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解平生意》是墨痕子

29、第 29 章

　　瞧见那愁眉苦脸的唐声晚，姜子非怔了一怔，问道：“嫂嫂这是在为何事发愁？谁是林一羨？”

　　这五皇子居然还好意思问，唐声晚给人行了礼，便将胳膊一抱，又客气又不客气的说：“五殿下怕是贵人多忘事，不知你可还记得前段时间你当街……赛马，险些撞到一位姑娘？”

　　“我记得我记得，那天我在兴头上，眼前金光乱闪，谁也瞧不见了，没注意到世子与世子妃竟在街上，实在是失礼。”姜子非歉疚的道。

　　唐声晚有点气闷：“你应当道歉的不是我，而是你险些撞到的那白衣姑娘，她便是林一羨了，只可惜我找了这么久，那天告别之后，便再也没有见到过她。”

　　听人语调如此遗憾，姜子非心底冷嗤：“娘们儿就是多事。”

　　不过他自然不会这么说了，而是客客气气的道：“我在京中也认识不少朋友，若是不介意，我大可以帮世子妃找上一找。”

　　“是吗？那还真是多谢五皇子了！”

　　这人说话基本上就和没说似的，左右不过一句虚的，唐声晚漫不经心的道了谢。

　　姜子非坐得腰酸背疼，起身抻了抻，对华商霖道：“小王爷，你今日遇刺受惊，必须要好好找个地儿压压惊，我朋友给我推荐了一个放松的好去处，我恰好还没去过，不妨同去？我来请客。”

　　“什么！？”唐声晚一惊一乍的攀上了华商霖的胳膊，眼看便要掉下泪来了，故作忸怩的抽泣了几声，“我们世子居然遇刺了，危急关头妾身居然没陪在你身边，妾身实在是……嘤嘤。”

　　“好了好了。”

　　华商霖佯作恩爱的拍了拍她的手背，低声劝抚了几下，在五皇子看来，这新婚夫妻的感情还真是不错，至少比传言中好上许多。

　　然而她耳畔却响起了低低的一声：“吃屎你都赶不上热的。”

　　唐声晚不甘示弱的用指甲拧住了他胳膊上的肉，险些就要拧成圈儿了。

　　华商霖额角青筋跳了一跳，半晌也扒拉不开她的手，干脆便咬着牙，扭头问道：“五皇子说的，是什么地方？”

　　“哦，那个……”姜子非正要讲话，远黛便奉上了茶来，他瞧了一眼这水灵灵的丫鬟，目光微凝，心底直痒痒，眼珠子都长在了远黛那婀娜多姿的背影上了似的，痞气的笑也带上了几分暧昧，“那地方名叫探香楼，不少世家公子都会去的。”

　　他暗示得如此明显，丝毫不避讳唐声晚，只因那人是丞相府最位卑言轻的女儿，五皇子也不在乎会不会得罪她。

　　谁成想那人却欢天喜地的道：“小王爷，这探香楼一听便是个好地方，你们前去玩乐，能否也将妾身带去？”

　　姜子非骤然噎了一下：“这……”

　　他求助的眼神看向了华商霖，谁成想那位小王爷当真是个不沾情爱的男人，仿佛丝毫没从那名字里听出不对劲来，他半点也没有犹疑的道：“左右不过是去游玩，同去便是。”

　　姜子非有心反驳，但华商霖都点了头，他也不好说什么。

　　只是心底恨恨的想：“这唐八小姐真不是善茬儿！谁告诉我她是个老实人来着！”

　　华商霖不知那究竟是个什么灯红酒绿的地儿，唐声晚这些天像朵满京城乱飞的交际花儿似的，可是将那地方打听了个明明白白。

　　她勾起了嘴角，红唇抿出一抹笑来：“事不宜迟，我们这边动身吧？”

　　这三人说走就走，眨眼之间便乘着马车消失在了王府门口。

　　与此同时，后院的远黛将一张纸条搓成了细细的卷儿，绑在了信鸽的腿上，动作飞快的将那鸽子放飞了出去。

　　“快去吧……”

　　“远黛。”她身后骤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的男声，远黛浑身激灵了一下，回头看去，便见到了面色阴沉的雷百，“你在做什么？”

　　她拍了拍胸口，上前道：“你干嘛神不知鬼不觉的，想吓死我？”

　　雷百拧着两道剑眉，神情狐疑的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回答自己方才的问题。

　　远黛哼哼道：“我过两天要与赵府的领事丫鬟出去游湖，事先通知她一声罢了，你这么凶看着我作甚？”

　　雷百顿了顿：“是吗……”

　　“当然啦，不然我还能做什么？”远黛提步上前，挽住了他的胳膊，将他往屋里带，语调带着几分撒娇的意味，“我买了新裙子，只有不当差的时候才能穿，你进来，我先穿给你看看好不好……”

　　纵然雷百平日来去无踪，看上去又冷又硬，但心上人一撒娇，饶是百炼钢也成了绕指柔。

　　他无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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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书房。

　　有人轻轻叩了叩门，得到应允后，递进来了一个小小信筒：“太子殿下，有飞鸽传书，从永安王府方向来。”

　　手下的狼毫猛地一顿，漆黑的墨将宣纸染得花了一块。姜棠眉梢一扬，一言不发的接了过来，看上去毫不在意，然而纤长的十指却将那信展开得极快，大有点急不可耐的意思。

　　纸条上寥寥三两句话，姜棠却是神情犹疑的看了又看，似乎有点不可置信。

　　最终，他才将纸条往桌上一拍，冷哼道：“看上去一本正经，背地里还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去那地儿还要拖家带口，令本宫恶心。”

　　手下纳罕：“殿下，这是怎么了？”

　　刚一问，那下人便知失言，当即跪了下去。

　　“记住，你是一条狗，没资格过问本宫的事情。”姜棠似笑非笑的瞥了人一眼，将那纸条搁在了香烛上，眨眼间化作飞灰，淡声道，“东宫养了那么些人，你从中选几个身手不错、会点丹青的，这便随我出宫一趟。”

　　太子面虽冷淡，心底却兴致勃勃，定然与华商霖有关了。

　　这些年唯一能让姜棠情绪有几分波动的，除了他儿子姜玉树之外，便是那处处与他抗衡的华商霖。

　　属下也不敢多询问，只低声称是，便飞速出去选人了。

　　姜棠换了一身儿更加轻便简单的白衫，漆发尽数用白玉冠竖起，与之相配的玉簪横于发间，又罩上了个薄薄的栗色斗篷，似乎打算隐秘的轻装出行了。不过饶是如此，也难掩那非同寻常的气质与风华。

　　上次挨那疯狗又搂又抱的啃了一口，姜棠一直忍耐着，横竖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总觉得自己这是吃了个天大的亏。

　　就算是他强行装得风轻云淡，甚至与人心平气和的去听曲儿，都不行，心里怎么都是膈应。这回好，他总算是找到了一个构陷的机会，这可当真是托了姜子非的福。

　　因为姜棠只想看见华商霖身败名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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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根据五皇子的指引，马车一路走得轻快，过不了许久，便渐渐远离了京城最为繁华热闹的地段，真也不知那探香楼有多玄妙。

　　华商霖本以为五皇子推荐的去处，充其量是和上次的盎意园一个水准，不过这次当真是超乎了他的想象。

　　马车由着小厮领去了专门的停放处，姜子非洋洋得意的道：“小王爷，瞧瞧这里如何？”

　　此刻天色略微黯淡了下来，华商霖抬头望了过去，便见这探香楼高耸入云、富丽堂皇，成串的灯笼早已高高挂起，一片人声鼎沸。

　　繁华得简直像是个“小京都”。

　　“先前倒是没来过这里，这里是做什么的？”一面提步向里走，华商霖一面问道。

　　姜子非神情略微犹豫，欲言又止。

　　“青楼。”唐声晚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来了一句。

　　姜子非登时有点炸毛：“嫂子，你别说得那么直白行不行？这里可是远近闻名的……的……”

　　“的”了半天，他也没“的”出个所以然来。

　　这永安夫妻二人当真是令人咋舌，他话锋一转，倔强道：“总而言之，这里也并非是寻常青楼，没有那么艳俗。”

　　华商霖轻轻颔首，从前一直听人说什么青楼青楼的，这次他自己也来见识一番，唯有观赏的兴致，却无那些风花雪月的绮念。

　　唐声晚走进了里面，四处张望，头上的珠翠叮当作响：“再怎么文雅，也无外乎就是个‘鸟语花香’的地方呗？”

　　她换了个粉里透红的唇脂，眼尾红妆倒勾得妖艳，大有将这里当成酒吧的架势，也不知要与谁拼一拼美艳婀娜。

　　小厮走上前来，递给了他们几人一人一支赤红的牡丹簪花，此物价格高昂，寻常人想来也是付不起的，但五皇子向来阔气，带人来玩，丝毫不准华商霖掏荷包，忙付了钱拿下了三支簪花来——

　　这便是入场券了。

　　三言两语之间，他们也算是明白了这里的规矩。

　　此地吟风弄月、作曲对诗也好，一晌贪欢、行床笫之欢也罢，总而言之，头上佩戴玉饰者，不论男女，皆是这里的“花娘”，客人若是相中了谁，便将手中的小牡丹赠予对方，便可以与人春宵一度。

　　华商霖喃喃道：“难怪这里的人都不戴玉冠或玉簪，原来……”

　　一楼大堂装饰得也是璀璨夺目、光华耀眼，中间高台上不断有人表演，表演者技艺高绝，歌舞乐曲、甚至武术剑术皆是精湛无比，乍一看丝毫看不出此地是个青楼，加之色彩浓艳的绸缎轻纱四处点缀，倒真是个让人放松的好地方。

　　华商霖他们寻了一处落座，他忽然发觉身边的唐声晚消失不见了，不由心下一跳。

　　待他们匆匆寻到那人的时候，那厮正在二楼的表演处，与那身着轻纱的异域舞娘较劲呢。

　　唐声晚犹如失了智，扭着纤细的腰，灵活得像一条蛇，说道：“这位姐姐，你这舞跳得还真是不够火候啊，多少你要有点balance，懂？”

　　那几个舞娘让人砸场子，无人跳得过她。不由气得脸都红了：“你是新来的？说什么鸟语！”

　　华商霖一瞧，登时眼前一黑：“唐声晚你给本王滚过来！”

　　在那人冲向舞台中央那根钢管并疯狂舞动的时候，他长腿一迈，眼疾手快，一把将人捞了回来：“是不是疯了？你也想被人戴花？”

　　姜子非先前倒是没听说过这唐家八小姐如此疯癫，他见到这混乱场面，嘿嘿一乐：“小王爷你还真没把我当外人，瞧瞧嫂子这舞跳的……”

　　华商霖作势抬手要捶他，这时，不远处的人忽然都呼啦啦的开始往楼下冲，看样子是要去一楼大厅，也不知有什么好玩意，连这里衣不蔽体的西域舞娘都不看了。

　　“快快快，花魁要登场了……”

　　“赶紧！赶紧！错过了就看不见了，这可是千金一晚的头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