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都一饷》》辛恒

19、18

　　我能看到母亲的忙乱，能发现父亲又多了皱纹，我能记得他们对我的好。我不是铁石心肠，什么都不管不顾的人。我心疼他们。可我又时常觉得他们不值得，他们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们传承的基因上，他们省吃俭用、他们疲于奔命，他们把本该属于这辈子的享受都寄托在了下一代身上。是无私和伟大，还是无知和愚蠢。
　　我会努力做点事情，但无论帮母亲做多少事，我都觉得绝望。我不能为她做更多，也不能一直帮她做。
　　我想起幼时的梦想是改变世界，让世界因为我的存在变得更好。可现实是，不说世界，我连生我养我的母亲都改变不了。多么无能。
　　同时，我觉得屈辱。吃饭、睡觉、穿衣都觉得屈辱。长这么大，我什么都没创造，我一直都在依赖着父亲的给养。他说得一点儿没错，如果不是他的支持，我上不了大学。从出生来，我就欠着债，我得还。可我拿什么还。
　　整个春节假期我都思绪沉重。似乎比学校里还要累。天空中绽放的烟花和电视里的晚会节目，没有给我带来丝毫的喜庆。我钻进被窝，卸下伪装出来的开心。不想扫兴。我以为闭上眼睛就可以进入一个轻松点的世界。然而，不是。
　　身体很轻，脚下很软，极目望去都是云。我似乎被什么牵制着向前，很想用力却又力不从心。浮浮沉沉了很久，突然落地掉入一个水塘里。
　　刺骨的冰冷，我不会游泳，乱扑腾的间隙水咕咚咕咚涌入我的口腔鼻腔里，仿佛马上就会窒息。身体被水裹挟，无法控制。我想着我要死了，父亲母亲一定失望极了，他们千辛万苦培养出来的女儿白废了，而我这短暂的一生也就这样还没开始就告终了。
　　正当我没有力气继续扑腾开始自由下坠时，一双有力的手将我拉起。我开始不住地吐水、猛烈地咳嗽，缓缓睁开双眼，温暖的阳光下我看到了欧阳彬清澈的眼睛。眼泪淌了出来，我拥抱着他的脖颈，说不出什么话来。他拍着我的后背。他说他最近也很难过，女朋友要和他分手，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睁开眼。
　　我发现自己正张着嘴准备说什么，脸颊湿湿的，是眼眶里盛不下的泪。
　　是梦，我真的哭了。
　　我想说什么……我应该对他说什么。我只知道我不想他难过，希望他可以守护好他的爱情。那个女孩看样子就很好，欧阳彬也很好，他们应该好好地在一起。而我才是那个多余。应该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