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影传》汐愔

58、杨少萱

　　余鸿影当然记得杨少清，那日在怡心茶楼她已从余珍口中得知，杨少清和余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所以，他将是自已未来的妹夫？大概也因为如此，她是沾了妹妹的光，才有幸得到这位干娘的眷顾吧？

　　余鸿影并不想与杨少清有太多牵连，那会让自己觉得混乱不堪。比如他凝望自己的眼神里好像有着某种深邃难言的东西，而他的背影竟与脑海中的影像十分吻合，她怎么能对他、自己的妹夫产生这样的错觉？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

　　既然理清了思路，那么，杨少清，我记得你，或不记得你，又有什么重要呢？

　　想到这里，余鸿影对杨夫人展颜一笑，说道：“我是不记得他了，不过我最近见过他，他很好。”

　　“哦？他知道你失忆的事吗？”杨夫人的脸上仍是一幅十分紧张的表情。

　　余鸿影摇摇头，“干娘，关于我失忆的事，家父不想声张，所以只有家里几位亲人知晓。”

　　“哦……所以，他大概还不知道吧！”杨夫人想起这两个孩子的深厚情感，不由得心里惊出一阵冷汗。

　　“没事，没事！”杨夫人很快平复了心情，遂安慰道：“没事的啊，鸿影，即便少清知道，他也不会介意的。”

　　他也不会介意？这是什么意思？

　　杨夫人的话说得有些含糊其辞，余鸿影却也没有多想。二人又说起些家长里短的闲话来。

　　“你从小就特别招人喜欢。”杨夫人道：“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在想，这么好看又懂事的姑娘，要是做我闺女该多好！后来呀，你还真是干娘干娘的将我叫着。”

　　余鸿影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想，这么热情又和蔼的女人，要是做我的母亲到也不错，比起余府那虚伪的大夫人，杨夫人是多么坦诚和通透啊。

　　少萱在房里换了衣服，又重新梳理了头发，这才直奔客堂，在门口便听见了屋内两个人的对话，得知余鸿影失去了对大哥的记忆，这不由得令她震惊和难过。

　　少萱没有走进屋内去和她们闲聊，而是直奔杨少清的房间找人，扑了个空才想起来哥哥外出没有在家，然后她遇见小虎，便追上去问道：“小虎，我哥去哪了？”

　　“小姐，你回来了啊，公子他外出了，他没说去什么地方。”小虎回答道。

　　“我问你，大哥最近和影姐姐见过面吗？”

　　“你是说余家三小姐？应该没有见过吧。”小虎像是刚睡醒一般，恍惚的答道，“到是和四小姐见过面，不过是四小姐主动来找公子的。”

　　“什么？余珍？”少萱早就知道余珍喜欢纠缠大哥，以前没当回事，是因为知道大哥心里只有影姐姐，现在影姐姐失忆了，这下少萱开始为大哥着急了。她想不通，大哥不是无情无义之人啊，为什么会和余珍在一起了？

　　“他可有说何时回来？”少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着急。

　　“没有说。”小虎答道。

　　“你快去帮我把他找回来。”

　　“啊？”小虎摸了摸脑袋，心说，这让我上哪找去啊！

　　“快去啊！”少萱催促道，“就说我和娘回来了，有急事要见他。”

　　“哦！”

　　“影姐姐！”少萱快步走进客堂，热情寒暄道，“好久不见，姐姐今日难得过来，可要多陪陪我们呀！”

　　“少萱，你来得正好，快陪你影姐姐好好说说话。”杨夫人笑容可掬的招呼少萱。

　　“少萱！”余鸿影站起身，看着眼前这高挑清秀的姑娘，她真是人如其名，如萱花般清新可爱，她的眼神流露着真诚，态度大方，毫无造作之感。

　　“姐姐，”少萱走过来，仔细打量着余鸿影，这是她心目中的嫂嫂，如今却失了记忆，她心中涌起一股伤感，又努力压制下去，她努力微笑着，说道：“这支金簪戴在姐姐的头发上真美，落花无言，人淡如菊，说的就是姐姐你吧。”

　　“瞧这丫头，怎么也不行礼。”杨夫人摇摇头，嗔怪道，继而看向余鸿影，“鸿影，你可别见怪，少萱一向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今天见到你，我看她是太高兴了。”

　　少萱瞥了杨夫人一眼，说道：“娘，我和影姐姐之间从来不需要那么多规矩和礼数的。”

　　“妹妹善良纯真，内心一片赤诚，我虽不记得过去种种，但今日相见便知我与妹妹定是十分投缘。”

　　“你们姐俩，脾气倒是相投，呵呵，快坐下来说话吧。”杨夫人完全懂得女儿家的心，立即吩咐巧儿过来添茶到水，自己便识趣的走开了。

　　“姐姐喝茶，”少萱道：“姐姐太久没有来看少萱，我差点以为，姐姐这是要和我生分了。”

　　“怎么会？”余鸿影见这丫头如此热情，便说道：“我只是发生了点事，过去的许多人和事我都记不得了，妹妹千万不要见怪。”

　　“姐姐，”少萱心中不由得有些酸楚，“你还记得我哥哥吗？”

　　“你哥哥？”余鸿影自然已经明白她所指之人，只是没想到话题会忽然转到这个人身上。

　　“对，我哥哥，他姓杨，名少清，字子澈。”

　　“前尘往事确不记得了，不过失忆后我同他见过几面。”

　　见余鸿影说得云淡风轻，杨少萱不由得担心起来，她是自己心中的嫂嫂啊，如今却与哥哥行同陌路了吗？

　　“那姐姐现在……对我哥哥的印象如何？”

　　“嗯，他虽然脾气有些古怪，忽而热情，忽而冷漠。”余鸿影说道，“不过他为人却正直，善良，又有英雄气概，为了国家能将生死置之度外，是令我敬佩之人。”

　　“就这些吗？”少萱似乎并不满意，好像余鸿影完全没有说到点子上，于是急忙补充道：“姐姐，我哥哥只是不善于表达自己，他虽然已官封五品却并不看重权势地位，虽有文韬武略却向往着田园布衣，只是生于乱世，形势所迫，他做了他应该做的选择罢了。可是我知道，他对感情是极为专一的，他真真正正是个值得托付之人啊。”

　　感情专一？值得托付？那与我何干？少萱为何要对自已说这些呢？余鸿影感到莫名其妙，却也没有表露出来，只微微含笑道：“嗯，嗯，这个，我相信。”

　　少萱将余鸿影淡然的表情看在眼里，心想，看来，影姐姐姐虽然失了记忆，但对哥哥的印象并不坏，如此便好。可是哥哥和余珍之间又是怎么回事呢？只盼哥哥快些回来，好当面做个解释。

　　小虎去了杨少清的几位好友那里，都未寻见他的踪影，思来想去，便想到醉欢楼，虽然不愿意看见公子去那个地方，但说不准公子就在那里。

　　刚一到醉欢楼，就见杨少清走出大门，小虎立马迎上去，叫道：“公子，您怎么又到这儿来了，您叫我好找！”

　　杨少清冷着脸反问道：“你怎么来了？”

　　“哦，是少萱小姐叫我来找公子，说是有急事要公子赶快回去呢。”

　　“哦，少萱回来了？我娘也回来了吗？”

　　“嗯嗯，自然是一起回来了。”

　　“是什么事那么急着找我？”

　　“公子，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您回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吗？”

　　余鸿影估摸着时候差不多了，便起身道别，少萱见哥哥仍旧未归，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好豁出去提起那个让自己心心念念的人。

　　“影姐姐，妹妹还有一事想要问问。”

　　“哦？不知妹妹所为何事？”

　　“那个……余二哥，”少萱感觉自己的脸在发烧，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余二哥，他怎么会突然去绵州了？”

　　“这我也不太清楚，那日我不慎坠崖，幸被好心人收留，几日后才被接回家中，那时听家里人说，二哥已经去了绵州。”

　　“姐姐可知他何时回来？”

　　余鸿影摇摇头，“听父亲说二哥哥是偷偷跑出去的，过了一阵子才写信给家里报平安，父亲不放心他，便写信给驻守在绵州的孙大人，请他对二哥哥多加照顾。”

　　“哦，是这样啊。”杨少萱淡淡的说道。

　　“妹妹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姐姐，咱们余杨两家是世交，从前也经常往来走动，余二哥哥同影姐姐一样待少萱如亲妹妹般好，所以今日见到姐姐，就自然想问一下余二哥哥的近况。”

　　“原来如此，难怪杨夫人认了我做干女儿，看来我们两家的关系真的不一般呢，对了，你好像和我四妹差不多年纪？”

　　“你是说珍姐姐？”

　　“对，你们应该更加要好才是。”余鸿影说道。

　　“那到没有，我觉得还是与影姐姐更谈得来，珍姐姐和我并不投缘。”

　　“哦？”

　　“姐姐，”少萱道，“她过去做过许多对你不好的事，难道你都忘记了？”

　　“什么？”余鸿影问道：“怎么会呢？我确实不记得了。”

　　“太多次了！”少萱心里仿佛忽然憋进一口气，急于宣泄，“虽然时隔多年，我仍清楚的记得。一桩桩，一件件，都还历历在目。那一次，哥哥带我去沐汐山玩，当时还有余二哥也在，我亲眼看见珍姐姐将你推进河里，她却一口咬定是姐姐自己不小心掉进了河里。还有，原本姐姐善古琴，在临安也是颇有名气的，有一回在国公府的琴艺会上，珍姐姐的丫鬟春桃竟对姐姐的琴做手脚，幸被我的丫鬟秀儿发现，姐姐才避免了一场尴尬。之后姐姐就很少弹古琴了。后来听说姐姐长笛吹得好，我哥哥都跟姐姐学习起来，没想到那又令珍姐姐气恼了一番。”

　　“哦？那又是为何？”

　　“还不是比不过姐姐吗，她一向争强好胜，处处都想拔尖，却处处都输给姐姐。哎，也难怪，姐姐失忆了，她自然不会同你说那些事。只是，事有事在，我劝姐姐，对她一定要小心提防才是。”

　　“多谢你的提醒，只是我不明白，我和她无冤无仇，她为什么要那样对我？”

　　“因为她多疑善妒，任性跋扈。”

　　“这个我到是已经见识过了，那是她从小被大娘宠坏了，家里人也都让她三分，我到并不想怪罪她，让着她便是。”

　　“别的可以让，这婚姻大事可让不得。”

　　“妹妹怎么一下扯到婚姻大事上去了？”

　　“如果她想抢夺姐姐的心上人，姐姐也要让她不成？”

　　“这……”余鸿影眼中掠过一抹复杂的神情，若是真正的心上人，自然是不愿被人抢走的，但想到自己的那个未婚夫幕承安，心里到是巴不得让余珍快些将他抢了去，但那是绝无可能的啊，她不由得叹气道：“只怕……她没有那个本事。”

　　“真的吗？那就好！”少萱似吃下一颗定心丸，脸上立即有了笑容，“其实，抛开那些不开心的事，我们还是有许多美好回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