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墓张起灵BG】 顽抗》希尔瓦

61、重逢

　　“我没有忘记你。”张起灵说。

　　他们之间的距离被他单方面地拉近了，近到她能看清他眼睛中自己的倒影。

　　十七的双脚钉在原地，不知所措。

　　她对自己的过去一无所知。她能肯定那些被遗忘的日子曾鲜活地存在过，但任凭她多么努力地在回忆的海洋中翻腾，都无法从中抓到哪怕一点属于过往的碎片。仿佛她的人生按下过重启按钮，从前的一切都被残忍地销毁了，如今她站在这里回望，来路只余一片虚空。

　　“对不起。”

　　她嗫嚅出三个字来，可实际上，她甚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道歉。

　　他摇了摇头，说：“这次换我来记住你。”

　　这句像是情话，太缱绻，十七一时没了反应，直到他拉着她走出茶楼，才仿佛终于缓过神来。

　　他把她的手腕固执地扣在掌心，那种奇怪的坚定，就好像是担心她会凭空消失一样，而更奇怪的是，十七发现自己并不抗拒他的触碰。

　　这个发现让她有些雀跃，她想他应该就是她从青铜门离开的理由，是她无论如何都想要再见一面的人。

　　十七安安静静地跟着他的脚步，逮着间隙悄悄抬眼看他，突然觉得这人的五官生得真是出奇的好看，气质清澈得像今日透蓝的天空，又孤高得像冬日稀薄的云。

　　总之该称作天人。

　　十七紧走了几步跟他并肩，手指下意识地碰了碰他的指尖。

　　张起灵微微顿了一下，但很快就回应似地牵住了她的手指，继而又变本加厉地同她十指相扣。

　　这次轮到十七愣神了，觉得耳尖滚烫，连手心都渗出汗来。所幸吴邪的车停得不是很远，否则她真担心自己的心脏会从胸腔里蹦出来。

　　他们坐进饭店包间没多久，门就又被推开了，胖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看见十七以后愣了一下，然后手忙脚乱地拉过椅子坐下，憋了半晌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饭菜很快上了桌，谁都没有揪着她问个没完，各自聊得热闹，十七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却并不觉得尴尬，就在仿佛很久之前，他们之间就是这样相处的。

　　中间胖子添过菜，转头跟她说妹子这遭算是回家。

　　十七登时愣住了，咀嚼着“回家”两个字，突然感觉被一种久违的温暖包围，在这个大得过分的世界里，还有人愿意在她久行归来后絮叨上一句上车饺子下车面，就像颠簸的小船驶到了岸边，终于晃晃悠悠停了下来。

　　她低下头假装认真吃饭，是怕眼泪漫过眼眶。

　　从饭店走出来，时间刚刚过午，日头刺眼却不灼人，吴邪回过头来问：“小哥，你要不要带十七去看看她以前的住处？”

　　张起灵点了头，于是俩多钟头以后他们站在一间小院门口，吴邪跟胖子勾肩搭背地找地方叙旧去了，给他们留足了二人空间。

　　十七看着张起灵无比自然地掏钥匙开门，有些诧异，跟在后边问：“你常来这儿？”

　　“嗯。”

　　他应了一声，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院子已经很多年没人住了，没有一点人气儿，可处处干净。那棵老槐树长势依旧好，叶子在刚刚过去的冬天里落尽了，但细看枝上已经乘着春风抽出了几点嫩绿色的芽儿。

　　屋里仍是空旷，孤零零的一张茶几、一张沙发，积着一层薄尘，空气里有旧时光淌过的味道。

　　“我们以前住在这儿？”

　　十七脱口问，然后才觉得不对，吴邪明明说这儿是她的住处，结果她一张嘴，主语却偏偏变成了“我们”。

　　可张起灵却仍旧点头，转过来看着她，有光线照进他的眼睛里，说不出的柔和，仿佛他们真的在这个小院度过了几十年安宁琐碎的时光。

　　十七任他牵着在屋里转了一圈，而后两个人又回到院子里，坐在椅子上接受阳光暖烘烘的抚摸。

　　十七被太阳烤得倦了，侧身枕在手臂上看他，喃喃说：“真奇怪。”

　　真奇怪，她明明从他身上感受到一种沉重感，就好像他们从前相处的日子都是如此的沉重不堪，可她却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他身边。

　　张起灵投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十七笑了，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这样忘记了也很好。”

　　再没有什么能比彻底的遗忘更能卸下从前的包袱了。

　　张起灵想起来，很久之前，她对他说过同样的话，在医院的病房里，他看着她的眼睛，知道她真正想要的不是遗忘，只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契机。

　　他会让她如愿。

　　傍晚时分，他们手牵手拐出胡同口，夕阳把影子在身后拉得老长。

　　吴邪的车停在外面，和胖子俩人正坐在车里扯皮。远远看见他们过来，胖子促狭一笑，说才独处半天工夫，小两口的感情就明显升温了，领证办席指日可待。

　　吴邪艰难地脑补了一下他俩拿杯子挨桌敬酒的场面，觉得周身气温骤降，婚礼会场恐怕得把暖风开到四十度。

　　晚上在酒店住下，十七自己回了房间，吴邪拉着张起灵问：“要不要在这儿待一阵子？医生总说回到熟悉的环境里对恢复记忆有好处。”

　　张起灵沉默了半晌，最终摇了摇头，说还是回杭州的好。

　　十七一生中鲜有真正平和的日子，残酷的过往宽广深刻，于是接下来的新生活该有一个安宁的开头，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