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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商业街特有的功利味的阳光悄悄爬进了婚介所二层的小阳台上,隔着一层纱帘过滤后直接照射在屋内床上两双黑着眼圈的眼睛上。

      一晚上过了,除了自己吓自己时闹出来的动静,这间房子里就再也没出现过其他声响了。

      等鬼失败的两人也说不好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正想再合上眼好歹再补上一觉时,楼下已经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顾筹有些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看了一眼身边人略带失望的表情,就穿衣下楼了。

      刚开了门的前台小周先是看着门边堆着幡旗现象再并一些有人渗人的纸人,再看楼梯口一前一后两个仿佛被吸了精气的男人,吓得她差点把手里的一大袋早餐给扔地上。

      见着后头跟上的闻青屿周身那股低气压,她也没敢多问什么,只是赶紧笑着上前打招呼。

      “闻总你们应该还没吃过吧,我这刚买的早餐还热乎呢,就是不知合不合您的胃口。”

      闻青屿一边听着一边越过咨询台又打开了电脑:“你先吃吧,待会儿还要应付那些迎亲队的,先吃饱有力气干活。”

      “迎亲队是指?”

      “就前天来结阴亲那帮人。”

      见这玄乎事居然还正儿八经她被提上了日程,她忽的脸色一变,有些畏缩问道:“难不成……咱们公司还真得藏着他们那位鬼新娘?”

      首先闻青屿过分怀柔的处理方式就让公司很多人都觉得纳闷了,他一个只是倒腾副业的大老板有什么理由去怵几个明摆着闹事的,然而更奇怪的是,那些个一看就是挂羊头卖狗肉的无赖居然真不是冲钱来的。

      “这事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处理好的,等人来了,你按照那袋冥纸里的规划手册,将前厅布置一下,仪式一完就挂牌开业。”

      她心有踌躇的掂量了好一会儿后才又说出了自己的顾虑:“可真要办了,那咱们公司的形象……”

      虽然她此时已经过于话多了,但闻但青屿也没责备她,只是笑了笑道:“咱们做的是中介拉纤的生意,替人撮合姻缘不是最天经地义的,来者是客,咱们的服务态度可以体现在任何方面。”

      有了闻青屿这个主导者的倾情配合,这场在一般人看来荒谬至极的迷信活动竟真的堂而皇之在这条商业街上开催了。

      由此长年平淡中庸的木林街上出现了一个十分诡异跳脱的情景:一家此开业不久的婚介所此时不光大门上挂着歇业牌,与本该在门前摆着的开业花篮相比恰恰相反,大门口放置的居然是一些丧葬冥器一类的恐怖玩意儿,门外头还敲敲打打挤着一群不知从哪个朝代穿越过来的怪人。

      不说围观过路人看着这情景一脸懵,就是在人群最当中捧着遗像的吴中也有些对眼前情景感到难以置信,谁能想到那个本该被自己激怒的男人居然还真跟个媒人似的在前头笑脸迎宾。

      但他也不在乎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促成的,虽然生前娶不到她,但死后也总逃脱不了他的手心了。

      屋内的置物台上已经点了一红一白两只往生烛,四周线香盘起,弄的整个内室都烟熏雾缭的。

      牵头人一手举着一面引魂幡一手摇着一个三清铃一般的铃铛,将后头红白服侍乱穿一气的队伍一路引进门来。

      顾筹此时并没混在人群中,而是退到一处视角最广的台阶高处,这场闹剧里每一个演员的表情变化都在他的眼皮底下。

      引幡人后头跟着是一个有了些年纪的长者,手中捧着的衣画具一类死者的生前之物,再后头就是捧着遗像低头不语的吴中了,画像上的女孩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白瘦的脸,有些倔强凌厉的长相,嘴角没有一丝笑,仿佛跟眼前的镜头在较什么劲一样。

      难以想象这样的女孩会早早定下这么牵手绊脚的婚约,听那引幡人念了几句咒,用那不知道泡了什么的水在屋内撒了几圈,复古的仪式在这现代装潢的环境下产生了一种极为冲突的割据感。

      顾筹始终注视着游魂一般吴中以及他手中照片里的女孩,恍惚间仿佛那头头上缭绕的白烟开始逐渐幻化出了一具人躯,他如瞬间受了什么感召一般死死的盯着他手里的照片。

      礼毕的最后一声铃响,就是吴中转身的一瞬间,照片上的女孩忽然勾起一边唇角

      笑了。

      顾筹不敢置信的瞪大了双眼,那笑容带着一丝鬼魅般的凉意,激得他背后的汗毛都要竖起。

      可整个现场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个可怕的细节,那笑容绝不是对于这场仪式感到欣喜的表达,而是一种无谓的,看看猴戏一般的嘲讽。

      接魂仪式结束后,闻青屿也如事先说好的一般,抢在所有人前面,将那枚猫币握在手里,像个虔诚的教徒一般心里默念了几句什么后,将其抛出了门外。

      还没等所有人看清结果,闻青屿就已高声祝贺道:“恭喜吴先生,成功接回爱妻。”

      众人一看果真是人面朝上,也不再言语什么,只得照着先前约定把那鬼新娘迎送回去了。

      顾筹走上前去,有些呆怔的望着地上翻到人面的猫币,心里忽而闪过一个念头:她真的被接走了吗?

      正看着闻青屿弯腰去捡那地上的猫币是,却被门外的一个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抢先一步捡了起来。

      她仔细看了两秒手中的东西,随后和气道:“我知道这枚猫币的来历,你们想知道吗。”

      因两人起先心里都有事,谁也没注意到外头这位有心看客,可她虽是凌空一脚插了进来,但听她说辞,还是多多少少能推测她也曾是这个画室的学生。

      闻青屿随和道:“当然,正好会客厅的茶还没撤,里边请吧。”

      女孩一进门就亮明了身份,她说她叫曹清水,确实系这家画室的学生,也准确说出了这家画室忽然关张的日期,令他们没想到的事,原画室主人的消失是没有向任何人备报过的,就连身为画室学生的曹清水本人也是在那天被一头雾水的挡在了门外。

      顾筹并没有对她自证身份的说辞表示怀疑,因为在昨晚他看过的那组石膏素描的学员名单中他确实看到过曹清水这个名字。

      故而他只是首先在基于认可她说辞的基础上提出了疑问:“那在你们的授课过程中你们那位郑老师有没有表现过一些反常的举动?”

      她仔细想了想后才到:“也不是完全没苗头,其实那个时间点正好是我们辅导期的尾声了,他像是有意识的避开了这些钱财上会产生的纠纷,因此学员们虽然对他的不辞而别心里即便有些微辞,也不能怎么样。”

      这样看来就不能确认他的忽然消失究竟是蓄意而为,还是因突发事件而导致的。

      顾筹端起桌上半热的茶水,开始不经意的打量咨询台对面坐着着时髦女孩,漂成金紫色的长卷发,以及身上大胆的撞色潮衣,再配着手臂上的异性生物的纹身,看起来,她才应该是最得这间画室主人大胆风格真传的学生。

      顾筹问:“所以除了孟洁,你也还放不下这儿。”

      “先前就听人说这里闹起来了,今天也算开了回眼,我看老板你不摆架子,也忍不住进来与您们谈谈。”

      闻青屿一时没有说话,毕竟在外人看来他这位老板也实在太好打讲了。

      顾筹思忖片刻后直接问道:“那路瑶呢,你知道她那之后的近况吗,比如也对这儿有什么放不下的。”

      听他忽然提起这个名字,曹清水的反应有些讶异:“怎么会问起她,在那之后我也不知道她去了哪,我只听说她父母早亡,她是在路边卖画时被老师的一位朋友相中,并引荐到画室里的。”

      顾筹掏出手机翻到了他最晚拍的那两张素描照片后递到曹清水跟前:“画上的女孩是路瑶吗。”

      曹清水点了点头道:“绕到这里也正好把这枚猫币的事说了,大约是在老师消失的一个月前,他忽然布置了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课堂考核作画,这枚他在英国留学时得到的猫币作为奖励给完成的最好的学生,最后的得主就是路瑶。”

      “你们的命题是……怎么就她们两个画得不同。”

      曹清水撇嘴笑了笑:“我们其他人可没有料到他是在玩什么文字游戏,当时给的命题是“黄昏下的维纳斯”,我们多数人自然都是奔着光影去的,但唯独她俩另辟蹊径,说来好笑,路遥她这算是自比维纳斯了吧,但老师都没让她说说这里头的联系就给了她最优,早知道玩这一套那我所幸画个生/殖器那岂不更返璞归真。”

      看她煞有介事的样子,看起来还真是憋了口陈年闷气,顾筹借着问:“那孟洁呢,能跟我们说说她吗。”

      曹清水直了直腰板,身体稍稍前倾,压低了声音道:“也不知道这么说算不算对死者不敬,据我的观察,就我个人的观点啊,孟洁对路瑶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好感,我也说不清楚,就她那种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人却总是会在路瑶作画时呆愣的看着她的背影,也只有这种时候她画的东西才能像那么回事,不知道灵感缪斯这种东西你们信不信,而且那段时间我也听说过她下学期不会过来了……这只是我观察到的结果,对于她我知道的也不多,连她有婚约在身我也是今天才知道。”

      闻青屿接话道:“所以你怀疑她之所在在那个命题下画路遥的肖像,是作为离别前的告白?”

      曹清水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不然又怎么解释她那幅莫名其妙的画,你们别小看这么木头一样的人,有时她也意外有些浪漫的手段。”

      “路瑶,她喜欢穿红裙子吗。”顾筹忽然问出了一个连他自己都吓一跳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从哪得到了这么详细的信息,惊诧片刻后,曹清水还是点了点头;“是的,简直像刻意给自己加上一些缪斯光环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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