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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53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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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海旗最后还是被他的合作伙伴给赶了出去,虽然他提供了重要的消息还把张易渊给带了过来,苏念城那家伙看着正经严肃不太近人情,这到底小别胜新婚,看,生死之交的兄弟使唤完就丢出去。
张易渊见张海旗灰溜溜地走了,又看时间不早,正准备也说一声就走,他俩待一块儿太危险,却没想到苏念城伸手把他按回了椅子上:“伤口换过药了吗?”
“换了。”张易渊倒是老实回答,“这几日在长皮肤,可能是自愈力太强,偶尔痒得不行。”
“你没挠吧?”
“...偶尔隔着衣服蹭蹭。”
“我想看看。”
“嗯...嗯?”张易渊恍然大悟般捉住苏念城说着就要上手的,“这就不用了吧?”
这天气,这天色,他可不想脱外套。
苏念城却像是看透了他所想,起身后竟然真的弄了个小火盆来,一边帮着扒张易渊的外套一边说:“我猜你的伤口好得差不多开始痒了,我这里有能稍微止痒的药膏,现在给你抹一点,这瓶你等会儿带回去。太晚了,我开车送你。”
张易渊一边眉毛挑起,他终于知道从刚才开始那股子让他不太想久留的感觉是什么:大半夜的,他俩怎么这么像是出来幽会的情人?特别是苏念成还撵走了他堂弟。
张易渊说的轻松,其实他那枪伤不算轻,差一点就废了他的胳膊,即使现在已经愈合到剩下一个泛红的疙瘩。
苏念城拧开盖子,从里头抠了一点半透明的膏体抹在那个伤口上,涂过的地方一阵清凉,连带着那点痒意也消失殆尽,张易渊大爷靠着沙发,话锋一转到另一边:“所以,你是有什么点子在家宴上弄清楚秃鹫是谁?张大帅的宴会,一不小心就是当间谍来处置,人头落地。”
他不知道苏念城有多大的把握,可看对方得到消息后一派无事发生的镇定的模样,多半就是有想法。
“卢杰奇那边会有一个刺杀任务,这个任务不是落到我头上的,详情我不清楚,但可以在上面做点文章。”苏念城帮张易渊把卷起的衣袖拉下来,“张大帅的宴会我表面身份是卢大帅的人,不便露脸,混进去后还要你帮忙。”
张易渊来了点兴趣:“咦?啧,杀人放火这种事我可不想沾。”
“不用你干那些,”苏念城一首握住张易渊左手掌心,慢慢张开嵌入其五指之间带去些许暖意,双眼一错不错地看着对方被火光映得明亮透彻的眸子,“我知道你偶尔很难控制自己的想法,但你可以相信我,那个你厌恶的‘张易渊’,也是你,你在潜意识里已经接受他了。”
张易渊猛地睁大了眼睛,奋力地把苏念城往后一推,惊魂未定而神色复杂地看着后者。
苏念城所有的动作都随着张易渊的反应而停了下来,他明白这是对方下意识的抗拒。
而这种抗拒,是需要时间的。
“...对不起,现在很晚了,你能送我一程吗?”张易渊沉默了半晌,垂眸低声道,只是被火光映出的暖意却有些虚假了。
两人没有就着刚才的问题深入讨论,苏念城将张易渊送到了临时住处附近,才开车回到自己的窝。
张大帅的家宴从来都不只是宴请张家人吃一顿饭这么简单,这里宾客的名单包括了北京城在家族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以张大帅为首那几个人中的才能佼佼者,甚至一些租界的驻公馆大使都有派代表来。
更巧的是这个宴会又偏偏开在傅大帅刚上位没热乎,张大帅初步领人在总统府这边占了一席之地不久,其中用意不难猜测,无非是让这些人选一条大腿抱好。
名册上没来的人要不就是抱另一条去了,要不就是在作壁上观。
张易渊晃了晃脚,从车上下来,今天他穿的新皮鞋有点松,但现在回去就赶不及宴会了,顺带在进宴会时四处看了看,没有发现苏念城的身影。
这次宴会的场地约有两个舞池那么大,恰好月色清亮,也许是为了衬托点别样气氛,周围的白色大灯熄灭,换成了一连串昏黄的小灯,一如今夜月光柔和得让人陶醉。
“先生,要来杯酒吗?”一个服务员端着红酒托盘迎面而来。
张易渊想今天有特殊情况不能喝酒,但这么一小杯润润唇应该还是可以,便伸手接过了一杯:“谢谢。”
服务员微微一笑,欠身离开,张易渊目光随着对方的背影而去,寻思着苏念城会怎样进这个防守严密的会场。
“易渊!”一只手突然从他后面伸过来,轻轻拍打他的肩膀,张少爷心中暗道一声不好。
果然他的姑姑张锦芸几步从张易渊后面走上前来,并开始数落她这个常年杳无音讯的侄子:“你怎么都不回来看看你姑姑?都在这儿工作了,还是那么不着家!我听说席家大小姐那事儿搞砸了?你怎么想的?!”
张易渊被张锦芸连着一气呵成的问题砸得手足无措,也幸好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他姑姑也只是揪住他小声质问罢了,没等他回上一个问题,就又有一张熟悉面孔端着酒走到跟前。
“小渊子!你终于来了!”张海旗很是兴奋,见张锦芸又抓住张易渊一阵掏心窝子的谈话,忙嘴上帮忙,“芸姨,都什么年代了,大临海都婚嫁自由,他自己都不知道操心,你替他操心干嘛。”
“话是这么说,但你看看你堂哥,他哪有个准儿的?”张锦芸白了张易渊一眼,“边上的人换得跟换衣服一样快,年纪也不小了,大你一岁的表哥的孩子今年都会走路了!”
张锦芸似乎准备把家里同辈的婚姻状况都念叨一边给他做榜样,张易渊扫了周围一眼,连忙打住,流露出一个卖乖的笑:“姑姑,你看我进来这么久都没和宴会的主人打声招呼实在太失礼...”
“噢!对对!”张锦芸转头看不远处围着的一群人,不由得对张易渊叮嘱两句,“你先去敬一杯,礼要到位,万不可大帅面前还嬉皮笑脸的不正经!”
张易渊随着张锦芸和张海旗的步伐第一次和这个罩着他本家,出自他本家的枭雄见面,从十几岁起他就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对这个男人的描述:总是很沉稳,嘴上留了一撮胡子,待人宽和,实在不像个会舞刀弄枪的军阀头子。
但能混到这个地位上来的,不管外型怎么沉稳安静,都掩盖不了野心勃勃。
张易渊悄悄地观察着这个目光如炬的中年男人,对方不过是一副普通人的样貌,却因为经历和地位让人更加忌惮。
那是一份老油条洞察人心的敏锐。
“大帅,这位就是雪芹家的儿子,我侄子张易渊。”张锦芸已经把他给介绍出去了,见他有些愣神忙开口提醒,“易渊,快给大帅问好。”
张易渊看那位张大帅朝自己看来,心里许多念头一晃而过,随后一欠身,动作有些拘谨:“易渊早就听说过大帅的许多事,可惜稍稍懂事之年就去了临海,这次借着工作,总算能回来一窥大帅英姿。”
张应勇倒是笑得很随和:“哈哈,哪有什么英姿,易渊见外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过你的名字我倒是听过好几回,说不定这就是冥冥中注定,外面学会的东西最后总归是对我们家有帮助的,我听说你一个这么有能力的在临海待着,实在浪费人才啊。”
张易渊听着就觉得那“冥冥中注定”分外刺耳,脸上只能带点不动声色的笑:“所以这次回来报效张家了,今天是大帅的宴会,我这迟到的小辈先敬大帅一杯!”
“好!”张应勇举起高脚杯,对已经抿了一口酒的
张易渊示意,也爽快地干了一杯。
张应勇身边站着很多人,张易渊有点印象的和完全不认识的,这伙人就是各怀心思来趁机会表忠心的,此时看到张大帅和他敬酒,便都将好奇的目光转了过来。
周围的人好像都在盯着他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脸上的表情各有特色,但他觉得大多数都不怀好意。
然后有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对面响起:“大帅,我这一杯也晚了,就不敢让您回敬了。”
张易渊抬眼看去,又是一张有些熟悉的脸,这位敬酒的正是席燕桐的母亲席夫人,只不过今晚这种重要的场合她身边站了七八个人,却没有席燕桐的身影。
张大帅并不在意,笑着回敬,几句客气话后,张易渊眯着眼睛忍耐了一下周围那些打量的目光,最后还是一转身,准备离开。
哪知他还没回头,旁边的张海旗就突然暗中拽住了他的袖子。
张易渊疑惑地看过去,却只看见他堂弟十分严肃地板着脸,头部轻微地摇了摇,示意他不要动。
张应勇并不在此处久留,在这个宴会上要和他敬酒的人太多,通常他都会在一定范围内走动,人群也跟着他而去,眨眼间那地方就只剩下一位打扮华贵的夫人。
“行了,你们现在可以自己玩儿去了。”张锦芸拍了拍这两个年轻人的肩膀,接着找老朋友聊天了。
张海旗也溜得很快,这家伙是见过席夫人的,所以看后者看着自己的堂哥,顿时找了个借口:“我约见美人,就不陪你过差点成了你岳母的女人这一关了,别乱跑啊!”
“你丫有事儿就跑最快,我要你这个兄弟有屁用!”张易渊暗骂了一句,目光对上朝他笑着走来的席夫人,心想这亲家做不成,可别成了仇家。
“席夫人。”
“张先生,临海一别很久不见。”席夫人属于那种看上去温婉大方的大小姐,也许是有了孩子后那种温和里就多了点慈母的韵味,不骄不躁,但是今晚一开口就给张易渊带了一句正事儿的开头,“你现在大大方方地出现在北京城,可真不是什么好决定。”
“席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张易渊看了看四周,没发现有人注意到他们,才小心翼翼地反问。
席夫人并不买关子:“我收到了张小姐的信,她希望我能稍微帮你一点忙。”
“对于你现在的情况,我所能做的,提醒你一句别知道太多不该知道的东西,苏家的下场就是你的前车之鉴。”
张易渊对于自己现在的情况很明白,虽然心里知道张锦玲的担心,却实在没办法和他姐说自己什么都不会做。
“谢谢席夫人的好意,不过听这番话,夫人似乎对苏家的事情有所了解?”张易渊虽然帮着苏念城的忙去找人,可对于当年那件事的起因还是一无所知,苏念城不说,他也就不问。
“我一妇道人家,可没办法知道太多,只是当年苏家秘密行刑的事却有一阵前风的。”席夫人低声道,“张大帅和他的亲信开了个会,会议虽然是以庆功宴为名字,到了后部分谈的却是一个计划。”
听到庆功宴这个词,张易渊觉得自己可能猜到了什么。
“当初那场宴会,你的爷爷应该也参加了的。”席夫人的声音顺着一阵风传来。
当年那场庆功宴明明离他这么近,却因为年纪不大而忽视了它的特殊性,他问过张锦玲,后者对于此事有一点藏着掖着,也不肯说实话。
原来是因为,那是现在一切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