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藕饼]三千莲里》下雪时

8、第八天

　　杨戬和敖丙二人谈话结束，差不多已经到了李府设埋伏的旧库房了。

　　敖丙初闻自己的“死讯”，颇为忧心忡忡，即使杨戬提出可以帮忙给龙宫传递消息，他的心情也没有好转起来。

　　杨戬不擅长应付孩子，只好先将此事放在一边。

　　他带哪吒和敖丙躲在暗处，接近丑时仍无动静。

　　哪吒早已觉得无聊，仰躺在地板上睡着了。
　　敖丙盘旋在他的脸颊边，龙首枕着他的发丝，一双蓝眸望着前方库房，安静得令人心疼。

　　又过了一个时辰，闭目养神的杨戬突然睁开眼睛，低声道：“来了。”
　　敖丙刚冒出来的困意顿时飞走，他用龙尾轻轻扫过哪吒的脸颊，哪吒没被他吵醒，却伸出手吧唧一下，精准地按住了他的尾巴。

　　敖丙无奈，只好把尾巴抽回来，选择开口叫醒哪吒。

　　然而没等他出声，一只大手就从旁边伸过来，抓起哪吒的衣服，将他提到了半空中。

　　那只手使劲摇晃起来。

　　“谁——？！”被晃得东倒西歪的哪吒大喊一声，他还没彻底清醒，就被人捂住了嘴。

　　“小声点，”手的主人杨戬低声警告，“别忘了你是来干什么的。”

　　哪吒连忙点头，于是杨戬松开手，把他放回地上。

　　哪吒呸呸呸了三声，朝杨戬龇了龇牙，比出个中指。

　　达成日常欺负师弟成就的杨戬只当没看见他的小动作。

　　恰好阴云遮住了明月，旧库房周围变得昏暗下来，只有地上的敖丙散发着微光。
　　哪吒双手将他捧起，站在杨戬身边，跟随他一起仰头看天。

　　只见乌黑阴云翻涌，一个墨色小点从云中飞下，奔向本应关押红腹锦鸡的旧库房，那身影速度极快，可哪吒眼力极好，只觉得他有点像自己曾经见过的某个人。

　　“这是——”哪吒看着越来越近的人影，猛然叫出声：“申公公！！”

　　稚嫩的童音响彻夜宵。

　　半空中的人影一滞，视线往哪吒所在的方向投来，然后刷地扭头，往阴云方向逃去。

　　“贼人休走！”

　　杨戬来不及训斥坏事的哪吒，他大喝道：“祭起！”

　　一纸薄卷从他袖中飞出，化作白毛细犬，如闪电袭向天上那人。

　　另一方向，也有一拂尘飞出，尘尾变为滔天巨网，张开在阴云前，锁住那人的退路。

　　那人见退无可退，只好出剑向迎，与偷袭过来的白毛细犬缠斗起来。

　　太乙真人胖胖的身躯从旧库房的屋檐冒出，他仰着头，对天空大喊道：“师弟，你咋绍皮拉撒的，连鸡都偷。”

　　等他喊话完毕，申公豹脸都扭曲了。

　　杨戬飞到空中，手中三尖两刃枪对准申公豹，直呼其名道：“申公豹，你还有何话可说？”

　　“没、没——”

　　杨戬目光一冷，寒声道：“既然如此，休怪我出手无情。”

　　他三尖两刃枪反转，就要刺出，申公豹加快了语速，喊道：“没大没小！我是你师……师叔！怎么可以诬陷我？”

　　杨戬握着枪，眉头紧皱。

　　下方李靖道：“诬陷？此地是李家废弃库房，不知道友为何来此？”

　　“自然是因为……因为……”

　　申公豹的眼神往下瞟，看向旧库房，仿佛能看到其中关押的红腹锦鸡。

　　杨戬冷哼出声，申公豹一个激灵，忙说：“不是、不是我！此事……说来、话长……”

　　“说来话长，说来话长，尖椒溜肥肠。申公公，你是不是还打算边吃边说啊？”

　　这个声音让申公豹差点从空中掉下去，他瞪大眼睛往下看，哪吒双手托着一条小龙，正抬头望着他，眼里满是讥诮。

　　“你你你……”申公豹瞅着敖丙那么小小一团，眼泪差点掉下来，“你真的没死……？”

　　申公豹不再想着逃走，太乙真人把拂尘收回来，嫌弃道：“师弟，你还好意思嗦嘞，你那天丢下敖丙一个人逃走，我现在想起来都替你觉得丢人。”

　　申公豹被他挤兑得心虚，却还是厚着脸皮说：“你……你三花没了，当不成十二金仙，你不、不丢人？”

　　“反正没你丢人，连徒弟都不要了。”太乙真人想起敖丙还在下面，到底还是顾忌他的心情，没有继续下去，“你把师侄的事讲清楚先。”

　　哪吒生辰那日，敖丙用万龙甲与哪吒共同抵挡天雷，申公豹见大势已去，直接扔下一句来日方长遁走。
　　他是真的以为哪吒和敖丙在天劫中丧生了，将敖丙的“死讯”带回龙宫后，龙族暴怒。
　　为了不被龙王迁怒，申公豹不敢多待，去看了一眼敖丙“生前”的住所，就离开了。

　　没想到他离开时，有从狱中逃出来的海底妖族埋伏在附近，那些妖族以为灵珠计划已经成功，正打算与龙族鱼死网破，申公豹就撞到了枪口上。

　　拜申公豹那张嘴所赐，他最终也没能向妖族解释清楚，只好边打边退。
　　他本就在和哪吒的战斗中受了伤，又遭遇偷袭，伤势更是加重了。

　　从海里逃出来后，他寻了一处灵穴养伤，那灵穴正是玉鼎真人设下禁制之处。
　　事出紧急，申公豹把灵穴里的红腹锦鸡赶出去之后，就开始打坐疗伤。

　　这一疗伤就是两个月，所以他也没听说太乙真人正在为两小孩恢复肉身奔波的消息。

　　两个月后，申公豹睁开眼，发现外面那一群被灵气滋养得极好的红腹锦鸡已经被人偷得连根鸡毛都不剩了。

　　申公豹还记得那禁制的精妙，他伤势还未好彻底，不愿意得罪禁制背后的人，便从灵穴附近开始搜寻，希望能找到关于红腹锦鸡的线索。

　　然后……他就听到了哪吒的消息。

　　那时他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想到陈塘关不少人信誓旦旦地说见过哪吒，从他们的话里，申公豹甚至听到了敖丙的消息。

　　抱着十分渺茫的希望，申公豹来到了李府。

　　“他是我的徒弟啊！”申公豹看着被哪吒护在手心里的敖丙，哽一出声，眼睛都湿润了。

　　“这么说，你今晚只是来见敖丙的？”杨戬问。

　　申公豹抬手用袖子擦了擦眼角，正了正脸色，说：“我已经找到偷鸡的人了，不过我的伤——伤还没好，对，伤还没好……”
　　他打不过那个人，所以听说李府有一只红腹锦鸡，就想过来掳走，放回灵穴里权当尽力了。

　　太乙真人和申公豹师出同门，平日里交集不少，看他眼神闪躲，又谈及伤势，哪里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太乙真人抬起手指了指杨戬：“师弟只管说出那人名字哈。”

　　言下之意，有杨戬在，哪里需要旁人出手。

　　申公豹闻言松了口气，忙说：“东海崂……崂山！白龙洞！”

　　“白龙洞？”其他人扭头去看敖丙。

　　敖丙立起龙身，浑身上下都写满了茫然。

　　申公豹：“白龙洞里有一头，一头蛟，有八百年道行，自封……白龙。”

　　哪吒“切”了一声，对那头蛟号称白龙莫名的不爽，“八百年道行了不起吗？”

　　“区区小妖。”竟然敢偷他师父养的鸡！

　　杨戬对申公豹道：“事不宜迟，劳烦申师叔带路了。”

　　“不……”申公豹看到杨戬目中闪烁的凶光，赶紧道，“不麻烦！”

　　敖丙把龙首埋在哪吒手心里，轻声道：“这时候点头就行了。”

　　申公豹一阵脸红。

　　杨戬收起哮天犬和三尖两刃枪，看到他和申公豹准备离开，哪吒大叫道：“我也要去！”

　　太乙真人用拂尘拍了一下哪吒的后脑勺：“你去凑撒子热闹！”

　　“我就要去。”哪吒举起手中敖丙，“敖丙也想去！”

　　敖丙：“？？？”

　　有一种想去叫哪吒也想你去。

　　迎上众人诧异的目光，敖丙艰难地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李靖和殷夫人也不好阻拦，只是他们夫妻俩不会腾云驾雾，自然还是担心孩子的安全。

　　见状，杨戬道：“我还不至于连两个孩子都保护不了。”

　　他嘴角微挑，转头对哪吒挑衅道：“前提是你跟得上我，我可不会放慢速度等你。”

　　“不用你等，信不信我比你还快！”哪吒吹了声口哨，一道红色从李府飞出，化作两个金圈悬停在他的面前。
　　金圈围绕着哪吒的身体飞行，圈上火焰流转，几乎将哪吒周围变成一片火海。

　　殷夫人焦急地喊了一声“吒儿！”，太乙真人摆了摆手，“不急哈。”

　　他话音未落，哪吒就已跳起，两只脚丫子踩到风火轮上，向杨戬的方向掠取。

　　他这阳神化身没有被风火轮的火焰灼伤，殷夫人见状终于放下了心。

　　杨戬见哪吒上来，便开始和他较劲，两人化作一金一红两道光线，你追我赶地往崂山方向飞驰。

　　前方两人一个比一个快，与申公豹拉开的距离也越来越远，这可苦了申公豹，他在后面拼死拼活地追赶，然后——

　　一只颇为圆润的猪凑了过来。

　　猪的鼻子凑到他面前，耸动了一下，而后发出哼唧的声音，看着申公豹的豆豆眼都带了些许嫌弃。

　　太乙真人坐在猪上，看到申公豹懵逼的表情，舒爽地呷了口酒。

　　“猪……”申公豹指了指前方哪吒脚下踩的风火轮，“乾坤圈……？”

　　风火轮不是乾坤圈化的吗？这猪也是乾坤圈变的，怎么有两个乾坤圈？

　　“批发的哈。”太乙真人嘴角一咧，“谁让票房突破41亿的时候师弟你不在呢。”

　　申公豹心态崩了，指着他的手颤颤巍巍：“你！你！”

　　“我先行一步，师弟请便。”太乙真人拍了拍自己的小胖猪，在空气中留下一串“哈哈哈哈”的笑声，把咬牙切齿的申公豹抛到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