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月录》念三声

45、双杀

　　第四十五章 双杀

　　丹逐与贺凛站在树木尽折的旷地两边，各自正对着一条巨大的蛇头。
　　刚才的行动是以丹逐自身为诱饵吸引攻击，贺凛再趁其不备一剑斩杀，但现在，那巨蟒竟生出两个头部，死死地“盯”住这两人。
　　不妙啊，丹逐暗暗想着，没了树林的遮挡，我们两人就完全暴露在那大蛇的攻击范围之下了，而且一对一的方式我们也讨不到便宜，只会徒然消耗体力罢了。要不两人分开跑？只要脱离这片攻击范围它就不得不只选择一个方向跟上来。
　　“贺凛！分开跑！”丹逐大叫一声，随后脚步一移。
　　就在此时，那两只蛇头忽地喉部一鼓，牙嘴大张，然后吐出一根根黄褐色的毒针直冲着丹逐和贺凛二人发射而来！
　　那些毒针从高处射下，像雨丝一般飞速斜冲下来。丹逐后退不及，只得一面挥舞着‘泊情’将那些毒针一一挡开，一面往侧面撤步。那蛇头紧跟不舍，也一边扭转着方向一边毫不停歇地发射着更为密集的毒针雨。
　　对面的贺凛同样遭受着针雨的攻击，无数根黄褐色的毒针被‘裂风’的气流弹开，在他周围洒落一地。
　　丹逐一边极力防御着，一边观察着这条双头巨蟒，虽然它有两个蛇头，但七寸以下的蛇身却是共用的——而那里应该就是它最致命的心脏位置。但是如何才能出其不意攻击那个地方呢？照这种攻击情况来看，两人分开跑是不行的，迟早被它各个击破。丹逐绕着蛇身一步步侧移，同时注意着周围的地面，忽然心生一计。
　　丹逐挥动着剑身，加快了移动的脚步。当他走到地面某处时，突然一瞬间失去了踪影。
　　负责攻击丹逐的那个蛇头吐完一波毒针，忽然感觉到自己的猎物不见了，顿时一懵，然后开始转动着头部吐着信子探寻丹逐的气息。
　　此时贺凛也注意到了丹逐的消失，而且似乎因为另外一个头的的异动，这边攻击贺凛的蛇头也犹疑了片刻。贺凛向丹逐消失的地方看去，便瞧见了地面上那个黑洞。
　　原来你是这样打算的么，贺凛明白了。他抓住那蛇头的一丝迟钝，挥动着‘裂风’一剑竖劈便飞出一道玄色的光芒。那剑光直冲着蛇头的面部而去，瞬间在它额头至嘴上中央位置劈下一道裂痕。硕大的血珠从伤口处流出，但并不严重。
　　鳞片更坚固了么…贺凛暗想着，看来必须近身直击。
　　不过那巨蟒挨了这一记，又找不见丹逐的身影，被惹得十分震怒，掉转另一个蛇头就要向贺凛发动攻击。
　　贺凛飞快奔跳着，引得那巨蟒来回扭动着身体，两个蛇头步步紧逼，终于把贺凛锁定在自己的夹击圈中。贺凛刚一停住脚步，那两个蛇头就如火山喷发之势吐出无数根黄褐色毒针，向贺凛发起了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针雨攻击！

　　丹逐躲在地洞里，静静地等待着时机。他通过土层的震动感受着上面传来的猛攻，知道一定是那巨蟒找不到自己，就把火全部发在贺凛身上了。他心里暗暗念叨着，贺凛，不好意思啊，只有拜托你先撑一阵了。
　　这地洞是那巨蟒之前遁地时钻出来的，幽深曲折，正好可以用来隐藏自己。你不是靠感觉活物的温度和气味来确定位置的么，我躲在土里面，看你怎么找到我。丹逐暗自得意着，同时也在感受着四周动静的方向。
　　他思索着，这巨蟒的毒针肯定不会是无穷无尽的，估计它再吐一段时间就没存货了。只要等到那个时候我再跳出来，有贺凛牵制着那两个头，我趁其不备直接攻击它的七寸——一定可以一击毙命的。我就不信了，你一条蟒妖还能有几次命。
　　“贺凛啊，就拜托你了。”丹逐不觉轻轻吐出一句。
　　而此时，在地面上，贺凛的头顶、身前、后背、左右正迎来从四面八方飞速射来的毒针。
　　贺凛两脚分开踏地，平举剑身，登时前脚脚尖一转，整个身体就绕着支撑的后腿飞速旋转起来，从头至脚全部包裹在‘裂风’的剑气当中，就像一团黑色的旋风！
　　这旋风将各个方向飞来的毒针全部挡开，有些竟然还反弹插进了那巨蟒的身体中！
　　终于，那巨蟒似乎用尽了体内储存的毒液，最后从喉咙中哈出一口黄雾，然后一声嘶吼，将鳞片上扎着的毒针尽数弹出。那巨蟒已是恼怒不已，又没法再发动阵雨，只好凭着两个蛇头疯狂地冲撞向贺凛。
　　丹逐在地下的洞穴中感觉到土层的震动已由刚才的密集雨点般，变成毫无规律的一下下撞击，便心知那巨蟒肯定是毒针用尽，开始直接身体攻击了。而且根据这震动的方向，也能判定它的蛇头蛇身所在的方位。
　　就是现在！丹逐朝着远离攻击的方向，疾速轻巧地从另一端洞口爬出，接着蹬地起身，双手持剑，向那两头交汇之处的背后七寸猛刺下去！
　　成功了…么？丹逐本以为大功告成，却没有刺中心脏那柔软而满富弹性的肉块的实感。‘泊情’的剑身也没有完全刺入内里，而是插到一半就再也下不去了。
　　原来这巨蟒变身之后，全身的鳞片都变得更坚固了，特别是七寸的位置，上面所覆之甲更是坚硬无比。丹逐尽管用了最大力气，助跳着一剑冲刺而下，虽然刺穿了鳞片，但力度受到了大幅度的削弱，难以将剑身深入至心脏位置。
　　那巨蟒被猛刺一剑，痛苦地一声嘶叫，然后扭动着回头。丹逐见一击不成，已经暴露，赶紧想把剑从蛇肉里抽出来。
　　“糟了！”丹逐一声细呼，双手握着剑柄使劲向外却不能拔出。剑身卡住了！‘泊情’的剑尖似乎卡在了某块骨头的的缝隙之中，再加上这紧实的蛇肉和坚硬的鳞片，要抽出来可不像方才跳着刺下来那么容易。
　　丹逐见那其中一条蛇头马上要冲着自己过来了，双脚踩在蛇身上，使劲了浑身力气“啊”地喊了一声，终于猛然一下看到了抽出来的剑尖。
　　太好了，快点跑！丹逐内心想着，却因为拔剑时太过使劲，一下抽出，重心不稳，向后倾去。
　　“丹逐小心！！”贺凛大吼一声，却因为另一个蛇头的纠缠无法脱身。

　　丹逐的身体在空中向后倾去，他的耳边虽传来贺凛的声音，却只觉得有些恍惚。身后拂来一丝风，然后下一瞬间丹逐的后背就遭到那粗壮蛇尾的一记重重的撞击！
　　丹逐顿时便甩身飞了出去，同时一口血从口中喷了出来。他的身体被抛腾在半空，‘泊情’也从他手中滑脱，飞向另一边。丹逐竭力想控制方向，避开那蛇头的位置，却因周身的疼痛而无法转动。
　　那只蛇头对准着丹逐的身体，张着血盆大口，已经做好了迎接猎物的准备。
　　再这样下去…就要被生吞了啊…丹逐的身体在急速落下，他把手伸向腰间。
　　贺凛亲眼看着丹逐逐渐坠落，然后被那蛇头一口包入嘴中，然后吞咽而下。‘泊情’剑飞了过来，落在贺凛身旁的地面上。
　　“丹逐！！！”贺凛一边抵抗着另一只蛇头的冲击，一边撕心裂肺地喊着。他悲愤到了极点，竟猛地一下用剑身生生推开了那蛇头的下颚。在他抽身出来的一瞬间，只见吞下丹逐的那只蛇头居然慢慢打开了嘴巴。
　　原来丹逐在即将被吞咽下去的瞬间，抽出腰间的剑鞘抵挡在了那蛇嘴的咽处。那大蛇咽部卡着异物，但又没有办法吞下，十分不情愿地微张着嘴，紫白色的信子在口里缩来缩去，蠕动着想把丹逐吐出来。
　　“想得美…”丹逐一手撑着剑鞘，半跪在蛇口的内壁中，另一只手从怀中掏出几个彩色折纸的花蕾。
　　“这可是雷大公子的新发明…我都还没用过呢…”丹逐有些虚弱地笑着，说，“想吃我…我就让你尝尝这个！买一带三，大赠送！”
　　他将那些彩纸花蕾对着那蛇内的食道往下一扔，瞬间从蛇腹中就传来“砰”“砰”的几声爆炸的声响。一股蓝色的火焰从食道的底部蹿了上来。
　　贺凛站在一旁，只见那巨蟒突然剧烈扭动起来。两个蛇头都大张着嘴，拼命往外哈气的样子。接着丹逐手拿着剑鞘从一蛇嘴处爬出，直接爬到了那只蛇头的顶部。
　　贺凛见丹逐安全无事，心中顿时惊喜过望。不过很快他就平静下来，因为他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还差最后一击。
　　贺凛捡起‘泊情’，两手各持一剑，飞踏着蛇身一路奔到扭动的蛇头上，同时将手中一剑向着丹逐扔去。
　　‘泊情’的剑柄精准地飞回到了丹逐手中，两人对视一眼，并无多言，同时从各自所在的蛇头的顶部一跃而起，对着那大张的蛇嘴一剑横扫，从嘴角边缘一路劈至两头交汇的七寸处，再继续向下砍到蛇尾末端的断面，从头至尾将整张蛇皮完全剖开！
　　原本暗暗蔓延在内部的火焰，暴露在空气中后，立马欢腾着沸燃了起来。随着最后一声喑哑的嘶吼，那被剖成两半的巨蟒皮肉在蓝火中最后扭动了几下，终于停止不动，逐渐失去了轮廓，只剩一片在火光中晃动的模糊影子。

　　丹逐把剑身收回鞘中，拖着脚步向贺凛走近。他伸出一只手掌，举至脸前，面对着贺凛无声地咧着嘴笑着。他的嘴角还挂着刚才流下来的血迹。
　　贺凛也伸出一只手，向丹逐手掌的方向挥去。两人的掌心击出一声脆响，接着紧紧握在一起。
　　“成功了…我们。”丹逐笑着吐出一句，然后手上力气一松，身体往前瘫软着倾倒而去。
　　贺凛手心一紧，握着丹逐的手掌贴于胸前，另一只手扶住他的后腰，撑起身体。丹逐的头轻轻靠在贺凛右侧的肩膀上，睡了过去。
　　贺凛环抱着丹逐，站立在这一片旷地上。
　　今夜是满月的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