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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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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姨娘没耍幺蛾子,晌午前半刻钟便差人把管家钥匙送了过来,紧随其后的还有两个丫鬟,说是吴姨娘怕二小姐管家事累,特地找的两个机灵丫头从旁协助。
两个丫鬟刚一进院内便贼眉鼠眼地四处张望,彩环看着生气,悄悄和舒夏道:“看着便不是好相处的,肯定是吴姨娘派过来的眼线。”
舒夏正拿着一本草药书翻看,听罢抬头瞄了一眼:“这里用不着你们,回去吧。”
“小姐,把人赶走岂不是在打吴姨娘的脸面?”
“打就打了,还要看日子?”舒夏又翻了一页,百无聊赖地看着那株看起来奇形怪状的草叶。
彩环听话地把两个丫鬟轰了出去。
吴姨娘捏着帕子左立不安,看着两个面红耳赤的丫鬟:“二小姐真就把你们赶回来了?”
丫鬟们点头。
“这二小姐怎么变得软硬不吃?”吴姨娘挥手让丫鬟们推下,焦灼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看着在草药盒子里挑挑拣拣的江殊怜,有些不满:“这都什么时候了,没瞧见二小姐都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还有心思弄这些玩意儿?”
江殊怜对这个愚蠢的女人无话可说,又想起她毕竟是原身的亲娘,便耐心性子道:“她也是狗急跳墙罢了,软弱了十几年,难道还真能硬起腰骨来,该布置的你尽管着手,等我成了五皇子妃,小小的江宅还不是你说了算?”
吴姨娘闻言终于停下了脚步,仍旧有些疑惑:“那五皇子当真是在装傻?”
自己都说了多少遍了这个蠢女人还在问,江殊怜冷着脸不再回答,心里却在想着后面的剧情。
没错,她其实并不是原来的江殊怜,她来自异时空的未来,这里的世界在她那里是一本畅销小说,主要讲述的便是大沥的五皇子傅勉是如何足智多谋地登上皇位,开疆辟土的。早在读那本小说时江殊怜便最钟情于里面隐忍冷酷的男主傅勉,没想到自己一觉睡醒来竟然真就成了小说里的人物,还是能与傅勉有接触的名门闺秀。
只可惜……中间横亘着一个江舒夏,傅勉的未婚妻。
不过没关系,江殊怜在心里缓缓地回忆着剧情,再过没多久,那个病秧子妹妹就要一命呜呼了,到时候,凭着这段日子她在五皇子面前刷的好感度,五皇子一定会求娶她的,有她高超的医术扶持,皇位简直唾手可得。
江殊怜在自己的世界里是一名蛊医,她不擅制蛊,却擅长用毒。
“爹爹那里的药膳每日都有送过去吗”她一改往日的柔弱,冷着声问道,似乎把吴姨娘当成下属而非亲生母亲。
索性吴姨娘一门歪心思没注意到,摸了摸自己肚子,不大确定:“你爹爹吃倒是吃了,但你那药真的有用吗?”
听吴姨娘竟然质疑自己的医术,江殊怜眼神冷如寒潭,甩袖道:“别的你不用管,江舒夏想折腾就随她折腾去,你尽管把心思放在爹爹身上,只要这个月爹爹进你的房,我就敢保证你能怀上。”
“那我就放心了,”吴姨娘对这个女儿言听计从,听她这么说哪还有不相信的。
一下午,舒夏见了前后院两个管家,又把府内的账目粗浅过了一遍,尽管吴姨娘做事滴水不漏,舒夏还是从中找到了几笔去向不明的银两,但现在却不急着发作,当做没看到似的又把账本放回了原处。
彩环问道:“小姐,现在是否要把府内的奴仆全部叫过来听训、问话呢?”
舒夏把书翻开盖子脸上,深吸了一口气:“不急。”上午杀鸡儆猴,想必其他人也在心里嘀咕吧,要的就是人多议论,人多的地方才有流言,她想要的便是让流言慢慢发酵。
到了晚上,舒夏望向门外亮起的灯笼,忽然问道:“爹爹现在何处?”
彩环出了院子问了小厮才回来:“老爷现在还在书房处理公务呢,不过我看到门外有吴姨娘身边的婢女守着。”
这么着急?
舒夏放下了筷子,朝彩环笑道:“让厨房做几盘好菜,我们去找爹爹一起吃饭。”
舒夏被前呼后拥着,带了五六个奴仆来到前院,把江鼎天吓了一跳。
“爹爹,我一个人吃着不香,您能和女儿一起用晚膳吗?”
江鼎天受宠若惊:“这是自然,夏夏赶紧进屋吧,外头冷,”领着女儿进屋后,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时候,扭头对门外的婢女道:“你回去吧,告诉姨娘我今晚不过去用饭了。”
那婢女愣了愣,瞧了眼似乎一无所知的舒夏一眼,为难地走了。
“吴姨娘看起来对爹爹上心极了,今天我还看到吴姨娘让小厮来给爹爹您送羹汤呢,”舒夏有些抱怨地嘟着嘴:“不过那小厮好生小气,我不过问了一句那是什么羹汤,他便慌里慌张的说话都结巴,好似我会把东西抢过来似的。”
江鼎天摇头失笑:“是豆羹而已,里面放了强身健体的草药,吴姨娘说对身体有益,我也问了大夫确是如此,便每日都用上一些,夏夏若想喝,明天我让人也给你送上一盅。”
舒夏仍旧笑眯眯地:“好啊,那就谢谢爹爹了。”
父女两人许久未曾一起用饭,倒是气氛融洽,言语间江鼎天又说到了过几日的宫宴,叮嘱舒夏道:“进宫之后务必步步小心,你与五皇子有婚约在身,旁人想必也不敢过多为难你,但……若有那说话不好听的,你切记忍耐。”
舒夏如小鸡啄米般地点头,脸上端着大家闺秀的标准笑容。
忍,是不可能忍的。
江鼎天全然没提起江殊怜,想也知道,身为庶女是没有资格出席这样的宴会,可江殊怜不仅会参加宫宴,还会在宴会上大展身手。
舒夏笑了,见雪默默地抱紧自己的神识,经验告诉它,一见到舒夏这么笑准没有好事。
【你想好怎么阻止她进宫了吗?】见雪有些好奇。
“你一个器灵还挺八卦的?”
见雪着实好奇,还想厚着脸皮追问,门外便听到一阵女人的吵嚷声。
彩环气愤不已:“吴姨娘,老爷正和我们小姐一起用饭呢,这时候您不方便进去打扰。”
吴姨娘又矫情地说了些什么,舒夏都懒得听进耳朵里,转头泫然欲泣地看向江父:“爹,吴姨娘是不是想让您陪她用晚饭?”
江父何时见过女儿这么一副撒娇的憨态,心软得不得已:“夏夏乖,我出去看看,答应陪夏夏一起用饭爹爹一定说到做到。”
果然,江鼎天出去没一会便回了屋内,门外的嘈杂声也消失不见,想必吴姨娘已经扭着手帕回去了。
当然,回去的路上肯定免不了要咒骂她几番。
舒夏不在乎,她就是你想让我不好过,我就让你过不好的性子,更让吴姨娘难受的还在后头呢。
翌日一大早,舒夏便召集了府里所有奴仆到了院内。
一群穿着素色衣衫的仆役聚在一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都有些没底,昨日二小姐一言不发处置了一个婆子,又雷厉风行地接过了管家权,原本她们都以为昨日下午她们便会被召集来听训,没想到二小姐却是什么都没做,反而让她们心里打起鼓来。
舒夏推门出来后便看到了门口的一堆人,见她走来,一个个弓着身子,规规矩矩地站着动也不敢动。
彩环搬了个椅子让舒夏坐下,舒夏目光逡巡一圈,只看到一群人头顶似火才开口道:“昨个吴姨娘发卖了一个人,你们都知道吧。”
最前排的婆子们点了点头,心有戚戚地想着,不是二小姐您发卖了下人吗,怎么变成吴姨娘了。
舒夏又说道:“大家都知道府里向来是随和的,父亲也不大管事,但也容不得你们放肆,也不知从哪七拼八凑听来的消息,竟敢当众说主子的闲言碎语。”
舒夏声音一冷,直压得底下人连气都不敢喘一口,舒夏满意地朝彩环点了点头。
彩环便接着说道:“昨日几个婆子在院墙角议论大小姐,说大小姐不要脸面勾引五皇子,幸好被我听见了,回禀了吴姨娘,吴姨娘当即把王婆子发卖了,我看你们中间有的人是不想活了,大小姐也是你们能妄加议论的吗,都给我管住自己的嘴,别学那腌臜货色!”
底下人战战兢兢的,却瞬间如醍醐灌顶,原来王氏是拍马屁拍到了马腿上,惹怒了吴姨娘才被卖了的。
舒夏扫了一圈,有人惊慌有人悻悻然,她抬手敲了敲梨花木椅的扶手,哐哐的两声响像是敲在众人心上似的,她缓缓开口:“旁的我也不说了,既然吴姨娘把人发卖了,我也要给她个面子,昨日聚在一起说我大姐姐闲话的,今日便一起处置了吧,剩下的人各自警醒,若是差事办得好了,我自然是会大大嘉奖的。”
人群中几个婆子被拖了出来,任其大喊大叫也没人理会,后门口便有人牙子在等着呢。
剩下的人更加沉默地低着头,谁也不敢抬头看一眼。
人都是有反骨的,越是禁锢着不让说的,偏偏让人心里痒痒想要一吐为快。
不过半日功夫,已经有人来舒夏院子里投诚了。
一个十几岁的小厮,把手里的信件交到舒夏手里后不安地搅动着手:“这信是大小姐让奴才送去五皇子府上的,我怕里面有什么要紧的,便赶紧来禀告二小姐您。”
舒夏扫了一眼,无非是江父不允许江殊怜参加宫宴,她无法,只能请求五皇子带她去,字里行间流露出女儿家的娇媚与爱慕。
舒夏想到傅勉的人设,一个傻子,能接收到江殊怜抛过去的媚眼吗?
“二小姐?”小厮眼神飘忽:“您打算怎么处置?”
舒夏随手把信件塞回了信封,放到桌上,语气有些不甚在意:“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
直到小厮离开后彩环才气呼呼地道:“大小姐也太不知羞了,小姐,我们把这封信交给老爷吧,让老爷狠狠处置大小姐!”
只要江殊怜不来恶心她,舒夏原本也没想对她怎么样。可是现在既然对方非要惹到她头上,就别怪要被她扼住命运的咽喉了。
“彩环,取笔墨来。”
舒夏抬起手腕,略微在脑子里思索一番便下笔,写完之后吹了吹未干的墨痕,然后将信件放进新的信封里,又交到了彩环的手里。
“小姐?”彩环摸不着头脑地对着信件发呆。
舒夏一边烧着小厮送来的信一边安抚道:“不妨事,照我说的做。”
第二日一大早舒夏便去给江父请安,路上恰好遇到了江殊怜,对方咬着下唇,弱不禁风地唤了声:“妹妹。”
舒夏想了想自己看到那封信应该有的反应,当即酝酿一番,很给面子地冷哼一声,带着彩环意气风发地从江殊怜面前经过。
意料之中的反应,江殊怜低头勾了勾唇,看来等会可以看场好戏了。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看着正认真品茶的舒夏,江殊怜坐不住了。
江舒夏怎么回事,这时候不应该怒意冲冲地把那封她特地让人送过去的信拿出来,然后在江鼎天面前安下她意图勾引五皇子的罪责吗,怎么迟迟没有动静?
江殊怜抠着椅子,简直快要耐不住性子直接质问舒夏。
又过了好一会,舒夏这才乐悠悠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今日来是想禀告父亲一件事,女儿迟迟拿不定主意。”
来了来了,江殊怜紧张得握住椅子扶手,兴奋得快要不能呼吸。江舒夏啊江舒夏,你就等着被我踩在脚底下永世不能翻身吧,江殊怜狠狠掐了掐手心,正要挤出几点泪水,便听到舒夏不紧不慢地开口:“有关吴姨娘深□□药意图暗害父亲一事,女儿着实不知道该怎么办。”
???什么?
不是要说她给五皇子写信一事吗?
江殊怜的泪水僵在了脸上,下意识地反驳:“你住口,姨娘怎么会给父亲下毒药?”
江鼎天也听得大为震惊,紧锁着眉问:“夏夏,你方才所说究竟是何意?吴姨娘给我下毒?”
舒夏浅浅地拢了拢眉心,忧愁极了:“是啊,昨日夜里刚查清楚,这段时间吴姨娘不是每日都给您送羹汤吗。”
“那羹汤里有毒?”江鼎天不大敢相信,因为他曾经也让大夫看过里面的药材,都是大补的,也没有与常用的食物相克的呀。
彩环传了厅外久候的黄大夫前来。
“爹,咱们家常用的大夫医术确实精湛,但往日都是吴姨娘与他们打交道的,我便不大放心,这位黄大夫是故城有名的大夫,您听听他怎么说吧。”
黄大夫已从小厮手里取过了药渣,用手捻着举到眼前仔细辨认一番,脱口将里面所用的药材一一说了出来,分毫不差。
“先生说得对极,可是这药里有何不妥?”江鼎天急忙追问道。
黄大夫摸了摸胡须:“这几味药材都有强筋壮骨之效,无毒。”
江殊怜紧紧提着的一口气松了下来,不屑地移开目光,她亲手研制的药方,岂是这等庸医能看出来的。
舒夏忧心忡忡:“爹,虽然这几味药材无毒,但是若是与一种名叫可须草的草药相融,便立马化作了毒药!”
江殊怜瞳孔一缩,手里的茶杯险些抓不稳。
可须草!她怎么会知道!
黄大夫微笑道:“二小姐说的是,但这可须草极为难寻,便是寻常药铺也买不到,大人放心即可,想必府上是没有的。”
他话刚说完,舒夏便从袖子里摸出根长得奇形怪状的草叶子,递到黄大夫的跟前,懵懂无知地问:“黄大夫,你看是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