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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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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鬼将4
系索……系索……
像是破落的粉尘一点点被挣脱。
啪!
一下突兀的爆破盖过了细微的骚动。
篝火上的兔子被烤出了金黄的皮脂,滴落在烧红的木柴上,溅起一连串明亮的火星,映在戚少商专注地盯着柴火的大眼中,给那黑沉的内里燃起点点不甘的希冀。
自苦和尚坐在一旁也望着火光,看着那串起的火星迅速地消散在空气中,久久叹出口气,道:“这人世间的因缘就如同那些火星,缘起缘灭,半点由不得人,又何必执着?”虽然不知道这素来精似鬼的徒儿肚子里实质钻的是什么心思,可那般若有期待复又失落的神色总就离不了凡人的贪嗔爱怨。
戚少商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转了转手中叉着的兔子,把背火的一面向将过来。啪!肉汁又再滴落,溅起一撮撮耀眼的星火。
“佛祖若不执着,又怎会连这荒山破地也不忘置庙一间?”他低声笑道,无心嘲讽,只是陈述事实。
那镇上人家饮以水银,为何却有青菜绿叶佐饭;在这据说永不流水的大青山脚,却有茂枝林密,野兔肥美;全镇唯一的寺庙却破落如此,还要建在离村足够远的荒郊,背靠着大青山脚……眼前就有太多的事实背离了常理存在,又教人如何去笃信所谓的天道因缘?
自苦和尚无奈摇头,“你就是跟那牛鼻子混多了,只学得那花哨恶劣的旁门左道,全无半点礼佛之心!”
“天地良心啊,师傅,我可是有半年跟着马老道,半年跟着您的诶~~”戚少商换上一脸皮笑递过两条兔腿,心中嗤道:当着佛祖面前大口吃肉的人还说什么向佛之心?!
自苦一手把兔腿涮进嘴里,另一手大个爆栗哼在不肖徒儿的脑门,瞪眼喝道:“为师这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
戚少商痛呼一声跳起来捂着大头,“师傅你奸诈,竟然用老道的‘窃心术’!”
“呸!俺不用那牛鼻子的东西也知道你小崽子在想啥!”自苦生平最讨厌别人将他与马老道相提并论。
“你这样又吃肉又犯嗔戒,佛祖不会原谅你……”戚少商话音未落,突然张大嘴巴消了音,手指着自苦身后直抖,“师傅快跑!”
几乎同时,戚少商才喊出那声,自苦已经纵身前扑,他身后案上那具虽然残破不堪但仍然巨大的佛像倒下,砰地砸在他原来坐着的地方,碎瓦飞溅!
“师傅,佛祖的报应来得真快……”戚少商愣愣地瞪着砸得粉碎的神像,想象他师傅差点也被砸成那副模样,不禁感叹。
“呸!不学无术的臭小子,张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自苦和尚咬开指头,并指横抹过戚少商眉头。
鲜血化作一道金芒融入眉间,戚少商只觉得眼帘灼热,用力眨过,再张开时眼前的景象已非人间。
惨淡的月光由破裂的屋顶照入,静静打在原来佛像端坐的几案上。手,一只青白上滚着黑斑的手,从背后的墙壁慢慢伸出。挣扎的扭曲的,转动间悉悉索索地抖落一层又一层的墙粉。像是伸到了极致,那手突然五指箕张,指间骨节凸起,拼命地挥舞似乎要抓住什么。越来越巨大的墙壁剥落声中,夹带上了“呵呵”的嘶吼。
戚少商咽了口口水挪到自苦身边,张口结舌地比了比:这是怎么回事?自苦尚未作声,墙上那手又忽然无声无息地收了回去。戚少商胆大地往前探了探头,被自苦一手拎住了颈后的领子,“臭小子,找死……”
话音未落,就被一阵爆裂在耳边的巨吼掩去余下的声音。那被掏出一洞的墙壁中间突然鼓涨,随着愤怒的吼叫而来的是声声沉重的撞击,仿佛被无数的手在合力推拱,墙壁飞快地剥落最后的粉尘吐出一块块方砖的形状。然后龟裂!
噗噗噗噗!墙壁哗啦啦地碎下,几块青砖更夹着厉风飞出。自苦搭在戚少商颈上的手变捏为抓,一手将人提起,臃肿的身躯不可思议地灵活闪避过袭来的砖头。被他提在手上的戚少商大叫出声:“师傅!!”
戚少商手指那处,烟尘弥漫之中,墙壁上的鬼手赫然多了数只,奋力地抓挖着禁闭它们的墙壁,彷如一窝青斑白肉在群蛇乱舞,看得戚少商作呕地捂着嘴巴。
“没用的小崽子!”自苦甩手把人丢在地上。
戚少商及时挺腰站稳,咽了口气委屈道:“师傅,你明知道这不是我的强项……”
“那就乖乖给师傅护法。”自苦喝了声,抓下颈上的佛珠绕在腕上,双手结印,身周登时佛光大盛。
“是……”戚少商没好气地应道,一双大眼却紧紧瞅着不停被“撞击”的墙壁。
“嗡、南谟拔噶瓦德、萨尔瓦、都尔嘎德、巴咧勺达呢、啰渣雅、答他噶打雅、阿尔哈德、三木鸦三布达雅、爹雅他、嗡、勺达呢、勺达呢……”自苦双目紧闭,嘴中喃喃唸动“毗卢遮那佛心咒”。耀眼的白光从他指间溢出,随着咒法的加持不断涨大!
“吼!啊啊~~~吱吱~~~嘎嘎!!!!”墙壁那边的鬼手发出痛苦的号哭,猛地击出十数块青砖砸向自苦。戚少商灵敏地窜到和尚跟前,两手接过飞来的两块,以之为武器或砸或挑,惊险地保住了身后那颗光头。
“吼——!!”那边的墙壁鬼叫得更加凌厉,已经增加到数十条的手臂眼看就有破关而出的势头。
“师傅!!”戚少商急叫。
自苦一声爆喝,双臂震起,腕间的佛串骤然断裂,珠子一颗颗贯注上通透的白光并列在空气中。“少商让开!”戚少商应声伏到在地,那如同镭射一般的珠子嗖地飞出,击向墙壁上那窝张牙舞爪的“白蛇”!
那数十条手臂同时发出凄厉的惨呼,青白的皮肤上被炸出一个个碧绿的洞口,泊泊地流出白亮的水银。然而!那手臂却并无半分退缩,反而如同被彻底激怒一般狂窜而出。半壁墙土被推倒,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戚少商上跳下窜地挡开砸向两人的砖块,口中急得乱叫乱嚷:“师傅你不灵啦!谁让你吃肉,佛祖就挑在这么紧急的关头来报应你了!!”
自苦这边抖动着肥肉,既莫名地失了面子,又躲得辛苦,听得这话更是火上加油,怒吼道:“臭小子!不许动摇我的信仰……”
“还信什么仰,撤啦!”戚少商硬拉着和尚就要夺门而出。
——砰!
前方竟然传来一声枪响,戚少商本能的护着自苦就地一滚闪过。是哪个王八蛋情况不明就乱发鬼枪!他翻身跳起正要破口大骂。
“Hey! what the hell are you doing here?!”破庙门口不知何时冒出了一小队军兵模样的卷发绿眼的红毛鬼,凶神恶煞地提着火枪质问道。
戚少商忙乱中回头,“师傅,你老乡?”那话听起来比自苦刚才的咒语还绕。
“呸!”自苦狠狠啐了自家徒弟一口,莫要把是卷毛就看成一家!吾家佛祖的毛可比他们卷得有魅力多了!
“Oh, no!!You look at that!!”一头红毛兵突然尖叫地指着庙里。
“Oh! Jesus!!”红毛兵二号发出比女人还要高八度的分贝,手里几乎本能地推枪上膛,向着墙壁上的手窝子射去。
“嘎!滋滋~~~嘎嘎呀!!”墙上那堆手一阵皮开肉绽,却又比之前多伸出了几只。这次甚至有了涂画着丹寇凤仙的女子的葛臂混淆其中,红白青绿,更是显得残暴而诡异,把那一小队红毛兵吓得登时屁滚尿流,全都托起枪支向着庙里就要发射。
“不要!”戚少商煞白了脸,这帮混蛋忘记了他们面前还有两个大活人吗?!一手揪起自苦,师徒俩滚地葫芦般咕噜噜地试图滚出火枪的射程范围,可惜已经不及,最边上的一名士兵扣动了扳机,子弹蓦地射出,噗的一声正中自苦的左手。
一触即发!戚少商甚至来不及去察看师傅的伤口,耳边已经响起了火枪的连动,心中一寒,只道这次小命休矣~~那一刻脑子里什么也想不到,只遗憾自己为什么宁肯躲在山上半年,也不敢去找那个小顾。想想,无论结果如何,也总比现在毫无交集的挂掉要好……
火枪连响了四发,突然没了声息,戚少商身上没有子弹穿堂破壁的疼痛,只感到耳廓上刮过一片冰冷凌厉的风刃,接着传来那群红毛兵的惨叫,还有一地火枪掉落的声音。
“Father?!”领头的红毛兵捂着被鞭子甩肿的手背惊恐地唤道。
戚少商总觉得,自己也许已经被枪毙了,不甘心地成了地缚灵,然后给自己制造出永远不愿离开的梦境……
鬼将5
那个缓缓从门外右侧走出来的人,背后明明映着凄冷惨淡的月光,身上一袭鲜红的长袍却翻飞如炙热的血浪,只用修长的影子轻轻印在戚少商身上就足以让他的心鼓动起来。套用这个人以后将会对他说的话——他给他們想了许多种结局却没有想到如此——戚少商也同样为他们之间想了许多种开始,却无法猜到一个茅山的道术小子如何能嗖地变身作西洋的红衣主教出现。
比上次见面时更短了许些的卷发挽起扣于帽中,只垂下额间的几缕轻盈地触碰在精致的眉目间,乌黑的发丝,墨色的瞳孔,衬着严谨的教服外唯一仅露的那张苍白似鬼的脸,散发着让空间都为之静止的净洁之气。
“Forgive me please, Jesus! help me……”那帮子红毛兵一个两个都畏缩在他脚边,颤巍巍地掏出颈间的十字架拼命摇晃,嘴里忏悔着刚才鲁莽杀戮的行为,心中只是祈求上帝不要放弃自己的小命。
可惜他们高高在上的红衣主教根本不屑施舍他们一眼,抬起骄傲尖削的下巴转向自苦师徒,眯起眼睛打量一番以后,轻蔑地扯起了一边嘴角。那整个人的气息登时就变了,变得犀利而倨傲,开口便是夹冰带棍地,“是你们触动了山周的‘界子’?”
“什么界子?”戚少商转身扶过自苦,紧紧盯着前方恶心的“白蛇窝”,尽量替他抵挡着那些横飞的砖块。他背对着红衣的教士,回话的口气有着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恶劣,与刚才蓦然相见时的心情判若两会。
和尚正在驱动打在手臂上法珠的银芒,试图压制那疯狂东西的乱冲乱撞,双方的力量在狭小的庙宇空间充斥、争斗,撕心裂肺的嚎叫在耳膜狠狠拉过,痛得几乎听不到任何声音!红衣教士背后的红毛兵早被这等画面惊得晕倒在地,胆子大一点的更撒泼了脚,逃得无形无踪。
对于适才还虔诚无比的信徒转眼弃他不顾,教士倒是丝毫不以为意,努努嘴凉凉地回敬那人莫名其妙的恶意:“不学无术的家伙当然不知道,看情形该是这位大和尚了?!”他眼神直接越过回身挡在面前的戚少商,落在他背后的自苦身上。
可恶!戚少商猛地抬起大眼,狠狠瞪着那张明明刻薄无情却偏偏作出那样纯稚孩童般举动的脸,一瞬间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虽然有点蛮横却也赖人的小顾。可恶!戚少商用力捏起了拳头,那人仿佛被墨黑凝结了的瞳孔中没有他一丝的身影……
双手用自己的鲜血结了印,默念完最后一段咒语,自苦和尚重重喘了口气,看着墙壁上的手臂被银色的光芒稍稍压制下去以后,方才转过头来合十道:“阿弥陀佛……”刚宣了个佛号,就气息不继地咳嗽起来。
戚少商顿时回过神来半蹲到他身旁,担忧地看着胖和尚滚圆的脸蛋凹下了两边。平常再怎么玩闹吐糟,自苦毕竟是从小养大他这个孤儿的亲人。靠在门侧的一旁的红衣教士却看得嗤笑出声,“大师早知自己如此不济,就莫要学人乱动慈悲之心,赚得个害人累己!”
这话凭地尖酸刻薄,又正好刺在还在纠结的“伤口”上,戚少商登时被激得暴跳而起:“你!”
自苦一把扯下他的衣袖喝道:“少商,不得无礼!”瞪了鲁莽的徒儿一眼,然后苦笑着堆起颓废的肥肉望向门边的青年,“阿弥陀佛,罪过罪过!这位洋和尚说得不错,确实是老衲一时莽撞,惹下大祸……”
原来临行之前,马老道就曾推测这大青山是属于极其罕见的阳煞凶穴。
这种穴表质纯阳至刚,普通人家若下葬此穴,阴宅得不到阴气养护,短则三年长则五年,必定后族尽灭。然而万物表里,极阳而阴,这穴内质实为至极之玄阴,若葬者为能与表质相抗的至阳刚煞之人,那么就能领受玄阴之气的侵蚀,弱者全尸不腐,强者化为□□,超脱三界六道轮回,不生不灭。
据说龙虎山很多代之前曾有一位掌门视察过大青山,从其地势形向、风云流动、林茂却无水等特征推断这山中凶穴已经有主实占,然而最后却决定对其不作扰动,并通报官府将其弃置,但万万不能滋扰其镇中之民。
可传到马老道这一代,已经无法具体得知那位先先很多代的掌门为何下此严令,只是知道,虽然具体不晓得是谁敢选取这样的极凶之穴下葬——同道中人都戏称它为“那位大人”——然而墓穴附近布有长久而强大的阵法,等于是让那位大人“入得出不得”;而且这类幽闭型的老尸,只要不嗅得一口生气,就算万年不腐,也永远是条僵直的老尸而已。
“却万万没有想到,这镇上的居民竟然就是那阵法的‘界子’,也就是法柱所在……”自苦颓然低眉道。
戚少商打了个寒颤,不敢置信地张大嘴巴:“莫非那镇上的人是故意……”
“没错,”红衣的教士好整以暇地冷声接道,“就是被人故意灌成活尸,守卫在这山墓周围的。这大青山外阳内阴,建造这个墓的人为了保守山陵的玄阴不外泄,就在山门周遭双阴数的里地内灌造水银带,封闭地表和地下可能溢出的水气;而外围的阵法正是以每一户为银桩,将墓中一切可能的风气流动,钉死。”最后两字被他嚼在齿间,产生一种令人磨牙的恶寒。
自苦懊悔地长叹道:“只怪老衲向来习佛,对这风水形相之道一窍不通,更没想到那婴孩的戾气竟然就是阵桩的气势所在,好心坏事,散了那鬼婴的怨气,却反而解了镇守封印山墓的结界,”苦涩地望向那依然舞动着无数手臂的墙壁,“让这幽冥的东西重现人间,是老衲的罪孽……”
“既然这阵法破了,我们补回去不就行?”戚少商直截了当地打断和尚的自责哀怨,却惹来自苦看蟑螂一般的眼神。这次不劳自苦师傅动嘴,已经有人越厨代了庖。
红衣的教士俊脸一副难以置信的鄙夷样,嘲讽道:“你以为那是你身上的破衣服,说补就能补的?亏你还是龙虎山的道士,马道长好歹也是领受正规符箓的,怎么他的徒儿这般不成器?”
戚少商第二次跳将起来,作势要扑上去给那刻薄的嘴巴一拳重的,脚迈出半步,手挥到一半,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地收起了暴走的模样,“你怎么知道我是龙虎山的道士?”他明明喊着一个和尚作师傅的。
那自出现就伶牙俐齿占尽上风的教士突然咬着舌头一样,不语地抿起了他丰润美丽的薄唇。戚少商心里咯噔一跳,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浮现起那日“小顾”给他吸去尸毒的时候嘴巴贴着嘴巴的感觉……
6,
破门破庙烂佛像,碎瓦臭草,那儿还有烤焦的死兔腿……对面墙壁是血腥恐怖的幽冥鬼手,脚下躺着是中枪重伤、奄奄一息的自苦师傅,此情此景,如果还能让两人生出旖旎气氛来,那还真是天怒人怨的。。。
——砰!
冤愤的幽冥鬼手终于再一次冲破了自苦的压制,尖叫着挤迫墙壁露出了肘上的肩膀,一张张扭曲变形的脸自内壁压印到灰质剥落的墙表。
——放我!放我出去!
“连声音都有了,”红衣教士轻哼一声看向自苦,“和尚,你说该怎么办?”他神态间不见紧迫,似是胸有成竹,却又带着阴谋的意味。
“阿弥陀佛,自己作孽便得自己偿还,可惜我这徒儿天生驽钝,不长法术,老衲只望教外您能施予援手,除魔卫道,庇佑苍生!”自苦双掌合十,向教士恳求道。
“师傅你在讲什么?!”戚少商隐约感到不妥。
那红衣教士轻笑地截过话头,转动指间银制的十字架,慢慢说道:“这山墓已破就断无可修复之理,既然如此,就只有一个方法!”他鹰隼般的眼睛半眯,射出雄心勃勃的精光,掩盖住了内心更深处的企图,“闯到内部,灭了‘那位大人’!”然而神态忽又一转,意有所指地睇向自苦,“只不知,大和尚是否真有如此悲天悯人的情怀?”
“阿弥陀佛!”自苦双掌合十,两腿盘坐,声如雷鸣般宣出释迦佛号,“既得教外一诺,自苦纵然以身作道,又有何惧?!”忽然全身冒出耀目的金光,把和尚笼罩其中。
一旁的红衣教士凝神动了动薄唇,喊了声:“起!”和尚硕大的身躯就如坐乘莲花一般,缓缓飞到了佛像已经坍塌的几案上,以□□肩背抵住了即将夺印而出的鬼众!
“师傅!!”戚少商飞身扑上,却来不及阻止自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以身伺鬼。他哇地大吼一声,手中甩出三枚黄符就要冲上去,却被不知何时窜到他身后的顾惜朝伸指夹走,轻轻一扬就在修长的指间化作了飞灰。悲伤和怒气登时勃然冲上头顶,戚少商霍然回头一手扣在红衣教士纤细的颈间!“顾惜朝!!你,你竟然教唆我师傅一个人去送死!你……”你了一半话就哽咽在了喉头。
被他掐得脸色发紫的顾惜朝却并不挣扎,只冷冷地望着他,张嘴吐字丝毫不受喉间的扼制影响:“这样就受不了,未免对你师傅太失敬了……”幽深的黑瞳映着戚少商暴怒的脸,目光极其冷静地落在他身后。
戚少商一惊回头,只见金光中的自苦徐徐举起左指,并列成刃,硬生生地插入自己的胸膛!
“你在干什么!”戚少商以为自苦被鬼魅侵蚀了心智继而自残,丢下顾惜朝冲上去就要拉住他,却被他护体的金芒弹跌在地。他腰一挺直站稳,立马又要扑上,这时,耳边传来了自苦洪厚的怒骂声:“臭小子,你又要犯什么傻!”
“师傅你才是要干什么啊!”戚少商焦急地吼道,“死你一个人又能干些什么?!快出来啊!”
空气中自苦的声音不由叹气道:“少商,你这性情之中的脾气实在不适合修道习法……你可知我身后就是那山墓的入口么?”
“是入口出口关你屁事?!”戚少商跳脚骂道。
“哼,不知好歹的家伙。”红衣教士在后面阴恻恻地道:“这墓再无修复的可能,唯一的办法就只有趁他未曾敞开之前,进去灭了那玄阴老尸!若等墓口打开才进入,那时这些鬼怪闻得一口阳气就再难降伏,只有借助大和尚的法体与阴兵同调,再经由法体假道进入墓中,又有佛法暂时封禁着真正的墓口,如此方可两全。”
“臭小子,为师修为不够,拼了老命也就只能充当法体一时三刻,你莫要再阻挠教外入墓降妖啦!懂否?!”空中的自苦决断地喝罢,一手横拉已经将自己开膛破腹,在两人面前打开了一条纯金圣洁的佛光通道。“就是现在!”自苦一声暴喝。
身侧红袍翻飞出绚丽的弧度,教士毫不犹豫地跃入佛光之中,本来将他恨得牙痒的戚少商脑子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抢先郁动,一手粗鲁地抓上教士的袍脚,跟着跳进了那万丈光芒中!
“少商!”空中的自苦吃惊地喊道,“臭小子,你道行微薄跟去作死啊!”
“师傅,你可要撑住莫要挂了,不然,会被马老道耻笑你八百年的~~~~”戚少商的声音远远传来。
“呸!不准给我提那牛鼻子!!……啊!臭小子呀,你可别真的学人去殉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