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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8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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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埋伏在张易渊房内的人,在灯一亮的刹那,抬起一脚就向他踹来,张易渊侧身撞到门板上悻悻躲过。
他更想活捉这家伙,因此拿在手中的枪不能随意开,又要注意不被对方熟练的搏斗技巧给打掉武器,一时间难免生生挨了几拳。
苏念城对张易渊的猜测多少有些准确,这位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张少爷打起架来大有街头流氓的风范,被动地抗了揍后就是寻机会的反击,在趁其不备之下五指一握朝对方的腹部袭去,右手握枪猛地拍向凑近了的头。
沉闷的敲击声响起,来者被拍了个头破血流依旧有力气,就在张易渊一击得手后,居然还击中了后者的右手,匣子炮顺势甩出摔到地上。
张易渊神色一变,就地一个迅速翻滚前去捡枪,在伸手够着了枪的瞬间,他却听见了来自身后,子弹上膛的声音。
在一片沉寂的夜中,张家传出两声惊雷一般的枪响。
张家的下人都被炸裂一样的枪声所惊醒,陆陆续续走出自己的房间往楼上张望,吴姨听见楼上的打斗声顿时清醒了,她战战兢兢地冲楼上喊了一声:“...少爷!发生什么事了?!”
“...报警!有贼!”楼上张易渊才刚回了一句话,最后一个自己尚未落下,一盏台灯就被人从二楼掷出,撞到楼梯栏杆摔落下来碎片飞散。
吴姨慌忙去报警,张易渊和那个来路不明的人已经扭打到了二楼走廊,在楼梯口拳脚相加打得起劲。
两人身上都沾了不少血迹,就在这时那男人一把就起了张易渊的衣襟,拼着两败俱伤用脑门装了上来,随即伸手一推,张易渊被撞得恍惚,不禁往后一退,竟然一脚踏空。
“少爷!!”楼下听声出来的下人见这一幕吓得心惊肉跳,皆忍不住叫了出声,动作快的已经准备往楼上跑了。
此时又一声枪响震醒了所有人!
张易渊忙伸手一抓对方,好歹让自己保持了平衡,另一手迅速抓住栏杆,腿一伸踹中对方的膝盖窝。
那人措不及防往前一扑,没能拽住任何东西,只能独自迅速地从二楼顺着楼梯滚到了一楼,一路连擦带撞,脸贴着地不知死活。
“呼...”张易渊松了一口气,紧抓着栏杆的手松开,任凭自己背靠着栏杆一点一点往下滑,最后坐到地上。
楼下,苏念城带着一人闯了进来,一手将枪插回腰间,目光盯着楼上坐下来的身影,直接一脚跨过滚下来的男人,快步往楼上走去。
“张易渊?张易渊?你还好吗?”
张易渊皱着眉,脑子被撞得还有点晕乎,半眯的眼睛,看见了半蹲在自己面前一个模糊的男人的身影。
这男人似乎还拿了什么东西要往他的脸上凑,张易渊下意识就要抓住那人的手,却被人轻轻的反手握住手腕,用另一只手拿手帕一样的东西在他的嘴角上擦了擦。
这动作可谓轻柔小心,张易渊还颇有闲情逸致地将这人的细致和自己以往撩过的所有男男女女比较了一番。
最后不要脸地得出结论:纵观他的风月生涯,仅此一家。
“张先生,你额头肿的有点厉害,先找个地方坐好,还请您打湿一条毛巾和一盆冷水过来。”
张易渊听到了那位苏处长的柔声细语,又感受到对方架起自己的胳膊似乎要扶自己起来,便顺着力道站起,跟着苏念城领自己的方向走去,进了旁边的一个空房间。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事,就是那疯子用头撞来的一下是真的狠,现在额头还在一抽一抽地痛。他不禁微微抬头看了一眼苏念城,那家伙正站在自己面前,表情...似乎在思考些什么,散发出来的气息比以往都要冷。
“少爷,毛巾来了,您敷着能好受些。”吴姨恰好在此时进来,打断了张易渊要问点什么的心思,她把水盆放到一边,正准备把毛巾从里头捞出来,一双修长的手却挡在前面。
“我来吧,您先去忙。”苏念城声音温和有礼,吴姨下意识就觉得自己少爷不会有危险,便干脆利落的走出去,还贴心地带上了门。
张易渊接过苏念城递过来的毛巾,龇牙咧嘴地捂上脑门,心底忍不住咒骂那个男人,开口问:“那个袭击我的人没摔死吧?”
“似乎留了一口气,被送去医院了,希望能从他口中挖出点什么来。”苏念城淡淡道,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没想到那两声枪声,居然会是张先生躲过去并且打中了对方的手...”
张易渊目光一转,冷笑一声:“苏处长,人都握着枪指着我的脑袋来了,我也有枪难道不拼死反抗?那一枪不过是我好运,啧,还是说以本少爷的身娇体弱,现在应该中枪躺在地上才在你意料之中?”
“我并没有这么想,也没这么说过。”苏念城看似坦诚无比地回答。
“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我不知道这位要杀我的大哥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揍我,更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进来,苏处长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张易渊一口气说完,成功演示了一次什么叫身残志坚,即使挨了揍,那挑衅的语气没有点半点收敛。
苏念城看着张易渊点点头,微微一笑:很好,依旧是一问三不知。
“没有问题了,到时候有什么后续我会再来找张先生的,今晚您就好好休息吧。”苏念城脸上不露分毫,一如来时规规矩矩地走出去。
临海警察署的人已经到了,苏念城亲自上去和对方一交接,这案子就归于他情报处的底下。
把那些碍事的人都请走了以后,他独自一人绕着张家的院子走了半圈,最后停在靠近大门方向的窗前,抬头向上看。
张易渊刚才下车后,看的就是这个方向。
苏念城收回目光,一低头,就看见地上不怎么起眼的点点血迹,循着这些血迹走到一盏路灯之下,那里有一滩鲜血,或许是天气寒冷的缘故,血已经凝固了。
路灯后躺着的是一个被一刀封喉的男人,伤口深入喉咙几寸,其眼半睁,嘴巴微张,死相凄惨。
苏念城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蹲下来面上无悲无喜地伸手帮那男人的双眼合上,摸出手帕小心翼翼地将男人手中似乎被硬塞进去的一枚银制徽章拿起,再站起来,眼中透着杀意。
那个袭击张易渊的他也不知是谁,因为现在躺在地上的这个,才是本应该袭击张易渊的人。
苏念城隔着手帕抚了抚掌心的银色徽章,半张脸隐没在黑暗里,带着他人不敢接近的漠然与疏远。
就在他准备转身走的时候,后面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用的是六寸长的匕首吗,看样子切口平整,下手的人快准狠。”张易渊歪着身子靠在最近的一根灯柱子下,一手捂着他那倒霉的脑门说道。
这倒霉催的伤患居然还很有闲情逸致地跟着他过来了。
苏念城察觉到了一丝异样,这个男人似乎对这个伤口有一定的了解:“所以他是张先生动的手?”
“开什么玩笑,小爷若是有能干掉这个的本事,刚才碰见那位就不至于收获个大包了。”张易渊说道语气有些不耐,“不过这货出现在这儿,苏先生有没有什么解释?”
苏念城:“无可奉告。”
张易渊侧头看过去:“苏先生意思是不想解释?也对,看样子就没安什么好心。”
苏念城没有说话,只是以一抹浅笑回应,他心底却是没这么轻松的。
有人提前知道了他的计划,并且中途换了个人假戏真做,这其中的弯弯绕绕,他还不能确定有没有张易渊一份。
李余岩对于张易渊被袭击一事非常重视,在将犯人审问过一番后,隔天就让苏念城请张易渊过去情报处指认嫌疑犯,后者心道一闯进家里来的贼还有什么好指认的,直到在情报处办公楼前被人拦住。
这位堂而皇之将张易渊拦在大门口,然后鬼鬼祟祟地把人拉到拐角处的就是许久未见的小桐。
张易渊上下打量着这位他长这么大也只见过这么一位的女中豪杰,思考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小桐小姐?光天化日之下你我拉拉扯扯地在政府办公楼门前是要干什么?”
小桐嘀咕了一声‘怎么连你也这么叫我’,而后换上一张认真严肃脸:“张先生,苏处长说待会儿你进去看见的人就是昨夜袭击你的犯人。”
“嗯,对。”张易渊一点头,莞尔一笑,“然后?”
小桐盯着这个不知是真傻还是假傻的张少爷半晌,随后一摊手带出一股子看似洒脱实际上是逃避责任的风范:“总之,我就是个传话人,至于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就一无所知了,张先生可以进去了。”
张易渊难得进这情报处的办公楼还带了点莫名愉快的心情,可惜在看见苏念城那张无欲无求的正经脸时他就觉得心有点堵,不过再想起小桐的那一番话,他又诡异地高兴起来:“苏处长久等了。”
苏念城云淡风轻地一点头,这时另一个人就从他背后走了出来,原来是情报处科长李余岩,两人似乎在这里等了不短的时间。
看起来真着急啊,你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呢。
张易渊自认在苏念城面前是没多少绅士礼仪可讲的,但这儿有一位长辈就不一样了,这见面从举手投足到言谈都有着后辈的谦虚,暂时来说无可挑剔。
“张先生,真是太麻烦你了。”李余岩也非常积极地回应,“这边请。”
三人往情报处的地牢走去,只是在临抬脚的一刹那,苏念城少见地朝张易渊眨了下眼睛,暗示的意味已经不能再明显了。
老实人苏念城居然还朝自己抛起‘媚眼’来了,认人这件事肯定有什么猫腻。张易渊露出一个笑容,意味深长。
情报处的监狱很小,毕竟他们这儿可不比警察署那种收留犯人的地方,不过一旦进了这里通通都是要用刑拷问,想要全胳膊全腿地出去几率也是微乎其微。
张易渊夹在两人之间跟着进去,鼻间吸入空气中的铁锈气息,那种异常冰冷的感觉和偶尔不知从何处传来的声音都让人毛骨悚然。
这里只有一条走廊,走廊的底部就是审讯室。
审讯室有两条铁链放了下来,上面绑着个脑袋耷拉着奄奄一息的男人要不是胸口还有微微的起伏,张易渊都以为这是个死人。显然此人已经用过刑,从头到脚浑身是伤,白色的上衣尽是被伤口渗出来的血染了一层又一层。
血腥味浓重,张易渊不禁和这个人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虽然看不清这男人的脸,他却露出一点疑惑的神色。
这似乎...并不是昨天晚上和自己打了一架的袭击者。
要说为什么,最明显的,这个男人的左手只有刀疤和用刑的痕迹,却没有昨夜他打的枪伤。
“张先生认不认得此人?还是说要将他的脸抬起来看一看?”李余岩好心提供帮助。
“不用了,天太黑,我也没看清那人的样貌。”张易渊说着围绕这个被吊起来的男人观察,越是看得仔细,他越是吃惊。
这个犯人绝对不是袭击他的人,而是跟踪过他,并且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了黄参谋的凶手,苏念城是怎么抓到这个人的?那袭击他的人又去了哪里?
“怎么了?张先生,这和袭击你的人是同一人吗?”这一次换苏念城发问了,只不过这家伙站在李余岩身后,脸上似乎很是平静,看过来的目光却真真带了一丝威胁。
啧啧啧,这苏处长求人办事的态度实在可恶。
张易渊气定神闲,不知怎么地就偏偏在两人灼热的目光下犹豫了半分钟,随即慢慢开口:“此人...不仅是那天夜里袭击我的人,应该还是刺杀黄参谋的凶手。”
“什么?!”李余岩惊讶道,“张先生那天亲眼所见?”
“我虽然没看清凶手的长相,却记得他的大体特征和走路的姿势。”张易渊说,别有深意地笑了笑,“他还跟踪过我几次,可惜我这副身板实在没有能捉住他的能耐,看来外界对我手上有什么宝贝的事已经深信不疑。”
李余岩和苏念城对视了一眼,两人在此事上没有发表看法,毕竟这就是他们暗中调查却始终没有结果的事。
“如果我真的有,身为张家的一份子,又怎么会让其他人有得到它的机会。”张易渊转过头来,一掀嘴角,“李科长说是吧?”
暂且不提李科长想到了什么,反正苏念城觉得张易渊这一番话简直是在高调地挑衅,说的或许就是实话,但手里有没有东西也轮不到你们。
张易渊不想在地牢里多待,认了人就打算走,苏念城淡淡地说了一句送一送张先生就陪着走了出来。
张易渊自觉抓到了苏念城的尾巴,自然而然地龇牙咧嘴开始套话:“苏处长让我和你同流合污,事儿我也照办了,是不是该告诉我那个袭击我的家伙怎么样了?你不会告诉我,那是你底下的人吧。”
“这个人对张先生的安全的确有威胁,我替你抓了他难道不是帮了你?至于那个袭击者,已经死了。”苏念城说。
“死了?”
“那家伙不是我的人,与我无关,送去医院后试图逃跑,翻栏杆时从楼上摔下死了。”苏念城看向张易渊,还有点不满的意思,“你知不知道为了隐瞒这条消息,我费了多大力气。那家伙很有可能是方子棋那边的,张先生希望他被我们审问出点什么来吗?我猜,并不希望吧。”
张易渊忽然停下了脚步,笑着说:“有没有人跟苏处长说过,知道太多并不是一件幸福的事?”
“嗯?我现在很幸福,并且,还想要知道得更多。”苏念城不知何时靠近了张易渊一步,并且因为两人差不多的身高,这一步近到几乎能感受到对方呼吸的地步。
人和人之间都有一个安全范围的距离,不管是多熟悉多要好的人总会有那么一点,现在张易渊就觉得自己的领域被人无理地侵入了一寸,威胁感不容忽视到他隐隐有点怒意。
“如果苏处长愿意为了工作以身相许,对于张家媳妇,那我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张易渊眯着眼睛,直视对方黑色的眸子,拖长了音调一字一句道。
苏念城却轻笑起来,大概是因为觉得张易渊此时看起来就像一只被激怒了龇牙咧嘴的猫:“张先生的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可信度,也十分有限吧。”
“不试试,你怎么知道?人与人的信任都是靠被骗后的猛然醒悟得来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