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爱你而长大》成小坏

3、相机

　　饭快做好的时候，门突然开了，娜娜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他径直的走到放乐谱的架子旁，翻找着东西。
　　娜娜不想打扰他，就站在厨房的门口偷偷的观察他。
　　他好像真的病了，脸色难看，夕阳的余辉透过破旧的纱窗照在他的脸上，不知为何，娜娜总觉得他的神情里藏着一些悲伤。

　　“为什么一个人在这？”森找到了想要的东西，头也不抬的突然问了一句。

　　娜娜被吓了一跳，不知该如何回答，便问了一句“有饭，要不要吃？”

　　森低头吃饭的时候，娜娜就悄然的坐在了他的对面。

　　森一边狼吞虎咽，一边用余光打量面前这张年轻的脸。不知道为何，每次面对娜娜，他总是会莫名的感到紧张。

　　为了缓解气氛，森开始主动寻找话题
　　“你喜欢弹钢琴？”
　　“不是特别喜欢，是我妈妈要求我学的，她说女孩必须得又一技之长，这样，长大遇见什么坎儿，也不至于没饭吃。”

　　“嗯”森未置可否。

　　娜娜继续敞开心扉“其实她不是我妈妈，她是我后妈，如果她是我亲妈，我可能早就告诉她我不学了。”

　　森抬起头，盯了她一会儿，突然严肃的问道“为什么？你后妈打你啊？”

　　“不是。她一个人养我不容易，我不想让她难过。”

　　“和后妈一起生活，有什么不顺心吗？”森的声音突然有了些许温情。

　　“没有，只是感觉不太一样.”

　　“怎么不一样？”

　　“爱吧。有关心，有照顾，却很难感受到爱。”

　　听完这句话，森放下了碗筷，点起一支烟，悠悠的抽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森继续问道

　　“我把饭都吃了，阿建吃什么？”

　　娜娜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森餐后遛弯，顺路送娜娜回家。一路上，他似乎对娜娜和后妈在一起的生活很感兴趣，又问了好多事情。

　　娜娜答的心不在焉，因为她正在细细的感受来自森的温暖，他身上散发的味道，他说话时鼻子的小动作，拿着乐谱的大手，他手臂上的血管。

　　也是这一天，娜娜意识到一件事，森觉得她和阿健是一对的。

　　周一上学，她询问小言“森哥，是不是觉得我和阿健是一对。”

　　小言放下刚要打开的棒棒糖“阿健喜欢你，傻子都看得出来。要不他干嘛带你玩？”

　　娜娜怔在那边，脸上流露出的是让所有女生都讨厌的一种神情，很惊讶某人喜欢自己的那种神情。

　　“我问你，你妈不是你亲妈吗？”小言语气明显不满的说道。

　　这个秘密，娜娜不曾和任何人提起，这其中就包括她最好的朋友，小言。可不知为什么，她竟然那么迫切又自然的告诉了森。

　　“娜娜，我觉得我越来越不了解你了，你还有什么事是别人知道，我不知道的”小言一边吃着一边很深的望向娜娜。

　　空气安静了许久后，娜娜说出了那四个字“我喜欢森。”

　　长久的沉默后
　　小言只说了一句，“娜娜，我不希望你受伤。”

　　说完这句话，小言就走了。

　　娜娜知道，她去酒吧打工了。那一间酒吧，地下乐团偶尔有机会唱个暖场，森每晚会作为压轴演出。但是，娜娜不不知道的是，森/地下乐团/小言，他们在酒吧除了演出，还会做些什么呢？为什么她告诉森的事情，小言马上就知道了呢？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一份她永远无法融入的默契和友情？

　　往后很长的日子里，娜娜依旧每个周六来到老孙对面的练习室，听乐团练习，和大伙一起到天桥下演唱。她始终没办法像小言那样，和胖斌/阿乐/子涛混成一片。每当她独自一人像一尊佛像一样坐在一旁傻笑时，阿健总是默默坐到她身边，静静的陪着她。偶热四目交接时，她便害羞的一笑，然后赶快把脸别向别处。

　　再见到森，已是平安夜。学长听说商场有路演的机会，就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娜娜，想让娜娜去表演钢琴独奏，娜娜无比兴奋的去商场面试，然后把地下乐团好好的宣传了一番，最终为地下乐团的演出谈了个好价钱。

　　演出十分成功，阿健和小言轮番演唱，吸引了好多年轻人驻足观赏，商场的演出负责人很是满意，竟然在原本的酬劳基础上还多给了些。

　　演出结束后，大家聚在大排档庆功，平时到这个点儿，娜娜会选择先回家去，但是听说今晚森要过来，娜娜便打给家里，撒了一个谎。

　　“妈妈，我们演出结束了。”
　　“嗯，我知道”
　　“刚才在车站碰见扭伤脚的同学”
　　“嗯......我想送她回家，她一个人走不了路”
　　“嗯，那个，她爸爸妈妈出差了”
　　“嗯，好的”
　　“嗯，我会很快回家”

　　大家点了好多烤串儿和啤酒，娜娜看着那些冒着白色泡泡的黄色液体，咽了咽口水。
　　“来、来，敬我们娜娜美少女一杯，我宣布，你正式成为我们地下乐团的金牌经纪人啦！”胖宾热络的吆喝着。
　　“这个月的房租、水电费都有着落啦！我们不用问森哥要钱啦！”子涛也高兴的附和着。

　　冬天的大排档里，生意依旧红红火火，几个年轻人在酒精、火炉的作用下，脸颊泛红，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大，娜娜手里握着温过的花生露，不时的朝门口探望。

　　森来到时，大家已经喝的差不多了。他听着几个少年吹嘘着演出多么受欢迎，就好像看到了年少的自己第一次被认可，他对于这一群年轻人的喜悦、兴奋感同身受，拍拍阿健，接过子涛递过来的啤酒，和小言击掌，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娜娜的身上。很自然的问道

　　“你没回家啊？”

　　过了一会儿，胖宾和子涛都喝多了，两个人东倒西歪的。森让阿健和阿乐把两个醉鬼搬回家，自己开车送两个女孩回家。

　　“你还有车呢？森哥”小言兴奋的往门外冲。

　　娜娜则接过阿健刚刚收到的酬劳，去和老板结账。老板是一个胖胖的矮个子中年男人，他一边快速的算账，一边问娜娜“他们有没有勉强你？”

　　娜娜不太明白老板的意思，但这一切却被森看在眼里。

　　付完钱，老板再次叮嘱娜娜“不要和坏孩子一起玩，危险。”

　　“喂？”森这次吼了一声，而老板白了他一眼便回到柜台里了。

　　森有些生气的和娜娜一起走了出来，迎面碰上一脸委屈的小言。
　　“大哥，这就是你的车啊？”小言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辆破边三轮。
　　“酷不酷？”森似乎是很认真的问这个问题。

　　娜娜坐在车座里，小言骑在机车上，车子发动了，娜娜看到小言的手很自然的搂住森的腰。

　　边三轮先到小言家，小言跳下车。森从怀里掏出一个纸信封。“以后别去酒吧做服务生了，这个钱拿着交学费，我有个朋友开了个快餐店，薪水不错，以后你不许去酒吧卖酒了。”

　　小言怔在那边，他和娜娜一样惊讶的望了望彼此。

　　“喜欢唱歌可以，学能上还是要上的。阿乐和子涛书念得也蛮好的。”森继续絮叨着。

　　“阿健和胖宾为什么不上学呢？”小言关心道。

　　“每个人都有些特殊的情况。”森回答的模棱两可。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啊！老森，你好像我爸呀，虽然我没见过他”小言接过信封，给了森一个大大拥抱。

　　娜娜从小言故作平静的语气中，能够感受到她心底有一份真实的幸福在荡漾着。

　　与小言分别后，又剩下娜娜和森两个人。娜娜觉得这个冬天的夜空，星星特别的明亮。因为这个夜晚，她确定了一件事情：

　　自己喜欢的人，是一个好人，一个为一群年轻人的梦想买单的人，一个愿意资助被生活所困的人，一个善良的人。

　　娜娜家和小言家不过两条街，娜娜很不情愿的、磨磨蹭蹭的下车。

　　“上次和小言说起你，我才知道她不知道你家里的情况啊”森的眼神里写满了疑问，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如果是小言都不知道的秘密，为什么唯独告诉我了呢？

　　但是，娜娜给不出答案，她只好沉默的低下头。

　　“别人都觉得搞摇滚的和流氓没什么两样”森似乎是想到了刚刚的大排档老板，换了话题。

　　“我知道你们不是，你们都是好人，而且都在为自己热爱的事情奋斗着，真好。”娜娜急切的说道，说完都有点上气儿不接下气儿了。

　　森落寞的笑了笑，从车座后面掏出个纸盒。“这个给你吧”

　　“是圣诞礼物吗？”娜娜幸福的问道，用力的把纸盒抱在怀里。

　　森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接着他平静的说道“你说是就是吧”，骑上边三轮徜徉而去。

　　娜娜摸黑上楼，家里的灯都关了，她看一看挂在墙壁上的钟表，已经过了12点。妈妈已经睡下了。

　　对于这个家而言，圣诞节是不需要过的节日。可即便不是过节，如果真的担心自己的女儿，也应该等她回家再睡吧。娜娜一边庆幸谎言没被识破，一边伤感的想到。

　　可是这些伤感马上被“拆礼物”的幸福感一扫而光。要知道，6岁以后，娜娜再没有收到过圣诞礼物。

　　娜娜小心翼翼的打开纸盒，里面是一部崭新的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