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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夺金顶 ...

  •   常悦应了他的名字,命里便是要常悦的,让他在一处呆一会便是要死人的,更何况中原大节将至,在街上有零星的灯笼的时候,他便火急火燎地置办了红大袄。
      那红袄是纯粹的红,像楼里歌姬的嘴唇,连领子上的狐尾也是红得没有一丝杂色。当常悦穿着这身蹦到她面前,云姝便知道这个嘴上深谙营商之道的人又被毫无技术的小贩宰了一笔。
      “阿悔,不不,听说你们中原人习惯念字的,云行。”常悦伸手来摸她的头,云姝抽着嘴角看那细长的手指上足套了七八个姹紫嫣红的指环手链样的玩意儿,避开了这可能有千钧重的一掌,“过年,是吧?是你们中原的叫法?这街上可热闹了,西街又推了个饼铺子,那个老伯伯说这是南海的技术,不如去尝尝?”
      云姝先是制止了他用吃了糖一样黏牙的语气唤她云行,又仔细思量了一下南海的饼会有什么独到之处,果断摇头拒绝了他的请求。
      “莫不是谢公子不让你去?”常悦约莫是对这南海的饼太有自信了些,竟将莫须有的罪名直接冠到了谢孤臣头上,“我同他说说,谢公子哪里都好,便是太迂腐了些。”
      云姝眼疾手快地将要往宅里闯的某人拦住,想来这红团子此次来必然是抱了十足的希望,便叹了口气道:“我与你同去便是,哪里都好的谢公子这几日忙得很,无暇管住我。”
      这倒是实话,自从上回她说要回京,谢孤臣表示支持后,他本人仿佛全然忘记了这回事,每日清早便离了宅子,骑着那匹苦命的马不知又东奔西走去了哪里。鸦七却真留了下来,但虽说是她的影卫,云姝到底还是要习惯知道一个影子整日跟着自己,便索性让他没有生命危险便不要出现。云姝这样对他说的时候鸦七正擦着刀,没什么表情地接受了,云姝自己忐忑了一小会,便把这事转眼忘了。
      常悦对这一带勾栏瓦肆倒是摸得一清二楚。云姝前几日未出门,今日乍见,竟是觉得换了一番天地。沿街的店铺都开张了,各式各样的商品甚至铺了布摆了些许在道上,一些客栈酒楼门前白日也亮起了红灯笼,常悦吊在上面,或许是有相同的效果。市里更是挤满了人,年前几日即使时闭市也会有商贩偷贩来叫卖。赌场门口挤着锦衣华服的公子,也有衣衫褴褛的乞儿,对面的酒楼倒将红门帘闭得紧紧的,里面有声乐不绝于耳。甚至一些是京里来的人,将一些点心和糖画带来了。云姝快速转身,才没有与一个拿着糖葫芦的小孩撞在一处。
      “快呀,这里有一个飞箭的习俗,可好玩了!”常悦往人群里挤去。
      云姝不时新奇地往两侧看着,以往她以为西域作为宋明的驻地是会带有仇视情绪的,但如今,这里的每一个百姓无不迅速地将这些中原的习俗融入生活。
      原因似乎很简单,因为这些庆祝会使他们快乐,人们喜欢令他们快乐的东西。
      “这位小兄弟看着面善,倒有些像犬子。”一个虎背熊腰的屠夫边砍猪肉边说,云姝只能冲他笑笑,委实不知这是不是夸奖。
      “我呸!瞅瞅你那猪样!泼盆水照照自己。”旁边一个卖花边的妇人啐道。
      “你个泼妇,嘴里含刀子,心里藏斧子!小兄弟,别搭理她。”那屠夫对她笑,丢来用油纸包好的一条猪肉,“拿去,这条是肚子肉,最鲜嫩!”
      “……我。”云姝想掏腰包,那屠夫摇了摇头,爽快道:“算我请,过年,高兴!”
      云姝慌忙谢过,旁边那妇人道:“可惜我这花边你男儿家用不着,不然肯定比这猪肉精贵。”
      “老妖婆,你便事事要挑我一句不罢休是不是!”
      眼看他们又要吵起来,云姝仗着身形较小偷偷钻进了人群中,这时她才发觉常悦不见了,他若是见了方才的景象定然会大笑不已。
      “开幕咯!”不知哪里大喊了一句,人群爆发出一声欢呼,拥着云姝向一个方向走去。
      云姝紧紧握着手里的一条猪肉,感觉场面滑稽极了。但她无力挣扎,因为她几乎是双脚悬空被人给挤进去的。但她终于接触到大地时便发现自己奇迹般地站在了内圈,面前是一顶旧帐篷和一张弓,一个头包着白布的人站在中间,他的脸黝黑,一看便是顺海飘来的外邦人:“若是有人抢到这帐篷最上方的金顶,便得到了这一年的好运,和我寻宝得来的藏宝图!”
      她才反应过来这是每年一次的“异市”,“异市”本来是常年开放给贩卖奇珍异宝的商人,但近来官府查得严,便改为一年一次,也是难得一见的景象,想来方才常悦说的便是这个了。
      云姝去年还遇到一人说卖飞天魔毯,后来听闻买的人摔死了,那人也不知去向,便打定主意不信这些番邦的东西,她想往外走,奈何人群太密集,便留在这里,打算看个热闹。
      那帐篷看着矮小,用白布裹成,有些像她原来住过的毡房,周围是迎风飘扬的彩旗,但人举着弓才发现那帐篷下有木轮,那金顶也可由某种机关上下移动,更何况要将这金顶射下也是需要力度,几番下来竟是无人成功。
      那番邦人已经开始坐着数碗里的铜钱,人群开始着急,西域多的是会骑射的男人,若是今日折在了一个异邦人手里,岂不是叫人嘲笑?
      云姝不是顶在意名声,何况这名声也跟她风马牛不相及,只是实在不习惯手里一直提着别人的好意,还是猪肉……她看那金顶长得也煞是碍眼,便忍不住喃喃要尽快射下来尽快脱身,这句话分明是蚊子大的声响,云姝便感觉到耳边有疾风扫过。
      人群又是一阵呼声,云姝不由抬眼望去,发现一人直直站在场中,手里握着那张弓箭。
      云姝屏住了呼吸。
      鸦七的动作很流畅,像在搅乱一池水,还是不显眼的一身黑衣,他的弓半张,漆黑的双眼牢牢抓住那个不安分的金顶。
      云姝从没见过这样的鸦七,仿佛是捕捉猎物的野兽,专注而危险,眼里甚至含着几分玩味。他的弓仍未张满,一些人开始起哄。
      云姝注意到了,想必鸦七也观察到了,那金顶和帐篷在每一次移动后都有短暂的停顿,之前的人心急,没有耐心去细细打量,越来越多人也看到了,起哄声渐渐小了下来,他们和云姝一起屏息看着。
      鸦七渐渐将弓张满,他右脚后跨一步,半侧身子,像稳稳端着水,全身没有颤抖。
      但这片刻的停顿,这金顶是在帐篷下的,穿透表面那层白布可能极小,没有人知道这帐篷内里是什么,若是木头,那这一次机会便浪费了。那番邦人也停止数钱,停下来看他。
      没有人看清这一支箭是怎么出去的,箭出弓时几乎没有声息。云姝以为那箭是往那白布上去的,便看见金顶正巧探出头来,那箭的劲头也是好到了极点,在震耳欲聋的一声后金顶直直砸向了帐篷后的人。
      待人拾回来,竟是整支箭已经没了进去。
      “散了。”正当人群发出庆贺的声音要涌上来时,鸦七突然冒出一句话。
      云姝明白他定然是顾及自己方才小声抱怨那句,便冲他笑着摇摇头。鸦七的眼睛真是清澈极了,就这样定定看住她,带着一瞬不解,随后有人涌上来,便没有再说什么。他穿着一身黑衣显得有些瘦削,云姝方想离去,便见他隔着人群抿嘴,便笑着站住了,在那看着他被人群簇拥着。
      鸦七显然很不习惯这种大场面,看他的神情仿佛这些人是洪水猛兽般。云姝便笑着摇头,想过去将他拉出来,奈何走不进去,便停在了外面。
      “你。”她听到了低低一句。
      人群安静了,鸦七看着云姝,又重复了一遍:“你。”
      这一次没人拦在面前,云姝走上前将他拉了出来,人们看着他们,她竟然有些喜悦。
      “还有这个藏宝图,还有一年的好运气。”那番邦人追上他们,谄媚地捧上一个羊皮纸。
      “既然是藏宝图,怎么自己不去寻?”云姝好奇道。
      那异邦人定然不是第一次来中原,中原话说得地道又麻利:“一个洞穴里捡来的,有些古字,不认识,不知是真是假,权当乐子。”
      “当乐子好啊,人生在于享乐。”一只手毫不客气地吧那羊皮纸抢走。
      鸦七面无表情地给了那只手一巴掌,将图拿了回来。云姝扫了那羊皮纸一眼,净是些古怪的文字,但笔迹来看似乎写了许久,不知是真是假,但都是朱笔,有些吓人,便给了哇哇乱叫的常悦:“看看,似乎不是藏宝图。”
      常悦瞪了鸦七一眼,本是想作为一个围观者好好将鸦七的表现夸上一夸,此番一来又不好将这夸奖独吞下肚,索性想着法儿牵到了云姝身上:“不愧是阿悔的侍从,就是厉害。”在鸦七闭眼懒得看他的当儿,常悦仔细看了看那张纸。
      “满面文字,让人苦恼。”这是他沉吟半晌蹦出的废话。
      “或许是文书之类的,或许还真是可以放在西域交易的宝物。”云姝猜想。
      鸦七听着他们议论,这才睁眼仔细打量这张纸,他的脸色愈发难看起来。过了许久,他才仿佛不情愿般道:“或许我识得。”
      “这是苏洛尔皇族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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