父。说白点，天性善良又极意心软的夜犹，可算是阮清幽送给翼云的“父亲”。这从小就四处飘浮不定的小鬼，最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师父吧。至于木罗，很不幸地背上了黑脸的角色。先前要黑着脸逼她读书，以后又要开始黑着脸逼她练习法术了……
　　阮清幽送翼云到二层峰，别离时对她说：“明儿开始师父会送你去学堂，和其它小朋友一起学习。学堂里你只要不闹事儿，书爱读不读随你。功夫嘛你爱学不学也随你。但是师叔教你的，你得给我好好学，不许闹半点性子！”一听可以不用读书练功，翼云满心欢喜。重重地点头还道：“没问题，峰主哥哥！”阮清幽木然，嘴角小抽，什么哥哥，论年龄我是你爹都可以了！他捏着翼云的脸颊愤愤地说：“没大没小！”说罢转身就走，转过身后又不禁冷笑：师叔教的最难学，当然让你放下其它的专攻此学。到时你要是闹半点脾气，别忘了是自己答应的……

　　琉璃峰每隔两层峰便设置一学堂。用于培养内部人才。这峰层越高级别也越高，学堂当然也不例外。设在三层峰和二层峰之间的便是最高级的。次日夜犹一早便送翼云去学堂。越走近学堂这上学的小孩自然也越多了。上学的孩子年龄为在七至十五岁。翼云来了琉璃峰还从没见过这么多的小朋友，恨不得松开师父的手，同他们一道玩耍去。可是夜犹就是没松手，心里还嘀咕着：这孩子，真没心没肺的不成？这还没长硬翅膀呢，就想撒了师父的手……但，手终于是要放的。到了学堂门口，夜犹将她交给执事的老师，临走前非常郑重地交待翼云，在学堂里得听老师的话，要和同学和睦相处，总之：不得闹事儿！翼云的心早已飞入学堂，满口答应后便头也不回地跟老师走了。夜犹看着离去的小身影有点儿窝火，但转念又安慰自己：罢了罢了，头几天新鲜，等不新鲜了自会想到师父的吧。是日，二层峰罕有的一景：夜犹峰主在院中走走停停，时时暗自叹惜……
　　翼云这正好是上学的年龄，自是从头学起，分在了初年级。班上十来个七八岁的孩子，好不热闹。教书的先生是个年龄不过三十的青年，人称铭先生。铭先生虽然年龄不大，但一派饱读诗书的先生样儿，眉羽间尽是之乎者也。但是，琉璃峰的先生怎可能只会之乎者也呢？这问题，在入学的第一天，就让翼云找到了答案。
　　一群小毛孩的世界，当然只能是充满了噪音。铭先生一走进屋，眉头便一皱。这一番打打闹闹，推推扯扯，嬉戏闹笑的场景真是好壮观啊！铭先生手中持着黑黑的戒尺，却没有做出重敲桌子之类的示意安静的举动。他轻轻地来，悄悄地看，不作声。铭先生虽是读书人，可是目光却犀利的很，只一眼，这班中十来号人的脸便已记在心中。这小孩子，当看面相便可知其心性，所以，这一眼，十来号人的性情也多在他掌握之中。谁会是最爱读书的，谁又会是最爱闹事的，一目了然。
　　看罢，铭先生一声轻咳。声音不大不小但足够引起众小孩注意，瞬间屋内安静了。孩子们相继找座位坐好，桌上已摆好了书本，坐好便可开始授课。翼云打进屋时便径直找了离门最近的位置——最后一排。此刻一片安静，加之先生要开始授课。很自然地，她感觉睡意就慢慢地爬上脑门儿。先生才读了三行文字，翼云便已伏案酣醒了。可惜这阮清幽让她养成了早睡早起的好习惯，却没有除去她读书便困的劣性。屋中学生不过十来人，倒下一个当然是十分显眼。铭先生继续读文，一边度步来到最后一排。到翼云跟前，手中书只往那小脑袋上一打，口中念声瞬间停止。
　　“痛～～～”一只手自然地伸向脑袋瓜子揉去。睁开眼，从下往上看去，镶着金边的靴子，一身白袍，先生正立于跟前瞪着自己。铭先生的目光犀利如刀峰，翼云只觉片刻睡意全无，慌张地起身站直了。本以为要挨上几戒尺，没想到先生却勾起嘴角一笑，道：“你，下学后留下。”说罢转身又继续读文。好个笑里藏刀，再傻的孩子也感觉的到吧。翼云只觉：完了。木然坐下，强打起精神不再睡去，但耳中却仍旧半个字也听不进去。
　　一上午，两堂课，中间有半柱香的休息时间。首堂课结束，铭先生放下书便走出屋去。先生一走，屋内顿时恢复菜市场的场景。翼云只觉全身上下瞬时无比轻松，起身便窜出门去，打算在院中好好呼吸下新鲜空气。才一出门，便撞上一人。
　　一个趔蹶，稳住脚跟。定睛一看撞上的人，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对方一笑，开口道：“翼云！”
　　你谁？翼云在脑中飞快地搜索着，脸上一片问号。
　　那人一笑：“怎地，不认得我？也是，你来二层峰时我刚好出门办事儿。”
　　翼云仔细地打量着眼前的人。比自己大几岁，大概十二三岁。身着的华服裁减精细布料上等，但款式却很简单轻便，颜色也很朴素。再往面上仔细看去，修长却不失阳刚的细眉，眉下是水灵的大眼和高挺的鼻子。他在琉璃峰的地位应该很高……翼云思索着，但是他是谁？一点印象也没有。
　　那人见翼云一幅犯傻的样子。鼻子一酸，故做伤心地模样，这边又一手搂过翼云道：“你看你，自家的大师兄都不认得，这可怎是好。”
　　自家的大师兄？就说怎看的眼熟，看来是在二层峰见过。只是翼云在二层峰除了师姐弥珣和师傅师叔外，其它的倒还真是都没打过交道。见她又是一阵傻样，苦着个小脸，那人不禁一笑，松开她，刮了刮她的鼻子道：“下学后，师兄来接你回去。”说罢一阵风地走了。
　　大师兄刚走，第二堂课也要开始了。翼云坐在位子上仔细回想着刚才的那人，想到他说下学来接她，接着又想到已被铭先生留堂了，不由得一声暗叹。
　　这上面正教书的铭先生，时不时瞟一眼这最后一排要被他留堂的学生，心中也暗叹：我的课就讲的这么不生动么，这从头至尾，没见你听过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