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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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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清水走后,也同时要走了那枚猫币,作为给他们透露这么多的情报的报酬。
因为体谅到各人意难平的点都不同,所以他们也没吝啬这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有趣的是,原本此时应该算是尘埃落定了,但两人还是默契的决定再在这儿留宿一晚,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潮了爆竹会不会在人背过身后又给响了,这事到底算不算完,还是要验证一下的。
在他的员工们看来,这位连公司生意业绩都毫不在乎的大老板无论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已经不奇怪了,比如因为一间件荒唐事而和他的司机在这小破公司里窝上三四天。
当天晚上,他们像一对已经进入七年之痒的夫妻一样各自熟练的躺在了床上最舒适的位置,一个无聊的翻着床头柜翻出的书,另一个则望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发呆。
闻青屿合上书开口说话:“说实话如果真是那玩意把我弄成这样,反而更好办吧。”
“那不见得,你见过哪个恐怖片主角不得脱层皮的。”
闻青屿忽然又想起一茬:“曹清水提到的那个引荐路瑶到画室的朋友会不会就是俱乐部照片里的那个画家。”
虽然这其中并没有任何逻辑联系,但却是一个很自然就能发散到的联想,虽然暂时还无从求证,但还是隐隐能察觉到这个友人背后也必定有些文章。
顾筹答 : “有这个可能,眼下这摊事儿,都往最巧合的方向想说不定是最靠谱的。”
闻青屿接着问 “你看到的穿红裙的女鬼,你觉得那是路瑶?”
“那神婆不是说这屋子里不止一个吗。”
说到这里,两人都不觉打了个冷颤,熄了壁灯后就都各自躺下了,黑暗中闻青屿字最后嘱咐道:“待会我要是不小心睡着了,你真听到什么了记得叫醒我。”
“行。”
合上眼睛后,顾筹的脑子却要启动了放映机齿轮一般开始循环放送这几天遇着的怪事:柳树下的奇怪人影,石膏像里的摄像头,深夜的鬼影,以及遗照里孟洁恐怖的笑容,这些元素搅和纠缠在一起,让他逐渐对自己的精神状态也有了一些质疑,如果这一切都是他臆想出来的……
已入深夜的木林又似乎染上了一层不知是真实存在的,还是潜意识里催生的玄乎氛围。
顾筹觉得自己的大脑正发射出一没有间断的脉冲,此刻他觉得自己似乎都快有了痛感能力,夜晚里任何细碎的声响都逃不过他的观测。
“嗒,嗒,嗒……”那打在画布上的声响像低频的振翅声响一样窜入了他的耳朵。
她又来了。
他不禁咽了口唾沫后从小心翼翼从床上坐了起来,身旁的闻青屿似乎是睡着了,没什么反应,顾筹伸出手刚想将他摇醒,可还刚一触到他的肩膀时他忽然改变了主意,只是顺势将他盖住了口鼻的被子稍稍拉下后便独自下了床。
尽管已经有了足够的心理预期,但他还是不能完全对眼前即将出现的灵异现象泰然处之。
顾筹仔细听着,那画笔扫开颜料的声音似乎比上次轻缓了一些,像是她们描绘的是一副怡然舒适的情景。
顾筹一手捂着开始打鼓的心脏,另一只手还是搭在门框上,猫着手脚的探出头去观察客厅里的情况。
稀疏的月光落在房间里,他能隐隐看到的就是此时正背对着描绘着石膏像的,两个年轻女孩的背影,坐在前头的长发女孩穿着黑夜里也依旧鲜亮的红裙子,而坐在后头的那个则是留着正好齐肩的中短发,身上的白衬衣正好衔住了那规整的发尾,此时她正将一侧的头发束在耳后,从顾筹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耳骨坚硬的轮廓。
这应该就是孟洁和路瑶了。
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想的是她们握着铅笔在画板上描出的形象是同一个人,那个长发红裙的女孩,这确实是一个有些诡异的画面,路瑶看着那雕像画的是自己,而孟洁却看着路遥的背影画出了她的肖像,她们似乎都有惊人的记忆力,以及别出心裁的落笔动机。
顾筹一时忘却了恐惧,望着大约是路瑶的那个鬼影专注的画姿,顺着她偶然瞟到石膏像上的视线,他猛然想到:黄昏下的维纳斯。
也就是今天的黄昏时分,唯一能在这个时段爬上维纳斯石膏像的光线,好像正是这个石膏像的左眼,而这左眼里正好藏着一个摄像头,一只光明正大的窥视所有人的眼睛。
如果它是一只能供给视线,具有了生命意义的眼睛,那在黄昏下的从这只眼睛里能看到的是什么?
是自己。
是眼瞳里的自己的映象,路瑶或许发觉了这个摄像头的存在,往更大胆的方向猜测,或许是挑衅,直接暗示她已经看穿了他的把戏。
再之后,被发现了秘密的画室主人采取了一些手段让她与这个秘密永一起消失了。
看起来这是最合理的事情发展轨迹,但他还是能清醒的意识到这些不过是一些符合自己思考惯性的主观推测,因为首先,出于他对自己本职的自知之明以及自我审视,隐藏摄像头这个行为是带有天然的邪恶性质的。
可画家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在这种明明自己随时可见的公众场合里安上这第三只眼睛,难道还存在着什么只有机器才能识别的怪奇景象,他往石膏像中藏摄像头的行为究竟该如何定性。
正当顾筹脑子里天人交战时,他忽觉颈脖颈一阵微弱凉风袭来,紧接着似乎有什么稍凉的东西爬上自己肩膀的触感。
一抬头正好见自己头上一个黑影,一个激灵正想摊开事,却被那影子一把握住了肩膀。
“别怕,是我。”
把顾筹扶稳后,闻青屿也顺着他原先的位置猫着腰将头探出去看了看,随后又一脸茫然的转过脸来问:“鬼呢?”
等顾筹再次将视线移回客厅时,那副瘆人景象又不见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就像湖面上被搅浑的倒影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
顾筹摊了摊手,表示他也无能为力。
闻青屿问: “你刚才没见着?怎么没叫醒我”
“见着了,刚才我想的是怕闹出什么动静给人家吓跑了。所以没叫你,现在你不就亲自验证这点了。”
闻青屿无奈的笑了笑,转身开了灯后又捞起桌上的一杯冷水边喝边道:“这鬼倒是挺轴的,专逮着你一个人吓,难不成还怵我一个精神混乱的病人。”
顾筹打着哈欠又躺回到床上躺着了:“那指不定是,起码刚才比起她们,我可是被你吓得够呛。”
“我这没开过荤的还是不提了。你连鬼都不怕了,那究竟谁厉害些还真不好说。”
闻青屿虽是调侃,顾筹此时却正经回答道:“不是不怕,而是一种直觉,她似乎并没有什么要害我们的意思,似乎是想要还原一些场景,想要传递出一些信息,按古代戏文里就是有冤情,人家要托梦伸冤。”
闻青屿听到这话时沉默了片刻,随后又拿出手机在实时更新录上发了一段推文:顾老板情报更新,没想到此人不光是个治愈活人的解语先生,还是个能替死人伸冤的活青天。
收到消息的顾筹拿起手机看完正回呛时,楼下却忽然呜呜传来一阵阴风刮过的声响,随后便是一排排雨胶被吹动的声响。
这风来得邪乎,闻青屿循这声源直接到了靠着仓库的这头窗边,撩起窗帘一角看了一会儿后才又反身回来关灯上床了。
临睡前闻青屿最后道:“别还真叫我说中了?”
“睡吧,再怎么说这黑灯瞎火的也不是我们的场子,等天亮了再说吧。”顾筹边说又边给许淅淅和邱晨的邮箱里各发了一条邮件。
第二天一早 顾筹就收到了邱晨发过来的一张商业街户型图以及一个商铺租赁中介的号码。
打过去问了后,才知道这商场后头确实有个散租的地下仓库,巧的是它最近的一个承租人就是这画室的主人,因为画家消失后跟着到了承租期限后,所以现在只是干挂着恢复了无人问津的状态,故而顾筹随口诌了个理由说是也有意接手这个仓库,几经协商后很快就敲定了下午看房的时间。
两人按着中介的指示到了这片商区的物业亭,管钥匙的是个倒腾着一个五金店的大爷,他们说明来意后,那大爷也立马取了钥匙领着他们看房。
一路上从商场穿过车库再再往靠北灰墙上果然开着一道窄门,仔细看借着这处开口的地下仓库的位置正好是夹在两排商铺中间的,且这仓库又是散租,落到画家手里也算合理,就是不知道它一个还没满员的画室租这么大个地下室干什么。
大概是这处长年没人来,锁芯都结了一层铁锈,管钥匙的大爷一边费劲开着一边解释道:“这仓库还是半年前那画家用过了,这地本不紧俏,里头乱七八糟的东西咱们也没去挪动,你们待会看着点路,别被什么磕绊了。”
说着他又咬牙使力才总算把那门锁给拧开了。
闻青屿顺口道:“好重的潮气。”
“那可不,要不这卖场的老板怎么宁愿把货都堆在外头,我就一看门的,也不怕跟你们说实话,你们要是有什么耐不得潮的东西,可千万别搁在里头,你们先看着,我那亭子里没人看,有眉目了再把钥匙送回来就行。”
交代清楚后,那大爷留了个手电筒后就急匆匆撤了,两人顶着那阶梯底下的一阵古怪湿气直接往下探路。
越进到里层,那股夹杂在阴冷湿气里的霉味也愈发冲鼻,接连储藏室的过道上的电灯开关时好时坏,除了四下虽也到处散着一些废纸花架,最能让他们感受到画家存在过的气息的便是墙上一路延展过来的大片染料。
那些色调诡异的仿佛带着腥臭味的大块染料组成难以言状的画像,就像是把他们送进地狱深处野火。
看起来画家会接手这间地下仓库也算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这些黑暗坚冷的墙壁成了他最能恣意发挥的画布。
等他们走到一间门口横了一缸漆黑颜料的套室门口时,隐隐中仿佛能闻到一种刺鼻的化学药剂的味道,两人此时心里都有了些猜测,对视一眼后还是先后跨入了这间阴森的里室。
门旁的电灯开关也没了任何反应,他们只得先用手电照清脚下的阻碍物,往里走了几步后把手电往上一提时,墙壁上一副让他们震撼得有些发不出声的壁画展现了出来。
大约依旧是他们在画室二楼看到的那幅类似于七腮鱼的异形生物,它隐隐半沉在灰褐色的海水之中,远处黛绿青丘和棕榈将这腥臭的海水切割开来,虽只能间或看到他蜷在海中礁石上几截触手却能足够显示他的庞大。
而最顶上原本充作天空的大片米白色因受潮晕染后,形成一团灰白的流苏般耷拉下来,虽还是无风,海怪半沉,但却莫名拼凑出一种它即将狂怒的前景。
顾筹呆看了一会后走到那墙壁边上 去,他沿着那墙壁的镜头一路敲击着墙壁,果然在最左侧的几声清脆响声后,他们发现了一道暗门。
那门并没有上锁,只要手上稍稍着力就推开,那股刺鼻的味道越来越浓了,这间房与其他不同,四处隆起的杂物影子显得有些拥挤,射出去的手电光也被各种画家货箱给折损了不少。
最里面的墙壁前垂着一面剧场般宽阔的深色幕布。
那幕后头有什么东西,是一个虽然活动着但却已经失去了生命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