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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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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将7
眼前光芒万丈的佛道一经扑入,刺得人眼水直流的金光噗地化作无边的黑洞,本来飘飘欲仙般承载着身体的气流也蓦然成了漩涡,直把两人如巨鲸吞食般吸了进去。
戚少商刚刚举起一条手臂挡光,眼睛却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他以为是自己蒙了自己,来回拿开放回拿开又放回手臂晃了三次,才大叫着掉进脚底的那团黑雾中。耳边呼呼风声越来越猛,他空荡荡的脑子里突然浮起了自己摔得四肢离散的壮烈模样,不禁在虚空中手舞足蹈地挣扎起来。
他自己挣扎也就罢了,却忘了手里正死死拽着另外一个人的衣角,风声中顿时传来一声诅咒,说时迟那时快,戚少商还不曾回神,那声音已经结结实实地撞上了他左颊。
戚少商吃痛地捂着自己的圆脸,瞪大的眼睛透过黑雾看到近在咫尺的俊容,上部扭曲得厉害,下部被两手紧紧捂严,那双一贯精明算计的鹰目,此刻噙满了泪水狠狠瞪着自己。戚少商十分内疚地开口打算说些体解的话,却被灌进了大口大口的黑雾直犯恶心,只得伸手想要看看他撞到了哪里。
谁知这手臂一动,那双泪眼便冲得更近,两颗脑袋几乎头点上了头,戚少商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手里一直拽着他的长袍乱甩最终纠结成团的结果。被袍子绑靠在他鼻尖上的教士终于忍无可忍,憋足了劲怒吼:“你快放……”
“手”字还没喊出声,周围的黑雾又如出现时一般突然就消失了。被凌乱的衣袍捆在一起的两人感到身下一空,脸朝下的戚少商眼睛发花地看到了白得晶莹的地板,身体早于脑子反应过来,手脚用力将另一个蹬转,翻身,闭眼,用自己的大背脊迎接华丽丽的大地……
噗滋!
——在背脊感受到实地的时刻,戚少商冒起的第一个想法竟然是:为啥不是砰咚,而是噗滋?
然而,比起研究自己为啥没有摔死的原因,他更关心身上那个压得他够呛的“洋”家伙,手脚同使撑起软绵绵的身躯喊道:“喂!没事吧?!”
教士爬起来的时候四肢有点空荡荡的,大脑也有点空荡荡的,本来不知带点什么情绪地看向被自己压在下面当垫子的男人,却在看“到”的时候脸色刷地发白,双臂一震毫不留情地甩脱了那人搀扶自己的手,迅速地飞快地从他身上站了起来。
“喂!你也未免太凉薄了吧,这是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么!”戚少商两肘撑起,不满地仰头瞪着那伪洋家伙,他都肯定不指望会有什么“女鬼为了坟头一柱友情赠送的香以身相许”这样的戏码了,可也不需要像躲瘟病那样吧!
教士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脸色,像是定了定神,嘴角又再拐起一抹诡笑:“救命恩人这样的说法,似乎还是为时过早……”话说一半,脚尖在白色的地板上踮了踮,红袍如羽翼般展开。
“你这话什么意思?赖账么!”戚少商一骨碌爬起来,冲上去的时候教士已如红蝶般轻轻盈盈地跃了下去,落在了黑实的地面……
慢着!为什么是“落在黑实的地面”?那他们刚才站着的是什么?!
教士在下面回过头来,难得地扬起一抹真诚的笑意,道:“你还打算站在那东西上面多久?”
被提醒的同时,一股冰冷的腐臭的味道涌进了戚少商鼻尖,他开始发现脚下站着的“地板”原来也是软绵绵的……
“哇!!!!”这次戚少商是真正地被吓得大叫出声。
什么白花花的地板?!那垫在他下面的竟是一片堆垒起来的人肉山丘!没有毛发没有器官,只有多余的四肢可以让它们被称为类似人体的东西,那乱挠乱抓的四肢与方才墙壁的鬼手倒有八分相似。
“这什么东西啊!!!”戚少商下一刻已经跳到了身侧,巨大的吼叫震得教士的耳膜一阵发麻。揉着耳朵,教士带点惊奇地看着人,刚才那一瞬他竟然没有看清楚戚少商是怎么跑过来的!
“你的救命恩人,”红衣教士放下耳边的手指,比了比眼前那片被两人掉下来的重量压得稀巴烂却没有喷出别种颜色的液体的“雪白、雪白”的肉山,“要是想报答的话还有很多。”
手指转了转,指向周围的黑暗中逐渐冒出来的肉山同类们。
戚少商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们,“哈哈”地干笑了两声,包子脸皱成了八折:“我觉得,他们比较像‘要命’而不是‘救命’。”
“你现在要是开跑的话,它们会变成‘追……’”教士话没说完就被一手捂着。
戚少商白了一张脸,像盯那堆白肉一样盯着他:“算我求、你、了,千、万、不要说出那后面个字来!”
事实上,教士自己想到那两个字拼在一起也觉得惊悚反胃,头一次很乖巧很乖巧地就着捂嘴的大手点了点头。
鼻尖窜进的腥风又浓烈了几分,两位才终于从“打情骂俏”模式中转换过来。
教士甩头挣开了戚少商的手,指了指不远处道:“那些东西应该是这个山墓的守门人,你看那边。”
戚少商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在一重重滚动拥挤的黑雾中,出现一条极其银亮的白色河流。河流的对面少了黑色的雾气,却蒙上了一层湛青。自那重幽深的湛青中看去,一片宏大如城池般的构筑——方墙、正角、折式回路,重层的亚字结构拱卫着中央高耸的大殿。令人感到惊讶的并不单是这个地下城堡一般的建构,而是这个建构竟然如同立体玻璃制器那样被透视得一清二楚!
“哼!”教士向着那远处的墓室冷声嗤笑道:“那是因为这个墓本来就希望被人闯进去,老家伙想出来很久了,只是它没想到,竟然有人在外面布了那些生人难近的阵法,再加上你们龙虎山掌教的安排,这事不知道被盖了多少年……”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戚少商突然问道。“既然那么秘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他定定地注视着教士的侧脸。方才掉下来的大风早就吹落了他的帽子,打散的黑发仅仅披到白皙的颈脖处,紧扣的衣领之上没有先前曾被掐捏过的痕迹……
其实他最想问的是:你为什么要知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究竟是什么人?顾、惜、朝!
那教士——曾经化作一个会使道术的小顾跑到鬼王冬那里当新娘其实真名(或者还是假名)叫做“顾惜朝”的人,极其轻蔑地勾起了饱满的唇角,他说:“如果你能帮我拿到我想要的东西,我就告诉你。”
他没有等待戚少商的回答,慢慢地一步步走向银白的河流,前面有不知道多少障碍,可是他一定能走过去!他已经一个人走过了很多的路,不相信也不在乎,是否有人能帮助他,或者陪伴他。他只知道,心里有一定想要的东西,就一定要靠自己的双手得到!
一阵刺鼻的阴风刮过,黑雾团团向着戚顾两人滚来,黑色的雾气里却夹杂着一条条白花花无血无性的“人”压迫过来,顾惜朝却像完全不顾他们张舞的手脚,直直地走向那条“银河”。戚少商突然脚步一错,挡到了顾惜朝身前,一拳揍飞了已经抓到他肩膀的肉人,“顾惜朝!”微怒地沉声喝道,“你要干什么?”
顾惜朝再次越过他跨前一步,“很明显,我要过河。”他声音中已经露出了不耐。
“怎么过?”戚少商警惕地望着他。那银白的河水就是水银,对人体是有强烈腐蚀性的。
双眉微扬,手嗖地伸出,掐住了身边一条肉人。“这样!”顾惜朝晃了晃手里白花花的人体,顺手一丢,就把那东西抛进了水银中!
那白肉发出了“嘎嘎吱吱”的尖锐声响,仿佛是人的叫声,又像只是机器溶解的声音,听得戚少商寒毛竖起!那东西在水银中消融得很快,顾惜朝这边又连着丢下数具,不停地丢,直到它们在河上垒起了一条“桥”。
戚少商霍地转过头去,背对着尸骨如山的“银河”握紧了拳头。
“你可怜它们?”顾惜朝在一旁轻笑,“你有没有想过,这个墓既然本来就希望有人闯进去,为什么还要留这些行尸走肉拦截在入口?”
“我知道……”戚少商深吸了口气道,所以他没有阻止顾惜朝。但是,纵然只是没有灵魂的肉块,它们毕竟还有着一半人类的形态——
“你倒是重情重义,”顾惜朝悠悠地走到那尸桥上,“不知道你吃猪肉的时候会不会先替那猪痛哭一场?”
戚少商苦笑一声,跳到了顾惜朝身后,惊险地踏着前面那人故意踩松的人骨架子掠到了对岸,方才说道:“对同类有恻隐之心,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对这个‘重情义’那么歧视?!”
顾惜朝不屑地甩袖转身,复又咯咯一笑回过头来,望着戚少商道:“你跟过来,是不是表示答应我刚才提出的交易?”
“不,”戚少商盯着他黑得看不到意图的瞳孔,“我不接受,因为我不相信你,顾惜朝!”
顾惜朝不在意地笑着耸肩:“不相信我,为什么?很公平的交易不是?”他倒是不在乎戚少商接受不接受所谓的交易,只要岔开话题的目的达到,而且这个很有利的助力又能得到的话——虽然很不屑,可有的时候,他也喜欢审时度势地利用一些可以利用的东西。
“是公平的话,”戚少商突然伸出手,揪着他扣得很紧的衣领把人掀倒了在地,在顾惜朝来不及反应的时候,用自己的身体恶狠狠地扑压了上去!
“剥了你这个见鬼的‘身外化身’先!!”
鬼将8
有的时候,当人自觉自己是狼,他也许偏偏就是羊的存在。
戚少商这下飞扑狠是狠了,可没想到顾惜朝上身虽不作反抗,躺下时却阴滋滋地曲起了一腿,正对上他肚子,这招恶狠狠的“飞擒大咬”可算是变成了反击一记的“自作孽,不可活”。适才那声威猛的“剥”字句话音未落,上面的人“呜哇呜哇”两声惨叫,身体登时曲成了虾米饼滚到了下面那人脑袋隔壁,手里还紧紧拽着两颗白色的扣子。
“哼,道行未够就学人胡乱猜度,还净使些见不得人的招数……”顾惜朝坐起身子冷冷地盯着他痉挛的背脊,一边不忘嘴里碎碎地啐着,忽然感到说话的喉间传来一丝寒意,伸手抚上方才发现领口处已然打开,露出一截细长的颈子连接着以下若隐若现的锁骨,不知怎地脸上就是一热。
那边的戚少商停了折腾侧过头来,赫然发现那修长的指间遮掩不住的青紫,吃惊道,“你……你、你……你真的是人?!”
顾惜朝轻轻瞥了他一眼,神色间似疑似怒又似嘲笑,“怎么,我不似人来着?若是用了‘操儡术’,我又何必费劲扔那堆肉骨架桥?”
戚少商的嘴张了张,慢慢闭上,想起上次那个小顾让他又背又抱、跑路的时候却快得他抓也抓不住的腿……
“操儡之术”,茅山正统称为“身外化身”之术。施术者以自身的毛发或鲜血作引遣出少量魂魄,附在草木器物上幻化而成,只为达成施术者赋予的某种目的而存在,与式鬼类似,区别只在于,“身外化身”可以因应附着魂魄的数量而具有更大的自觉性和應變能力。比如,小顾。它可以伪装出任何形态,包括如同常人一样地流血受伤,但若非术法有损,傀儡本身是不会受到任何伤害的——至少目前,顾惜朝根本没有必要在他面前伪装出脖子上的瘀伤又刻意隐藏起来。
这些戚少商其实是之后才知道的。他虽然自小跟着马老道长大,却对捉鬼施法的道术兴趣不大,更遑论自苦那些波伊嘛咧的降魔经,也许比较笃信“天地有正气,人正邪不侵”吧,在这个乱世里,比起抓妖,他觉得防盗还要来得重要,再加上体质强壮,因而倒是练就了一身好武功,行走江湖靠那半吊子的道术的时间少,靠自家拳脚说话的情况倒是足够多,直至上次遇到小顾。
让他痛改前非认真学习起道术的,倒不是那堆丧尸僵尸生尸有多大的威吓力,而是为了那个无端地翻脸跑得飞快的小顾。怎么会?前后完全判若两人,就像一点也不认识他似的?戚少商每次想起那时候小顾脸上那双清醒而冰冷的眼睛,就会觉得心痛肚痛浑身都痛,几乎翻烂了龙虎山的道书就是为了找到一个答案。
他想着小顾白白的额头,长长的卷发,想着他被贯穿的脚其实只是因为钉过法器而损了术力才不能动,又想到他不能动的时候窝在自己怀里指指点点嘴碎唠叨的模样,还想若不是自己托大不去除了那屁股上的尸毒小顾没有为他吸毒那么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快被正主打回原型……到了最后,那个他不敢想却不得不想的问题还是会爬出来——如果小顾只是小顾而不是顾惜朝,那么这个世上他是不是就再也找不着那个有些阴毒有些便扭又有些可爱的小顾了?
顾惜朝被他直愣愣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冷下一张脸嗖地站起身来,“你还要看多久?不相信我是人就掏出你的法器来,挖开我的心肝,看看里面是不是塞满了稻草抑或是狼心狗肺?”他恶意地掀起一侧嘴角。
戚少商听得神情黯了黯,慢慢爬将起来,腰刚挺直就发觉腹部的疼痛已经减却,依然微微抽搐的部位与肚脐的小腹要害差了分寸。
——这分寸之间,便往往是叫人抉择之时。
戚少商终于还是叹了口气,“总把自己张得跟根肉刺似的,不累么?”走到顾惜朝面前,头一次毫无保留地直视着他。说不相信,其实是连自己都不愿意相信那个小顾就这么把他给忘了。可是,忧郁憋闷毕竟不是他戚少商的性格。仔细地用目光描画过那桀骜的眉骨、笔挺的鼻梁,还有那张刻薄得很的嘴巴,有什么不同?“我不跟你谈什么交易,这并不公平,”不需要什么傻气的交易,他们从相见的第一刻就注定了纠缠,戚少商开始笃信。见顾惜朝扬起左眉似要反驳,他急忙伸手掩在他眼帘上,走上一步,几乎贴在那光滑的侧脸上轻声道:“因为,我知道你……顾惜朝。”虽然只是一部分,但他宁愿相信他的小顾已经把他镌刻进了顾惜朝的魂魄里,就像他对他一样,不曾或忘。既然如此,他不介意陪他再走一次,或者走上无数次,生生死死,让他把他铭刻到骨血里面去。
一念境转,实际是形容有些人,在想通某样事情以后就会变得得寸进尺。
在顾惜朝挥来的一拳险险到达左脸的时候,戚少商识相地飞快收回掩着他的手掌,又在那重获光明的眼前垂下了指间两枚小巧的白扣子,“洋东西就是不太牢固……”他笑着现出自己深浅不一的酒窝,貌似忠良的大眼里闪出奸猾的光芒,灼热地落在教士服敞开的领口中,想象着撕掉这洋袍子,就好比撕掉顾惜朝那脸别扭地鼓在外皮的冷嘲热讽一样的爽快。
顾惜朝的脸顿时端不住,腾地一下红了,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两只手抖了抖,伸了又缩,一时竟不晓得是揍先那混蛋一拳,还是先掩了自己的领子。可又想自己又不是女人,干吗被这混蛋盯上两眼脖子就得含羞带怯地裹衣服?!顾惜朝挪开半步正要反唇相讥,眼中的景色却忽然一变!
本来岸边被“银河”照耀的莹白为一片湛绿的青光所取代,空荡荡的四周高墙平地而起,在两人身周形成狭隘而幽深的甬道,极目了望,像是没了尽头,两旁的墙壁则密密紧合着干燥的灰土色的砖头,身后成了一条不能后退的死胡同。
——那原本隔岸观之恍如遥远的海市蜃楼一般的城墓,如今却赫然让人置身其中!
戚少商感到身侧的顾惜朝霎那凝聚的肃杀之气,心底一惊,想都不曾想就出手扣在他的腕上,“不要动!”
他话音方落,顾惜朝身上竟然也发生了奇怪的变化!
鬼将9
戚少商话音方落,顾惜朝身上忽然离散出一片片碎金,然后整个人就像被敲破的陶瓷娃娃,逐渐剥落了表皮,露出了内里长身的青衣唐装。
“披甲法?”戚少商失声道。这“披甲”顾名思义其实只是施于肉身以外简单的障眼法,就像人穿衣服一般,不过不单障肉眼而且障心眼,当然是对普通人而言。看来顾惜朝是披了这么一个“洋教士”的皮,把那帮没有道行的洋兵们统统骗到了这儿来。然而披甲对于术者还有另外一个用途。
顾惜朝看着自己回复原状的打扮,不禁皱紧了眉心,这城墓里施的法术竟然明显高于自己!很好。顾惜朝挑眉,这儿施的法术越是强大,他就越有信心他想要的东西就在其中!比起这个,其它一切都不重要!
“慢着!”戚少商一把拉住他前行的脚步,硬转过人来望定他的眼睛,“顾惜朝,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可以听你的,但是只要你做出一件不把自己的命当命的事,到时候咱们走着瞧!”
顾惜朝不屑他的威胁,好奇地回望他,“你真的相信我?”明明之前说着不相信的,为什么还不要命地跟着来。
愣了愣,戚少商笑得有些苦涩地回道:“我不想再说第二遍。”他相信他就好比他相信小顾,就算他给他背后再贴几道阴损的符他也认了。
“我可不会像那‘身外化身’一样心慈手软……”顾惜朝这声说得有点轻,被自从二人进入墓道便开始不绝于耳的低沉的嘶吼声盖过。
“什么?”戚少商听不清楚又再问了声。
顾惜朝却抿了唇,突然笑出一边一颗的小虎牙,“喂,我好像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真的不想再说第二遍了。”
戚少商,乙亥年寅日寅时三刻出世,父母早丧,为龙虎山四十八代掌教马正义收养……
命格,至刚。
不知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
那城墓的结构从外面看来一目了然,却不料真真入得其中反倒如同迷魂阵一般。戚顾二人走在那甬道上,明明根据刚才看到的结构应该折弯的地方却一直没有弯道,不该折转的地方,面前却偏偏多出了一面墙壁逼着你折转。而且十分奇怪的是,这条墓道连分岔都没有,两人无论如何就只能顺着那唯一的道路前进。待得走到第四个理应有弯道却仍是直路的地方,顾惜朝终于忍不住停下脚步。
“你有没有觉得,这墙壁四面的图腾有点眼熟?”戚少商用肩头碰了碰隔壁那人。
顾惜朝蹲下身捡起了地上的黄符,“看来,回到原点了。”
戚少商登时垮了一张脸,“所以说我最讨厌迷宫,兜来转去,便扭得要命!”
“是吗?我倒是相当喜欢。”顾惜朝微哼,扬了扬指间的黄符。
戚少商眼睛骨碌一转,靠上前去嘿笑道:“我也相当喜欢你喜欢……”
顾惜朝打断他,“既然喜欢,那就靠你了。现在开始,每到我说要转弯的地方,你就选那面墙壁上任意一枚图腾,”他指了指黄灰色的砖墙上栩栩如生的壁刻动物,作了个拳头的姿势,“一拳揍下去!”
说到可以暴力解决,戚少商两只大眼登时亮了!只可惜还有“不过”。
“别说我不告诉你在先,”顾惜朝一副凉凉的模样,“只要选错一个,咱们就可能万箭穿心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