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才怨》万不正经

2、变故横生

　　谁料好景不长，罗北老家里出了些变故，再也无法继续念书，想到与自己出生相仿的阿巳，一时妒意横生，口不择言地跟人说道起来，于是被人糟践的传闻一发不可收拾，且不说瘸腿先生日渐冷淡的态度，平日里同窗冷嘲热讽的欺辱，连街口阿婆卖的馒头也不再随手搭些咸菜，反而言辞闪烁，连生意也不大愿意做了。
　　趁着画商老爷上皇城置办货物，与阿巳同窗的小儿子便少了些拘束，总用不怀好意的眼神打量阿巳，阿巳遍底发寒，且不说那些个背后的说三道四，没来由的轻薄之词也愈发肆无忌惮，是夜那小公子竟然摸进了阿巳的睡房，欲行不轨之事，被他发觉震怒着将其打了出去，可是宅邸里下人都是有眼色的，这便合起伙来欺负他，那小公子见不得手并未歇了心思，反倒生出些恼羞成怒的愤恨来，拿银子收买了市井混混寻着法子妄图作践他。
　　消息来得突然，再来不及细做打算，只匆匆收拾了细软，阿巳连夜逃了出去，一个又一个的城镇流连，早已身心俱疲的阿巳借着好心县老爷的举荐参加了会试，他心中忐忑，生怕再生出些变故，一切却又平静得反常，他怀着满心抱负，竟在考场上脑中空白，十指颤抖，心神动荡，再也做不出文章来。
　　未及等到发榜一纸不孝的状书便断绝了他尚未开启的坎坷仕途，他出门许久，已不知年月，几载间每逢收到家书，除了畏惧竟生不出别的心思，只将书信妥帖地塞入行囊，一个字也不敢回复。
　　再到后来便听说他疯了，衣衫褴褛地蹲坐在街角行乞，心情好时便哼几句小曲，沾着露水写几个字，一路啃着干硬的馒头，早不知身在何处，今夕何夕。
　　开春了，春风化雪，绿意盎然，都城里喜气洋洋，听闻谁家的公子要成亲，但凡过路的乞丐都能讨得一碗薄粥，阿巳举着馈赠的熟鸡蛋，不自觉已泪流满面，五年了，正是他弱冠之年的生辰，终于收到一份迟来的好意，他摸了摸空落落的心口，突然笑出了声。
　　丰神俊朗的公子一身红衣打马而来，便听见熙攘间一声低浅的吟唱，那调子好生熟悉，正是前几年花楼里最受喜爱的一首，辞句委婉，正是讲得落第的秀才遇上山精野怪的聊斋故事，还没等多听几句，那声音却渐远了。
　　阿巳走得步履轻快，想起最后听过的小调，哼唱至负心薄情那段竟有些哽咽，于是他逃也似的跑了，如此繁华盛世，锦绣河山，街头巷尾热闹非凡，安居乐业，而他孑然一身，无所归处，即便如此，也不曾打算给方上软轿新嫁娘添堵，何况还承了那份既不知名又没来由的好意。
　　于是他也没有听见那红衣公子猝然勒马的震怒，“人呢！连个人都找不到！留你们何用！”
　　那场喜宴终究还是没成，不等众人唏嘘，战事已经悄然而至，阿巳为了半个脏兮兮的馒头，正与几个乞丐扭打，正待他发狠，便被负甲持枪的卫兵抓走了，他早已不再是那个口若悬河，满腹经纶的丁巳，而是籍籍无名，被抓作壮丁的阿巳，营帐里留着两撇小胡子的中年管事执笔问他姓名，他待讷讷半晌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