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读一天就辍学》问尘九日

12、第十二章

　　校门外，陈雪把车停在路边，人却被学校附近的一家蛋糕店吸引走了，不过待程彻两人找到她车的时候，她人也已经买完蛋糕回来了。

　　“我刚去买了点小蛋糕，刚好拿回去给你俩当宵夜，”陈雪打开车门，把蛋糕放到了副驾驶上，“你们这学校附近怎么回事，老有这种冲五百送一百，冲一千送三百的活动，我前几个月才在这附近一家蛋糕店弄了张卡，今天就忍不住又办了张。”

　　程彻笑了笑：“就骗你人傻钱多呗。”
　　陈雪瞪了他一眼，佯怒道：“有没有礼貌，怎么说话的？”

　　等三人都坐上车后，陈雪一边缓缓开动了车子，一边道：“对了，我和你爸商量好了，以后早上他送你们，晚上我送你们。一来是现在高三了，特殊时期，二来你自己开车也不让我们放心，以前就你自个一个就也还好，但以后万一出事，就是一车两命，太危险了。”

　　“我的命就不值钱？”程彻愤愤道。

　　陈雪随口回道：“那是，谁让你是我们捡来的孩子呢。”

　　沈木深微不可见地弯了弯眼角。

　　回家路上，在第二个十字路口遇到了红灯，陈雪停了车，又开口问沈木深：“小深，在三中还习惯吗？觉得这里氛围怎么样？”

　　沈木深想了想，回答道：“挺好的。”
　　说完他顿了顿，又道：“这里的老师和学生都挺有趣的。”

　　“那就好。”陈雪一边说道，一边又启动了车子。

　　她话音刚落，程彻便又笑着开了口：“其他老师平时上课也不都那么骂人，今天是刚好撞上了坑贱和吴女士的专场，不过三中大部分人确实都挺友好的。”

　　“嗯。”

　　片刻后，沈木深望向窗外，眼里是收不住的落寞。
　　车里开着空调，若有似无地飘着柠檬清香，车外的人流和矮树飞速后退，路灯和车灯交叠，投射在马路上的影子，被拉的温柔且模糊。

　　他很清楚，这个城市没有他要回的家，这样舒适而被照顾的时刻原本也不属于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没有了。但他仍然感激程韦柯一家人对自己温柔的馈赠。
　　非常非常……感激。

　　晚上到家后。

　　程彻看了眼手机，然后抬头道：“班主任在群里通知说，明天高三全体学生都要穿好校服，佩戴好校卡，不然校门口不让进。”
　　“沈……”程彻犹豫了半秒，以他这个自来熟的性子，刚认识一般就可以把别人的姓拆了直接叫名字，可是对于沈木深，他就下意识觉得不能太随意，于是思量片刻，还是叫了他全名，“沈木深，王铿建带你去领了新校服没有？”

　　沈木深摇了摇头。

　　陈雪把刚买的蛋糕拆了，摆在茶几上，问程彻：“你那不还有好几套吗？每年都要换两套新的，小败家子，反正小深和你差不多高，待会去找一件出来先给小深凑合了，明天再去领新的。”

　　“好嘛。”程彻懒懒地拖长了语调，趿着拖鞋回屋找校服去了。

　　没过多久，他就拿了一套校服出来，递给了沈木深。
　　“上学期刚买的，穿上试试？”

　　陈雪也道：“先换上看看合不合身，程彻那臭美的兔崽子每套校服都拿去修了裤子，你别嫌弃。”

　　沈木深于是拿着衣服去厕所里换了，他从记事以来就没买过几件衣服，大部分都是穿的别人送他的旧衣服，但此刻穿上程彻的衣服，还是有点不习惯。
　　程彻的校服里带着他家惯用的洗衣液的味道，还混着衣柜里放的那两块皂的暗香。

　　他自我感觉衣服像偷来的，穿着不习惯，但陈雪却连连夸赞道：“很精神，果然像你们这样瘦瘦高高的男孩，穿什么都好看。”

　　他被夸的窘迫，还被陈雪推到落地镜前，逼他自我欣赏一下。

　　三中的夏季校服款式其实和一中差不多，不同之处就在于三中的领子是藏蓝色，观感要比一中那显黑的艳黄色要好些。
　　这条校裤有被修过的痕迹，但沈木深的体型比程彻还要瘦一些，看起来就更显瘦了。

　　坐在沙发上打游戏的程彻偷偷往他们那个方向看了几眼，发现沈木深那家伙穿上自己的校服确实挺好看的——沈木深的五官要比自己精致些，虽然因为大夏天在外边做了一个多月的兼职，肤色比自己要黑一度，但总体来说还是白的。
　　穿上校服后就显得特别有青春气，程彻不得不承认，这人长的是比自己好看那么一点。

　　也就那么一点。

　　十分自恋的程彻心里有些说不出来的情绪，有点不得劲。
　　“他那是好看，我这是帅，概念不一样，不能放在一起比。”这样想了想，程彻就觉得心里稍微平衡了些。

　　晚上。
　　陈雪正替丈夫把明日上班要穿的衣服叠好，靠坐在床上的程韦柯突然开口道：“今天怎么样？”

　　陈雪知道他问的是沈木深，一边把衣服放在床上，一边道：“挺好的，能感觉到他没刚来的时候那么拘谨了——但刚刚他试校服的时候我靠近看了他几眼，发现他脸上有伤，露出来的手臂上也有一块是青的。”
　　“他还压着怕被我看见，我犹豫了一下，就没问，刚刚趁他洗澡我去问了问小彻，小彻说他也发现了，但小深明显不愿意说。”

　　程韦柯沉吟片刻，然后道：“估计是回乡下那两天弄出来的，他今天晚上才回的学校，如果是在学校里弄出来的伤，学校那边不会一点动静也没有。”

　　陈雪叹了口气：“这孩子倔，不肯和人倾诉，什么事情都藏着掖着，我后天放假，你看着能不能和我一块调休，咱得去他奶奶那看看。”

　　“嗯。”

　　第二天正式上课。

　　沈木深在起床这件事上一向很有自制力，基本上闹钟什么时候响，他就什么时候起。

　　但程彻显然与他截然相反，闹钟从六点十五分就开始响，响了好几轮，也没把他闹醒，最后还是陈雪亲自领着自家大金毛日日进来，给了程彻一次吨位极大的踩奶体验，差点没把他踩吐血。

　　“七点了都，还要不要读书了？”陈雪恨铁不成钢道，“人小深都已经吃完早餐了，你还要赖床赖到什么时候？”

　　程彻这才拨开了活力四射的日日，按着自己被它踩过的胸膛，迷瞪着眼道：“下次别把它弄上来了，刚它那两脚，差点就让你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他习惯了在迟到的边缘试探，早就练出了十分钟内解决洗漱穿衣的操作，陈雪也已经习惯性地替他将早餐打包好了。

　　于是乎，七点才起的程彻，七点十分就出门了。
　　但相对于程彻，沈木深显得十分轻松，在车后座上，程彻一边看手机，一边啃着三明治，而沈木深则坐姿端正地看起了老师发的复习材料。

　　程韦柯原本对这样不思进取的儿子习以为常，但有了沈木深做对比，程韦柯一下就觉得自家儿子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他坐在驾驶座上，嗓子发痒似地咳了咳，“程彻，别天天看手机了，你书呢？就没见你带书回来看过。”

　　“开玩笑，我需要看书吗？你儿子我紫微星转世，”程彻喝完了最后一口牛奶，继续吹道，“我也就是英语不好，我英语要是能考过平均分，三中理科谁能压得过我？”

　　程韦柯叹了口气：“那你英语什么时候能过平均分？”

　　程彻郑重其事道：“我明天就开始背单词，今天先稍微休息一下。”

　　被门口的值班的领导“亲切”问候过后，面不改色的程彻和沈木深来到了班上。
　　早读铃声在他们走到二楼的时候就已经响过了，两人只好从后门偷偷溜进了班级。

　　讲台上的英语老师万珊视若无睹，并不打算开口责问他们。

　　万珊今年三十出头，但模样和穿着打扮却都显得比真实年纪要年轻，她不像吴玉莲那样会直接骂学生，惯用的招数是以情感人。
　　不过程彻认定她就是只笑面虎，表面上客客气气，私下里转头就能去班主任那把他告了。

　　“我们今天要复习的是必修一第一单元的内容，各位同学把第一单元的单词念两遍，课文跟读一遍，然后自行复习，我们待会上课把这个单元的单词简要过一遍。”她斯斯文文地布置了早读的内容，然后转头去另一个班了。

　　程彻把书翻到要读的那一页，却并没有读书的兴趣，他抬头四顾，发现余兴那几个人都在忙着打小抄，没空理他。

　　李豪耿边抄还边骂道：“妈的烦死英语听写了，高一的小抄还都找不到了，现在又要重抄。”
　　坐在沈木深前桌的余兴也应道：“没错，背单词是不可能背的，这辈子都不可能背的，只有做做小抄维持一下生活这样子的。”

　　李豪耿余光瞄到了正无所事事的程彻：“程哥你不打小抄阿？不过要补测的，到办公室去补测，太丢人现眼了。”

　　程彻往椅背上一靠：“打小抄是不可能打小抄的，只能考虑一下辍学回家搬砖维持生活这样子的。”

　　前边的杨思思笑道：“拉倒吧你，你会去搬砖？你这种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顶多去找当当鸭儿，陪陪富婆这样的工作。”

　　程彻踹了一下她的椅背，顺着她往下说：“也是，我这种姿色当鸭简直躺赚。”

　　“不要脸！”

　　基础班的老师讲的细，很多沈木深认为是极其基础的知识，老师都要翻来覆去讲个两三遍。
　　最让他觉得荒唐的是——台下居然还有一大批的学生听不懂？

　　他百无聊赖，只好一边上课一边偷偷刷题，打算把自己偏弱势科目中落下的知识都补上。

　　正当他投入的时候，程彻架在手上装模作样的笔不慎掉了下来，咕噜噜滚到了他的脚边。

　　沈木深看了眼原本正在玩消消乐的程彻一眼，顿觉无语，一中虽然有差生，但不至于这么没有自控力，反观这个班，上课时三分之一的学生都在开小差，程彻属于这三分之一里最过分的一个，上课头都没抬过，不是睡着了就是玩手机，恐怕连这节课上的什么都不知道。

　　“帮忙捡一下，谢谢。”

　　沈木深微微弯腰，把笔拾了起来，递给他。

　　捡完笔之后，程彻继续玩起了他的消消乐。

　　沈木深忍不住多观察了他几眼，发现各科老师在讲课的时候，他几乎都不怎么听，遇到理科和数学课的时候，才勉强会抬头看几眼。
　　他不禁想到，程韦柯今早说的话，猜到程彻除英语外的科目应该不至于太差。
　　可那怎么还会流落到这个班……英语考了零分？

　　在沈木深观察程彻的时候，程彻也在偷偷观察他。
　　他发现，从上课开始，沈木深的手就没停过，有时候像是在做笔记，有时候像是在做题，再加上鼻梁上的那副不薄不厚的金属框眼镜映衬，妥妥一个好学生模样。

　　正当他胡思乱想之际，手机里的朋友发来了消息。

　　迅猛龙一号选手：你们一中以前是不是有个叫沈木深的，他成绩很好吗？
　　咕噜咕噜：沈木深……他成绩很一般吧，和我一个班考试。你怎么认识他，他现在转去了三中？

　　迅猛龙一号选手：嗯。

　　没过多久，对方又发来了一条消息。
　　咕噜咕噜：我们都以为他直接退学了，没想到转去了你们学校。

　　程彻用余光瞄了沈木深一样，然后做贼似的回问：怎么说？

　　咕噜咕噜：说来话长，他人长的倒是还可以，就是人品emmm，总之你尽量不要和他来往就对了。

　　程彻心说，人都住在我家里了，怎么可能不来往。
　　不过朋友这么评价沈木深，让他觉得既好奇，又莫名冒出了点奇怪的情绪，想要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