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月录》念三声

5、鸮羽

　　第五章 鸮羽

　　“那个人，”姚娄衣悄声指道，“就是火族长老，噶火。”
　　顺着她所指方向望去，见一个肩宽身长的浑厚背影走近洞口。他对门口两个守兵说了一句什么，便躬腰走了进去。
　　“你阿爷就在此处么？”雷厉风乖乖被压着头，抬眼问道。
　　“对。上次我从岩壁后面偷偷爬过来，发现这个洞窟还有一个出口，但是被落石填埋住了。我搬开一块石头，刚好透过缝隙看到阿爷被关押在洞内的地牢里。”姚娄衣面露忧色，“不知道阿爷怎么样了…”
　　“放心，等噶火走了以后我们就去救你阿爷出来。”丹逐神态安然地说道。
　　“可是这里附近还有一队卫兵在巡逻…要是出了什么动静的话，肯定会有噶火的部队赶来的。”姚娄衣望向丹逐。
　　“哎，这你就不用担心了。”雷厉风直立起身来，拿下她的手，眼神瞟向丹逐，说，“这对我们丹兄来说肯定是小意思啦。”
　　丹逐露出一丝和善的微笑。
　　姚娄衣内心一动，轻轻缩回手，却没有说什么。一丝红晕泛上她的脸颊，只是因为这夜深林蔽才没有显露出来。

　　一刻之后，噶火的身影重新从洞中显现。只见他向门口的守兵交待几句之后，便满意地笑着扬长而去。
　　“沉香，降香。”丹逐轻唤了一声。
　　不知何时，两个小小身影就已落在山洞上方，一左一右挨着石壁悬空坐着。沉香和降香同时用中指轻轻一弹，便发出两根丝弦黏在看门人的脑后。两人的瞳孔顿时失去光彩。
　　“好了，走吧。”丹逐迈出步子。
　　“走，就这样直接去吗？”姚娄衣脚步迟疑，被雷厉风半推着出了林子。
　　三人大摇大摆来到山洞门前，两个守兵竟视若无睹。雷厉风先是在他们眼前摆摆手，见没有反应，于是两只手分别比了个‘二’，又伸出四根手指。依旧纹丝不动。他点点头表示非常满意，然后一手挡在脸颊，像说悄悄话向姚娄衣得意道：“看吧。”
　　丹逐轻声对着上方的二童说：“暂时先控制着，不要闹出动静来。明天有的是机会让你们玩。”
　　正准备抬靴走进去时，丹逐忽然发现地上似乎掉落了什么东西。他弯腰小心捡起——一片灰褐色花纹的羽毛。
　　“鸮鸟。”吐出这两个字，丹逐眼光中闪过一丝阴暗的寒意。

　　洞穴之内并无其他守卫，地牢内只关押着一人，白海国族长，姚娄衣之父，姚阆衣。丹逐三人发现他时，他正被两根铁链锁在地牢的岩壁上，脸色憔悴，奄奄一息。他的身上尽是被切割的伤口，皮肉绽开，衣服上浸染着一层层新旧的血渍。
　　“阿爷…”姚娄衣心疼得满噙着泪花，小心翼翼地将手放在姚阆衣的肩上，咬牙切齿地恨道，“这是噶火干的吗！他居然把你打成这样…我一定要杀了他！”
　　姚阆衣听到女儿的声音，微微抬起头，似有恍惚地答道：“娄衣，你来了…不，快走，北边有景兵…”说完他就头颅往下一沉，闭上了眼睛。
　　“阿爷！阿爷！”姚娄衣心急地叫喊着。
　　“娄姑娘，我们快先把族长救出去再说吧！”雷厉风在一旁劝道。
　　于是丹逐拔出‘泊情’，向两边一砍，便斩断了锁链。雷厉风扶住瘫倒下来的姚阆衣，然后把他背在自己背上，快步走出了洞穴。
　　待三人走远后，沉香降香放松了牵着的丝弦，托起下巴饶有趣味地观看着两个守兵。
　　守兵甲：“刚才你觉不觉得有什么东西闪过？”
　　守兵乙：“是么…我好像没看到什么，但又觉得…二二得四？嗯？…”
　　守兵甲：“你是不是眼花了？”
　　守兵乙：“我看你才打瞌睡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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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丹逐一行人在姚娄衣的领路下，径直奔向衣族寨子。自从前几日被攻陷之后，噶火就派了一队卫兵围住了寨子，而剩余的衣族众人则被软禁于其中。丹逐依旧按照刚才的方法，让沉香降香牵制了几名守兵，他们则偷偷溜了进去。白海国地处西南山区，族人常年与蛇虫猛兽打交道，因此当地有自己的一套独特疗法和各种特效草药。姚娄衣精通此术，经过她的一番治疗，姚族长没过多久便醒过来了。
　　据姚阆衣的叙述，那噶火自以为大事已成，便洋洋得意地在地牢中将自己的谋划全抖落了出来。原来，他早就与景国人在暗中勾结，以割让北部边界土地为条件，换取他们的帮助来谋反上位。噶火将姚族长囚禁在洞中，一是为了造成他畏罪潜逃的假象，二是想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登上族长之位。明天就是族老会，噶火如果选举不成，就会采取强硬措施，联合北边的景兵一起攻陷各族长老的寨子。
　　听完此话，丹逐他们商议了一番，决定明日天亮之后先反攻收回衣寨的地盘，然后由姚娄衣带领族众去北部边界防范景兵的进攻。丹逐和雷厉风则假扮成族人，带着姚阆衣去族老会场，当着众人之面揭露噶火的阴谋。
　　“姚族长，你可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噶火通敌卖国？恐怕光凭族长一人之言，难以服众，反而会被那噶火倒打一耙。”丹逐解释说。
　　“噶火曾经在我面前炫耀过他和景国之间的书信，但是在地牢中就被他烧掉了。”姚阆衣沉思了一会儿，沉吟道，“骨哨。”
　　“骨哨？”雷厉风探头问。
　　“那是用来召唤景国鸮鸟的信物。噶火就是通过这种方式来与景国人互通消息的。”姚阆衣解释说，“但是那骨哨认主，除非噶火自己使用，否则是无法招来鸮鸟的。”
　　骨哨…这么重要的东西，估计那噶火肯定随身带着。但是如何能把鸮鸟引来呢…丹逐低着眼睛思索了一会儿，想出一计。他嘴角弯起笑意，对着雷厉风说：“雷兄，明天可就要靠你了。”
　　“啊？我？”雷厉风指着自己，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样子。
　　“是这样的，族长，明天…”丹逐开始讲起他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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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两位少侠公子，一定要小心那个人。”姚阆衣露出担忧的神情，叮嘱道，“噶火手底下那个异族卫兵，肯定也是景国派来的。他功夫高深，出手狠辣，不仅我身上的刀伤，还有众多族人，都死在他的旋叶镖刀之下。”
　　“嗯。”丹逐低低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景国人么…正好。丹逐心里泛起一丝杀意。

　　第二日，清晨。一红一白两个小童身影出现在衣族寨子的围栏上。她们操纵着手中的丝线，像摆弄人偶一般牵引着各个出入口的火族守兵。
　　沉香说：“吃我一拳。”一个守兵便握着拳头挥向另一人的脸上。
　　“混蛋！你干什么！”挨打的守兵不甘示弱地回踹了一脚。
　　那人被踹到在地，捂着肚子怒骂：“你有病吧！”然后他站起来一记左勾扑上去，对方则一个拦腰抱虎，两人便滚缠在一起摔到一旁的草地上去了。
　　不到片刻，这寨子周围所有的卫兵全部缠斗在一起，直至两败俱伤，横躺一地。丹逐和雷厉风把这些人全都拖进寨子里绑起来，交给了衣族人看管。

　　“丹公子。我有一个请求，可是…”姚娄衣似乎有话难开口，低下眉梢，微微咬着下唇。
　　“但说无妨。”丹逐牵来一匹油黑发亮的骏马，将缰绳交于姚娄衣手中，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
　　“虽然噶火罪不可赦，但是他手底下的卫兵也是受其欺骗的族人，如果等会儿交起手来，可不可以…尽量不要伤他们性命。我知道这很强人所难，丹公子和雷公子如此热心助我，但我还——”
　　“放心。”丹逐一手轻按住姚娄衣颤抖的肩膀，眼睛里传出坚定而温柔的目光。毋需一句多言。
　　姚娄衣微微颔首，翻身上马。
　　“姚姑娘要当心啊！不用越过边界，在寨子北面布开阵就好，他们不会轻举妄动的！姚族长交给我们就好了，我们会保护好他的，你就放心吧！”雷厉风一边挥手一边叮嘱。
　　“你们也是！不用担心我，我先走了！”姚娄衣率领一众族人策马离去。

　　丹雷二人穿着从火族守兵身上扒下来的衣服，又将姚族长的脸面乔装一番，便坦然自若地穿行于村寨，向族老会的地点走去。
　　“对了，丹兄。”雷厉风好奇地看着丹逐，问：“我之前见你用沉香降香使出‘绞灵三式’‘五式’，那刚才像操纵木偶一样的叫什么招式啊？”
　　“那是‘一式，起灵’。”丹逐解释，“用丝弦牵于躯体四肢，可以使□□术之人暂时失去灵识。但这一式只能用在灵力低微的普通人身上，若是遇上修为高一点的，反而会被发现。”
　　“噢，那还有其他招式吗？”雷厉风追问。
　　“一共八式。还有地缚、卸灵…”丹逐反问，“你怎么对她们感兴趣了？你不是最怕鬼类之物吗？”
　　“哈哈…”雷厉风摸摸脑袋不好意思地说，“见几次也就熟悉了嘛。而且那两个小姑娘也长得挺可爱的，只要不靠得…”
　　雷厉风忽然感觉背后沉了起来，似有重物，于是回头一瞧——
　　一双血红的双瞳正紧盯住他！
　　“呀呀呀呀呀！！！——”
　　“好了，降香，不要闹了。”丹逐向下招招手，宠溺一笑，说，“沉香也是，下来。”
　　两个小童一左一右从雷厉风的肩膀上轻盈飘下。两人装束发型皆为一样，只不过身着朱衣，乌发黑瞳的是沉香；一身白衣，赤发血瞳的是降香。二人皆梳小童样式的角髻，两绦流苏分别从髻上耳旁垂下，同衣裳颜色一致。颈后的头发还不够长，披散至肩。
　　“太近…”雷厉风回过气来，接着刚才的话说。
　　沉香和降香跟在后面，掩着袖子，露出半张脸，“咯咯”“咯咯”地笑着。
　　“现在先别出来。等会儿我再叫你们。”丹逐话音一落，沉香、降香顿时消隐于空气中。
　　前面就是族老会会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