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云绛月》潼瞳

13、北境

　　八月的风依旧过暧，但靖和王还是喜欢开着窗处理公务而不是关窗开空调。烦忙的公务，寂静的皇宫，唯有窗外的绿树和鸟鸣才能缓解这份孤寂。
　　案上的电话响起，靖和王停下手中的笔伸手接起。
　　“嗯，说吧”
　　……
　　“北境？嗯……行，去吧”
　　……
　　“注意安全，按时回宫。”
　　放下电话，已无心继续办公。
　　靖和王起身来到屋外，身边的侍卫赶紧打起了精神等待王的吩咐。然而，却只是一声叹息，王，又坐回桌，把玩着桌上的玉石，深思着。

　　告别了水云窟，三人一行启程北行。
　　与以往不同中的是，这回的路线不是念月公主定的，却是由０１６带路。不但路线不同了，这路上的人儿，心境也不同了。
　　前一夜湖边的哭泣，使得寒凌月的双眼浮肿得只好带墨镜来遮盖。这回柳倾尊却没有笑她那肿起的双眼，他只是很安静主动地提起寒凌月的行礼，跟在她身后。０１６别过了老人，送两个孩子上路了。水云窟一行，唤醒了０１６尘封多年的记忆。记忆这东西，一但被再次打开就很难关起，０１６觉得，既然被唤醒，不如就继续寻觅下去。
　　他要带两个孩子北上，却不是回京。
　　北境，那块紧依着瓷国的热土。北境之行，又会带来什么回忆呢？
　　虽是０１６带路，但寒凌月仍是主导者。她选择坐最慢的火车，从和国的南端去向那最北的北境。对于那块陌生却又熟悉的地方，寒凌月不想那么快到达。慢行的火车，一路变化的风光，也许可以洗轻她心中深深的伤痛。她这么想着，柳倾尊和０１６也这么想的。

　　其实，寒凌月的这次暑期之行算起来并没有去多少地方。和国之大，怎么是一个暑假可以走完的。其实她本意也就不在游山玩水，这一路寻着父亲的日记走来，脚步竟也如心思一般日益沉重。上了火车，她便沉沉地睡去了。
　　柳倾尊少有的安静，独自喝着饮料，靠着椅背看着车窗外。
　　０１６压低了帽沿，看似闭目养神，却仍是竖着双耳，警觉得很。

　　待寒凌月醒来时，已是下午了。昨夜一阵闹心都没有睡，还真是累坏了。
　　一觉醒来，肚子饿得咕咕叫。寒凌月探出脑袋觅食，却见柳倾尊和０１６打牌正打得欢。
　　柳倾尊只觉一个人顶着鸡窝头的人从床上下来，心中想笑，却不敢出声。谁敢保证这人现在心情恢复了？但是他的当心是多余的。这一觉后，寒凌月的心情已恢复了八成，伤心之事已屏蔽的差不多了。生活还得过下去，总不能一直哭丧着脸吧。很快，她顶着鸡窝头加入了牌局和啃食之列。

　　火车一路幽幽地开，绕上山又绕下山……过了京都又再上山再下山……慢慢地爬了五天四夜后，终于到了北境。
　　此刻正是傍晚五点半。
　　夏日的北境，凉爽啊～柳倾尊一下车就打了个寒，忙掏出衬衫套上。
　　不像南方，那个热啊。柳倾尊感觉在北境混身舒畅，虽然这时肚子很饿，但步子都迈得特轻快。虽然满手都是行礼，却也不觉得沉重。再一看走在前方的寒凌月，步子也是轻快的很。看来北境的凉爽让她的脑子也清醒了，之前那二成的伤心，也给凉去了。
　　０１６，仍是默默地跟在两人身后。

　　寒凌月不知是不是继承了父亲的旅游细胞，对于找酒店宾馆特别在行。在这不在她旅行计划内的北境，她也能轻松地带领大家找到当地最好的宾馆。迅速登记了房间扔下行礼，三人就匆匆地扑向当地的饮食店。才到北境不到半小时，三人已愉快地坐在街边的大排档享受土风民情了。酒中立　饭饱，三人信步沿街逛着。
　　安静的三人行，还是寒凌月最先打破了沉静。
　　“这儿有什么？为什么来这里？”
　　这问题明显是问０１６的。柳倾尊抬眼看向０１６，０１６却依是迈着坚定的步子，表情冷硬。
　　“这是北境。”
　　这，谁都知道吧……柳倾尊不解，疑惑地看向０１６。
　　“嗯，北境，”寒凌月不正常地没有表现出不耐烦，只是低声重复着他的话。
　　柳倾尊刚好走在两人之间。眼珠子左右摆动，观察着这两个正在进行深冷对话的人。
　　气氛，比这天还凉。

　　“北境，与瓷国接壤。”０１６说完这句，停顿。
　　“嗯。”寒凌月静静地听着。
　　０１６继续：“边境，没有守卫，只是一步，便可跨过境。”
　　柳倾尊睁圆了双眼，张大了嘴巴。
　　莫非？我们要偷渡过境？
　　０１６却又继续道：“但，从没有人越境。”
　　“为啥？”柳倾尊不解。
　　“呵，不知道。”０１６少有的冷笑，又道：“大概是两国风情实在差太多吧，过来过去，一眼就看的出不是本国人。”
　　寒凌月突然一声冷笑，又说：“那我是哪国人？”
　　“你是和国人。”０１６不假思索郑重地对寒凌月说。
　　寒凌月停下脚步，目光看向远处呆滞片刻。瞬又恢复，继续走。
　　柳倾尊撇撇嘴，说：“你套上华服也不像瓷国人。”
　　这是真心话，寒凌月除了那双眼，混身上下都像父亲。
　　“也是。”她轻哼一声，没有反驳。

　　走了几步，寒凌月说：“你还是没有回答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来看长公主。”０１６像没事地说着。
　　但身边的两个小人却冰冻了一般。

　　寒凌月看着０１６不语，面部肌肉强忍地抽搐着。许久，挤出几个字：“什么，意思？”
　　“长，长公主，不是，不是在，宫外的皇陵么？”巨大的震惊，柳倾尊也嗑巴了。
　　０１６摇摇头：“那只是个墓碑……”
　　寒凌月听罢，眼泪刷地就流下来了。混身打颤，站在那儿无法动弹。
　　柳倾尊担心地看着她，这没几日就掉泪一阵，真是要脱水了说。
　　０１６呆立片刻，走上前将这哭泣的人搂进怀中。安慰道：“不哭，明一早就带你去见她。”
　　寒凌月挥着小拳头恨恨地打着０１６有手臂，打累了又倒在他身里放声大哭。
　　她恨，恨这些天天围着她转，却什么都不告诉她的大人们。
　　一直以为，母亲就与自己一墙之隔，一直在自己身边。却不知，她一直孤单地躺在这边远的北方。自己却一直不知道……
　　柳倾尊呆看着这伤心的人，不由得感觉鼻子一酸，泪珠似乎也要滑下。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此刻，他感觉寒凌月的心情他全懂，真的，全都深深地体会到了。

　　哭累了，如同耗尽了力气一般。
　　０１６抱着睡去的寒凌月，和柳倾尊一道，慢慢走回宾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