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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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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是下午三点,窗户外下着淅沥沥的小雨,公共休息室里只有我和应如意。
为了应付明天晚上的晚宴,我破天荒的去请求应如意来帮忙选礼服,不说别的,青春洋溢的少女的眼光总要比只穿运动衫的钢铁直男好得多。
可小魔女应如意可不是那种喜欢乐于助人的人,在签订一系列比如陪她逛街买衣服吃零食之类的剥削条款后,终于答应了我的要求。
装着晚礼服的袋子就在茶几上,按照应如意的话,我穿上之后可以帅到让石峰尖叫。
当然她的话主要目的是为了突出帅这个字,至于为什么是让石峰尖叫那就不得而知了。
眼下的应如意嘟囔着嘴趴在沙发上,表情十分不满。就差没把不高兴三个字写在脸上。
这不能怪我,本来说好的是,应如意帮我在男装区选完衣服,我在带她去美食街大吃一顿。可刚出商场的大门,外面就下起了雨。
因为打仗的缘故,街上本来就没什么行人,就连商家也就只开了寥寥数个,一下雨瞬间就全跑了。无奈之下我们只能提前回基地。
“别生气了,这又不能怪我。下雨回家,这样的道理就是小孩子都明白。”我安慰着闷闷不乐的应如意,实则内心暗爽。肥水不流外人田,工资能省一笔是一笔。
“就怪你...就怪你。”应如意从沙发上弹起来,耍起了无赖,“你空手套白狼。”
“我也不是说不带你去,这不是受客观因素影响嘛,下次,下次一定带你去。”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昨天你求我的时候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肯定是看准了天气预报知道有雨,所以才非要下午去,好好一个休息日,又帮你跑腿又当司机,结果什么好处都没有。”应如意趴回刚刚的位置。
“小宁哥是骗子,我再也不理你了。”应如意说着,拿起了两个枕头,像是鸵鸟一样,把自己的脑袋埋在枕头里。
“那你可乐喝不喝?”我从冰箱里拿出了一瓶石峰珍藏的可乐,笑着问道。
“喝!”应如意一头撞开刚刚搭建好的枕头堡垒。
“...”
石峰不在,休息室里异常的安静,我望着窗外发了一会儿呆,应如意在小口小口的啜着可乐。
我掏出手机想着要不要给成婧欢发个短信。光顾着穿什么衣服的事,都忘了自己还没有邀请她参加舞会。
“你好,在吗?你有没有听说明天晚上军需部要开一场庆功宴。”我看着自己编辑好的信息,愣了一下,感觉自己像个傻子,然后狂点删除键。
“听说你舞跳得不错,明天又个舞会要不然你带带我?”这他妈不是纯扯淡吗,删除删除。
“你还记得我说邀请你吃晚饭吗?明天怎么样?”
手指再次狂点删除,不行不行,人家当时压根也没答应我,而且明天的晚宴是军需部办的,属于吃公粮。
天哪,我好歹也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基地里数一数二的研究员,自己的这双手能算那么复杂的方程式,到现在却连一句像样的话都写不出来。
于是我从对着窗外发呆变成对着手机屏幕发呆。莫名的心里有一丝的烦躁,也许是因为下雨,也许是因为屋子太安静了。仔细一想,原来是我本来就和成婧欢没什么交集,似乎除了射击训练,我们再也没有说话的机会了。
“石峰去哪了?”我问应如意,想要转一下注意力。
“他你就别管了,这两天忙着追女孩,天天往外跑。”应如意放下可乐杯。
“谁啊?”我开始好奇,“真的是春天来了,石峰那种顽石都开花了。”
“还能有谁,就是那个长的很漂亮的NASA航天局的研究员。”应如意翻了个白眼。
“哦哦。”我一下子想了起来,记忆回到了我和石峰去地下找希尔的那天,我第一次看到了成婧欢,石峰也是第一次见到樱庭直子。
我有些咬牙切齿,“这厮平时看着单纯老实,没想到在这种事情上开窍开的这么快。”
“石峰天天往别人办公室跑,都聊些什么?”我很期待的看着应如意,希望能学到一些有用的知识。
“石峰那种你学不来。”应如意眉毛一挑,似乎是看出了我的想法。“他属于死皮赖脸型,你脸皮薄,做不出来。”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我不服气。
“你太容易害羞了,简直就像个小男孩一样。”应如意眼睛咕噜咕噜的转着,肯定在想坏事。
“想挑战一次吗?”她挑衅的说道。
“怕你啊,来就来。”硬气宁毅无所畏惧。
应如意从沙发那爬了过来,用手托起我的下巴,整个脸凑了过来。她离我越来越近,偏偏动作又如此的缓慢。
“应如意的眼睛还挺好看的,睫毛也挺长的。”我在心里感叹,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我俩的鼻尖都要碰到一起,顿时满脸羞红。
“你干嘛!”我手忙脚乱的把她推开。
“承认吧小宁哥,你真的不会应付女孩子。你看你耳朵都红了。”应如意嘲笑的说着。看到我吃瘪的样子,仿佛之前的不高兴都烟消云散了一般。
“别笑了,明天的舞会你准备怎么参加,找到舞伴了吗?”我愤愤地说。
“你又不邀请我,关心这个干嘛!”应如意缩回自己的沙发。
“我就随便问问,你长的好看,性格也不错,应该有很多人排着队邀请你。”
“话倒也说的没错。”应如意对我的恭维照单全收,“的确有很多人邀请我参加,但我都不喜欢,所以拒绝了。”
“这么残忍?”
“这哪能算是残忍,只是不喜欢而已。你想啊,人一辈子能参加几次舞会呢?一辈子又能和几个人一起共舞呢?可能一辈子也就只有一两次吧,肯定要选一个自己喜欢的了。要不然等你老了回忆的时候,玫瑰色都变成猪肝色了,想想都可怕。”
“大学的毕业舞会我就偷偷跑出去了,没有参加。当时也有好多人邀请我,学生会主席,礼仪社的社长,他们都很优秀长的好看穿衣服也有品味,但是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啊,所以不想和他们一起参加。”
应如意伸了一个懒腰,曲线柔软。
“不对啊,我不就是学生会主席吗?”我眯着眼睛,眼神里写满了你在吹牛。
“大哥你是上一届主席好吧。”应如意捂住额头,无奈的吐槽。
“小宁哥你也参加过毕业舞会,应该是知道的,这种活动要找喜欢的女孩子参加。”
“这个还真没有,结业那天我跟着导师在做一个课题,晚上的时候和小组成员在天文台一边观测一边喝酒。但是他们有给我看过舞会的视频。”我认真的说道。
“可怕的理工直男。”应如意摇摇头,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问道:“所以你已经邀请成婧欢了吧?”
我尴尬地笑着,手指挠了挠脸颊。
“你该不会到现在还没跟她说吧!”应如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嘴张的老大,似乎能塞进去一只拳头,“小宁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你了。我印象里你办事不是挺利索的吗?怎么这种关键时刻拉了胯。”
“我只是没想好该发什么样的短信。”我低着头,感觉自己有点废柴。
“呐,小宁哥,我跟你说。女孩子呢没有笨的,其实她们心里什么都清楚,只是不说破而已。感情是没法藏着掖着,如果一个男生喜欢她,哪怕再小心翼翼,女孩子都能感受的到。所以说,勇敢一点,心意要说出来才算心意。”
应如意向前靠了靠,很认真的看着我,紫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芒,我被她的眼神看的心里发慌,不敢直视她的目光。
“你该向石峰学习了,虽然他的行为很笨拙,笨拙到我从来没见过有人会跑到别人办公室里说好巧啊,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但是他的心意毫无保留的传递出去了,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做出这些事,我是因为喜欢你才会每天不厌其烦的靠近你。”
听了应如意的话,我现在只想喊石峰一声大哥。
“石峰的勇气和目的值得鼓励,但是你千万别学他的那些行为,会被鄙视的。”应如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脸上一股我很看好你和去吧皮卡丘的表情
我从椅子上站起来,向外走去。
“终于要行动了吗?”应如意露出赞赏的目光。
“只是抽根烟。”我摊了摊手。
我点了一根烟,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瓷砖有些冰凉,但我没有在意,现在的我思绪有些混乱。应如意的话像是幻灯片一样一帧一帧的在我眼前慢放。
女孩子真的什么都清楚吗?她能明白你的微笑,明白你支支吾吾的遮掩,明白你的小心翼翼,同样也能明白你没说出口的心意。
所以勇敢一点,去靠近她,去告诉她。
我也想这样,但是...
烟在不知不觉中,燃到了底部,有些烫手。我把烟头熄灭后仍在窗台的烟灰缸里,这算是我和石峰的一个小习惯,应如意不喜欢闻烟味,于是我们抽烟的时候总是在外面。
雨还在下着,走廊里又闷又静。我心里像是燃起一簇火苗,觉得烦躁,我突然不想回休息室了,一个人基地里闲逛。
虽然今天是例行的休息日,但基地里的人还是有不少人仍在值班,因为饮马湖战役的胜利,碧落海的战线向后撤离,将军已经开始筹划夺回沦陷区。应该过不了几日就会向外出兵。
碧落海的异族奇怪就奇怪在这个地方,它们以人类为口粮,却又不是见人就吃。沦陷区内的异族多数都处于休眠状态,因此沦陷区内还有一部分人类幸存,只是活的比较艰苦。
不知不觉间,我走到了实验室的附近。
透过玻璃可以看到偌大的实验室现在空空如也,只有一个身影坐在桌子前。
我走了进去,看到张院士一个人坐在椅子上正在擦拭着什么东西,靠近一点才看清楚。是一个木质的相框。里面的照片已经发旧泛黄。
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拍摄的地点大约是秋季的公园,地上有散落的枫叶。照片里的男子中年稳重,女子温柔婉约披着围巾,在他们中间的小女孩,笑的无比开心。
“家里人的照片?”我突然问道。
张院士显然被吓了一跳,连忙将相框护在胸口。
“我不是故意的,在门口想和你打声招呼。”我说,“只是看你太认真了没有看到。”
“嗯。”他点点头,“和家里人唯一的合照。”这老头也算洒脱,张院士平时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样子,没什么架子,既然已经被看到了,也没打算继续隐瞒。
其实不用问也能猜到这是一件怎样的事,张院士作为国家级的科学家,一直呆在军队里研究项目。这些默默做出贡献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着自己的牺牲,有的牺牲了自由,有的牺牲了家庭。
“有多久没见过她们了。”我问,照片里的女孩大概只有七八岁的样子,披着一件比自己身材略大的褐色风衣。
“已经十三年没有见过她们了。”张院士叹了一口气,眼神有些落寞。“宁小子,你是知道的,我签过保密协议,来基地的时候我女儿只有九岁。”
我低着头,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我能感受到他的悲伤,却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只能沉默不语。
“那天的阳光很好,我告诉妻子,要进行工作调度,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没办法照顾家人,通信也会很困难。她那么温柔的一个人,也没询问过理由,就那么义无反顾的等着。”张院士的声音沙哑。
“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
“战争开始前,她们住在上海,从卫星上能看到她们的近况,我的妻子在院子里种了很多的薰衣草,开花的时候一片紫色,院子里有股摇椅,阳光好的时候,我妻子很喜欢和女儿一起晒太阳。”
“对不起。”我说,我能想象到结果,上海是最先沦陷的几个地区。在碧落海的浪潮下,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变作回忆。
“后悔吗?”我的心里堵得慌,有些话不经过脑子就问了出去。
“怎么可能不后悔,有那么多事没来得及做,没有好好道别也没有好好地跟她们说我爱你。”张院士把相框收进抽屉里说道:“宁毅你还年轻,未来的责任迟早会从我们这些老家伙的身上传递给你,人这一辈子就是一个取舍的过程,但终究是有些事,你一旦错过了,就再也没法挽回。”
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外面的雨已经停了,窗外的植物在雨水的浸润下显得格外青翠,今天应如意和张院士的话让我心里有些烦躁,他们的声音时不时地在你耳边响起,好像有一只猫爪子在你心里挠来挠去。
我想起应如意认真的眼神,张院士落寞的神色。那一瞬间心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挖出,暴露在空气中。
“嘶。”我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心跳的飞快。
我掏出手机给成婧欢发了一条短信。
“成教官,等下有时间吗?我有事情想和你当面说。”
我点了一根烟夹在手上,实验室外的走廊上贴着禁止吸烟的标志,我扫了一眼标志,却也没有扔掉手里的烟。
两分钟后,我收到了回信。
“好,六点食堂见。”
简洁明了的回答,却让我高兴的快要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