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影传》汐愔

57、进杨府

　　“干娘？”

　　“影姐姐，”少萱惊讶道，“我是少萱，你也不记得我了吗？”

　　“少萱？”

　　将这二人的诧异神情看在眼里，余鸿影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连忙解释道：“不好意思，我前些日子因为一场意外，失去了记忆，所以才未能识得您，还有这位妹妹。”

　　“你一定受了不少苦吧。”杨夫人轻叹一声，说道：“鸿影，走，先和干娘回家去，咱们好好说说话，我这段日子总是想起你呢。”

　　“这……”

　　余鸿影正犹豫着，要不要和这忽然冒出来的干娘走，少萱这时候凑上来拉起余鸿影的另一只手，“鸿影姐，走嘛，我和我娘刚从扬州姑姑家回来，还带了礼物给你呢，快跟我走嘛！”

　　这两个女人实在太亲切，让余鸿影觉得像家人般温暖，她的脚不由自主便跟着她们走了。

　　余鸿影下意识的回过头去扫了一眼，却已不见墨影的踪迹，他大概是躲在暗处了吧。总之他是不会丢下她的，如果真能丢下她，大概反而是她的造化了。

　　“你爹爹最近怎么样，身体还好吧？”杨夫人边走边问道。

　　余鸿影对这位夫人莫名好感，微笑答道：“嗯，爹爹一切都好，身体无恙，每日清晨都保持着习武健身的好习惯呢。”

　　“呵呵，那很好呀，余将军依旧是宝刀未老啊。”

　　“影姐姐，余二哥可好？”少萱凑过来悄声问道。

　　“你是说余辉吗？”

　　“嗯。”

　　“他去绵州了。”

　　“哦！”少萱应了一声，便没再说话。

　　三个人并肩走着，这正好是与余府相反的方向，对余鸿影来说，是全然陌生的区域。

　　在一条巷子的尽头，一座沧桑的宅院出现在面前。院门敞开着，门匾上赫然写着两个字“杨府”。

　　这家人姓杨，为何又说与她是亲戚？余鸿影有些好奇，不过既然来了，不妨一探究竟吧。

　　“夫人，小姐，你们回来了！”门卫见到两位女主人立即笑容满面的打招呼，又礼貌的问候余鸿影道：“三小姐好！”

　　余鸿影心想，连这家看门的人都认识自己，看来这对母女没有骗她。

　　“爹！”“哥！”少萱进门大喊道。

　　“哎呀，小姐回来了，”管家闻声立即跑过来，“夫人，您回来了！”

　　“陈伯！”少萱叫道：“您别跑啊，慢点，您慢点走嘛。”

　　“余小姐也来了啊！”陈伯走到近旁，和蔼的向余鸿影打招呼。随即对杨夫人说道：“夫人，您一回来，就把干闺女也带来了啊！我可是有好长一阵子没见到这姑娘了呢！”

　　余鸿影礼貌的对管家说道：“陈伯您好，我们刚才在路上正巧遇上了。”

　　“呵呵，好，好。”陈伯开心应道。

　　“老陈，怎么没见着老爷？”杨夫人问道，“还有我那宝贝儿子，怎么都不出来迎接我？”

　　“夫人，老爷去了兵部尚书杨椿大人家，公子也出门了，没说去哪儿。”管家如实禀告。

　　“哦，他们都没在啊，好吧，不管他们了，咱们进屋再说。”杨夫人对余鸿影和少萱说道。

　　“对，对，你们先进屋休息一下，”管家热情招呼道：“我这就吩咐厨房，给你们送些茶点过去。”

　　余鸿影跟随杨夫人来到客堂之中，杨夫人让她在此稍作歇息，那母女二人便回房间去换衣服了，夫人小姐各自的丫鬟随身伺候着。

　　不一会儿，厨房的李妈妈和她的侄女巧儿过来送了新沏好的茶水和点心，热情的招呼着余鸿影。

　　“余三小姐，您请用茶。”巧儿倒上茶水送到余鸿影身旁的桌子前，余鸿影看了一眼，竟然是她喜欢的菊花茶。

　　“谢谢。”余鸿影觉得这小丫头年龄不大，却很讨人喜欢。

　　李妈妈手拿托盘，正往桌子上摆放着点心，“余三小姐，您很久没过来了。”说着，她特意把桂花糕摆在了余鸿影面前。

　　“喔，我是和我干娘一起过来的。”余鸿影用手指着门口的方向解释道。

　　“快尝尝这桂花糕吧，我记得三小姐最爱这个点心。”李妈妈热心道。

　　“余三小姐，”一旁的巧儿开口道：“那可是李妈妈用老方法制作的，这十几年来口味始终没有变过。”

　　“嗯。”余鸿影拿起一块桂花糕，尝了一口，赞叹道：“李妈妈做的桂花糕果然好吃，味道清甜，香醇不腻，令人回味。”

　　“呵呵，”李妈妈微笑起来，脸上的皱纹拢着慈祥，“可惜公子不在，公子也最爱这桂花糕了。”

　　这时，杨夫人拿着一个小锦盒缓步走进门来。她换上了一套舒适素净的衣服，看上去精神了许多，完全没有了舟车劳顿的疲惫。

　　“鸿影，让你久等了！”杨夫人投来一个亲切的笑容。

　　李妈妈和巧儿见杨夫人来，行了礼便悄然退下。

　　余鸿影迎上杨夫人的目光，报以一个灿灿的笑容。

　　杨夫人在鸿影身旁的椅子上坐下来，她打开手中的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金簪，说道：“我回扬州时少萱的姑妈赠送了一对兰菊金簪，我瞧着着实好看，就想着你和少萱一人一支。少萱名字中的萱与兰相近，所以留下那支兰花簪，而你恬静温婉，人淡如菊，这支菊花簪正好配你，我想你一定会喜欢。”

　　杨夫人说罢，将手中的那支金簪递到余鸿影面前。

　　余鸿影定睛一看，便知这不是一支普通的金簪，簪头镂空雕刻着一朵菊花，绽放着金灿灿的光芒，每一片细长的花瓣都清晰可辨，优雅的姿态仿佛在风中摇曳，飘然出尘。簪挺有叶子脉络的纹理，末端简约收尾，风格婉约自然。她不是没有逛过临安城的首饰行，像这样做精工细作的品质并不多见，这一定是上品中的上品。

　　“怎么样，喜欢吗？”杨夫人见余鸿影并未接过那支金簪，于是好奇的问道。

　　“嗯！这菊花簪太美了！”余鸿影赞叹道，“我很喜欢，不过，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傻孩子！”杨夫人站起身，走到余鸿影身后，亲手将金簪插在她的发髻上。

　　“这怎么可以！”余鸿影伸手去够发上的簪子，想要取下来还给杨夫人，却被对方温热的手给拦下了。

　　“鸿影，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不要同我这般见外。”杨夫人道：“在我心里，你和少萱一样，都是我的女儿啊。”

　　“谢谢干娘，只是，您对我这样好，我却无以为报，心中实在不安。”余鸿影不明白这位干娘为什么会如此喜欢自己，但心里还是由衷的感到温暖。

　　“你是忘记了，你小时候经常把我比做亲娘呢，这些年我们两家似是疏远了一些，那些官场上的事我这个妇道人家不懂，不过再怎么说，余老爷与我家老爷也是曾经一起拜过把子的兄弟啊。”

　　“干爹既然与我爹爹拜过兄弟，自然是情比金坚。我从小没了亲娘，干娘待我这样好，我心中感激不尽，请受鸿影一拜。”余鸿影说着俯下身去，朝杨夫人毕恭毕敬的行了一个礼。

　　“哎哎，你这孩子，赶快起来。”杨夫人立即起身扶起她。

　　二人重又在椅子上坐下来。

　　杨夫人微笑道，“看见你我便想起你亲娘，你的眉眼长得可越发像她了。”

　　“我亲娘？”余鸿影没想到，会从外人口中听到关于程素素的消息，于是问道：“您一定认识她对吗？可惜我对她完全没有记忆了。”

　　“可怜的孩子，你亲娘过世时你才三岁，自然是不记得了。”

　　“您能和我说说关于她的事吗？我母亲，她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母亲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女人。我认识她时，你还没有出世，我儿也尚且年幼，那时我们随军进蜀，驻扎在军营中。起初你母亲独来独往，沉默寡言，为人处事非常低调，让人误以为她是个很难相处之人。后来日子久了，我发现她并非想像中那样冷淡，她偶尔也会投来一个善意的微笑，她会默默予人帮助，却从不张扬。她是一个知书达理之人，虽然她的衣着简单朴素，可浑身上下却好像自带贵气。”

　　余鸿影听得十分激动，好像杨夫人口中说的不仅是三小姐的亲娘，也是自己的亲娘。也许她和三小姐的命运早已相连到一起，三小姐就是她，她便是三小姐，前生后世轮回中，冥冥之中皆因果。她忍不住问道：“干娘，您可知我母亲是哪里人，家乡都有些什么亲人？”

　　“我问过她是哪里人，娘家在何方，她却未曾透露一二，只说自己孤苦无依，早已无家可归。”

　　“哦！看来我娘是个苦命人。”余鸿影低声说道。

　　“唉，天下不太平，百姓多疾苦。不过，我看你母亲的言谈举止十分端庄得体，一点也不像小民百姓家的女儿，到像是名门望族的大家闺秀，想必落难至此，便不愿再提罢了。”

　　“母亲！”余鸿影眼眶有些温润了。她想到自己的母亲，因被父亲抛弃而郁郁寡欢，最终病重离去。虽不知程素素经历了怎样的命运，但那些坎坷与痛苦却是相同的。

　　杨夫人见状，脸上充满了温柔与怜爱，她安慰道：“鸿影，瞧我，怎么提起这些让你难过。其实你母亲是个十分坚强豁达之人，她并未多愁善感，痛哭流泪，我见她怀着身孕，给你缝制小衣服和小鞋子，对你充满期待和关爱。那时少清总是缠在她身边，叫她漂亮婶婶，好像与她特别投缘。”

　　杨夫人想起自己的儿子，脸上的温柔又扩大了几分，于是开口问道，“对了，鸿影啊，我这趟出门之后，少清才从江陵回来，你见过他了吗，他怎么样，快告诉我，是胖了还是瘦了？我都有三年没见他了！”

　　“少清……”余鸿影重复着这个名字，联想起这家门匾上的‘杨府’二字，一下子恍然大悟，“您说的……可是杨少清？”

　　“对呀！”杨夫人这才联想起她的失忆，神色忽然紧张起来，“你，该不会是连少清也不记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