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服·当年》星梦云觞

10、Chapter 9 偶遇

　　每一个中学生大概都听说过学科竞赛，或者至少都曾被奥数题折磨过。分科之后，新来的数学老师玉姐——就是那位在课本剧演出时安慰静姐的老师——在课堂上感慨现在的数学真是越学越难，她上小学五年级的儿子已经开始学数列了，让这群刚开始学数列的高二学生惊呼自己分分钟就要被小学生拍死在沙滩上了。特别是当林世鑫拿来小学四年级表妹的暑假作业的附加题而全班没人做得出来的时候，大家更加坚信，“世界是我们的，世界也是你们的，世界终将是你们的”。
　　当然这一切和夏之泠依旧是无关的。她拆开刚从传达室大叔那里拿来的信件，是几个杂志社寄来的样刊和稿费单。夏之泠在繁重的学业之余仅有的乐趣就是看书和写文，小学的时候在夏之源的鼓励下尝试着投稿被选中，自此一发不可收拾。夏允之为自己后继有人深感荣幸，并为女儿成立了个专门账户存储稿费——目前这个账户里的数目已经颇为可观，夏之源戏称为姐姐的嫁妆。前不久学校文学社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知道有这么个才女，主编学姐上门邀请夏之泠入社挽救这个后继无人、奄奄一息的社团，被夏之泠婉拒。这时智能手机开始流行，微博、微小说一类短小的文字趾高气扬，连语文老师璐姐都说自己改作业的时候习惯性上滑，还纳闷这本子怎么不翻页呢？在这种情况下，文学社作为学校出资的社团，被迫总在弘扬正义、贩卖情怀，自然是不受学生喜欢的。当然这些是夏之泠后来在大学里主持文学社总结出来的经验，是后话了。
　　再说说夏之源。虽然平时吊儿郎当，但对数理化是真的感兴趣。玉姐作为一个实用主义者，不像文育才那样非要学生把每道题的出题思路都搞明白、换着花样做，而是教学生投机取巧——比如，代入数字猜填空题的答案。大家都非常欢迎这种做法，因为总算能听懂数学课了。而夏之源则是这帮人当中的异类，自觉主动地用微积分等高等数学把题目的出题思路证明出来，也因此被数学课题组长文育才推荐去参加奥数比赛。因此，夏之源七月底刚放假，八月初又要上学校组织的竞赛补习班，暑假时长仅3天。不过夏之源对此无怨无悔，唯一的困扰就是要在三天的时间里完成大量的暑假作业。他只能动之以情，拜托夏之泠模仿字迹帮他写语文和英语作业，其中的作文作业内容由夏之初友情提供——毕竟夏之泠的文笔太好了，即便是装得拙劣也比夏之源要高出一截。

　　是真不喜欢夏天啊。夏之泠打着伞走在从爸爸学校的图书馆回家的路上，心里想着。虽然姓夏，但夏之泠最不喜欢的季节就是夏天，因为实在是太热了。后来夏之泠去北京念书才知道，南方的夏天不仅热而且潮湿，衣服总黏在身上让人难受。而且因为夏之源去学校上补习班了，夏之泠只能一个人走路、一个人等公交，实在是太无趣了。
　　夏之泠正边感叹边等公交，突然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却是凌知非，他的身旁还站着一个妇女，看情形大概是他的妈妈。母子俩走过来，然后在公交站前站定，看样子也是来等公交的。
　　凌知非发现了夏之泠，忍不住多看了两眼。他妈妈循着他的视线一瞧，是一个文弱的女孩，此刻正从书包里往外掏出一本书。凌妈妈低声问儿子：“你同学吗？”凌知非想了想也低声说：“嗯，但是不熟。”凌妈妈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这个年龄段的男生和女生不熟是正常现象，但是总觉得儿子这小黑脸怎么好像有点泛红呢？是天气太热了吗？
　　凌知非在内心一阵狂喜。没想到陪老妈出来逛街还能遇到夏之泠，这不是天赐良缘是什么？等等，冷静冷静，不能让她看出来，更不能让老妈看出来。我可是个高冷的人，对，高冷，假装没看见她，继续和老妈聊天好了。
　　于是这边夏之泠为了掩饰尴尬假装聚精会神地看《鲁迅文集》，那边凌知非母子俩看似如常地聊着天。不久夏之泠等的6路公交车来了，她连忙合起书本跳上了车，总算摆脱了这一尴尬的局面。

　　上了一天课的夏之源回到家，看到姐姐已经帮自己把作业写完放在桌上了。夏之源十分感动，从包里掏出白天从林世鑫那里抢来的橙汁准备给姐姐送去，却见到姐姐蹲在院子里，身旁趴着小金，那只总在给夏之源闯的祸背锅的田园犬。
　　“给。”夏之源把瓶盖拧开，走到夏之泠面前把橙汁递过去。夏之泠也没跟他客气，接过来喝了两口。夏之源在她身边蹲下：“心情不好？”夏之泠点点头。
　　“怎么了？”
　　“遇到凌知非了。”
　　“哦——”夏之源一脸八卦地拖长了尾音，看到夏之泠怒视的目光连忙打住，换上关切的神情，“发生什么事了？他欺负你了？”
　　“没有。”夏之泠抚摸着小金的脑袋，“只不过是至今没想明白为什么一夜之间几乎全班的男生都与我为敌了。”
　　“嗯……”夏之源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过了好久才说，“我也不知道。”
　　夏之泠立刻把脑袋埋了起来。
　　夏之源：“……姐，你能先把头拔出来吗？天气热，我怕你中暑。”
　　夏之泠没有回答，低低地叹了口气。夏之源看看她苦恼的样子，又抬头看看满天的繁星，良久才开口：“姐，还记得高一的时候你跟我说过，人们总会对与众不同的人抱有敌意。或许他们并不是真的讨厌你，而只是觉得自己是男的，理科竟然考不过你，因为自卑所以攻击吧。”
　　“真的吗？”夏之泠的眼睛很亮，似乎期待夏之源给出一个确定的答案。
　　“嗯，一定是这样的。”夏之源肯定地点点头，夏之泠立刻站起来跺了跺脚缓解腿酸，心情大好地摸摸小金的脑袋后回了房间。夏之源没动，他看着夏之泠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其实，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猜测罢了，他也感觉到高一下学期开始大多数男生都在有意无意地疏远夏之泠。可是，真相是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姐姐能开心。
　　“小金，他们疏远我姐也就算了，要是有人敢欺负我姐，我绝对不会放过他！”夏之源在小金的耳边低声说，仿佛在立誓一般咬牙切齿。小金的耳朵动了动，有些茫然地歪着脑袋看夏之源。夏之源摸了摸它的脑袋，给它添了点水，回房间继续做题了。
　　繁星闪烁，蝉鸣不绝于耳。八年狗龄的小金无动于衷地趴在原地，时不时地动一动耳朵避免被蚊虫叮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