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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幼年·记一次受罚 ...

  •   人人都知道张家的训练严酷,但那却是没有经历过的人所无法想象的,身体与精神的双重折磨,撑不下去的孤儿都死了,被随意埋在冻土下,成了雪山里的一缕孤魂。

      受罚最重的一次我记忆犹新。

      那天教习点名,点到我的时候叫的是张十七。

      我没应声,被教习揪起来问为什么。

      “我不是张家人,我不姓张,您叫错了。”

      我记得我这么回答,把教习都唬得愣了一下,然后他暴跳如雷,说要好好教教我张家的规矩。我本来没怕,反正各式各样的罚我吃了个遍,直到他把我带到后屋,我才真正感到了恐惧。

      后屋是练缩骨功的地方,我们要到明年才开始这一项,我战战兢兢地扫眼一看,发现院里屋里全是黑漆漆的大缸子。

      师傅站在中央,是个形容枯瘦的老头,一双手却又大又有力。

      我发誓我再没尝过那样的痛,那种全身的关节被一个接一个地卸下来的疼痛,我向他求饶,我觉得整栋宅子都能听到我的哭喊声。

      缩骨师傅并不理会我,卸过关节后就把我扔进了其中一个大缸里,兜头浇下几桶黑漆漆的药汁儿,起先还没什么,后来却和最先的疼痛混成一种直刺进骨头缝里的酸痛麻痒,我想挣扎却动弹不得,眼泪浸湿了整张脸。

      就这样过了整整一天,第二日,师傅从里面把我捞了出来,到那时,我已经是全身酸软、泪水流干了,他开始替我一个一个地接上关节,除了生理性的抽搐,我再提不起力气做任何别的动作了。

      缩骨师傅对我的颤抖与恐慌见怪不怪,或许是已经有太多的刺儿头在他手下被磨软骨头了,他没再说些什么狠话,只是阴测测地交代说在哪就要守在哪的规矩,之后就许我离开了。

      我听不进去,只感觉全身都在疼,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像是已经不属于自己了一样,全然不听使唤,连支撑自己直立起来都异常困难,我连滚带爬地离开屋子,在太阳下才终于抬起双手看,发现指节全透着惨兮兮的红,弯曲伸展都闷闷地发痛。

      我缓了许久,终于强撑着墙站了起来,走一步歇半晌地出了后院的小门,其他人这会儿都聚在前院,这一堆儿那一堆儿地休息。

      我要面子,不肯在他们面前倒下,硬撑着一步一步向前挪动,但我知道自己走路的姿势肯定诡异透了,跟墓里的老粽子有得一拼,膝关节和脚踝痛得像被铁锤砸碎过。

      最后是阿默跑过来扶住了我,带我到大树边坐下。

      本来还只是痛,但一看到他,满腔的委屈就涌了上来,眼泪在眼眶里打了几转,就扑簌簌地落了下来,开了闸似的,一开始就停不下,像要把这些日子咽下过的委屈统统哭出来,哭个痛快。

      “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从这里跑掉的,再也不回头。”

      最后我抓着他的衣袖说。

      他看着我,眼神里蕴着我看不懂的东西,不过他说:“好。”

      我抹干眼泪,拉着他的手,用前所未有的郑重语气说:“我们会一起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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