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万光年的距离》南木秦

25、又是秘密

　　今天有点奇怪，蓝井的朋友们很早就离开了，只剩下我和她。
　　我一手抱着冲浪板，一手提着鞋子赤脚走在公路上。
　　少女的忐忑，我能清楚地感受到，也因此没去仰望天空中的绯色。
　　突然响起的尖锐虫鸣似若急促的哨声，我深吸着气抬起头来，身后的少女像是受到惊吓似地轻呼了一声。
　　临近黄昏，蓝井猜测道路应该已经不怎么发烫了，于是像我那样脱掉鞋踩在地上。
　　“啊……”女孩的口中响起了一声痛苦的叫唤。
　　我回转过身睁大着眼睛看向她，旋即笑着说道：“小井真是什么都敢尝试呢！”
　　她愣在原地，好几秒过后才开口说：“你……不觉得烫吗？”
　　“哦，习惯了就很舒服。”
　　很快她就熟悉了地上的温热，脚底传来的感觉开始变得享受。
　　“哇……真的和按摩一样呢。”女孩满脸欣喜地说出了这句话来。
　　“以后还是别再这样做，脚烫伤了可是件很麻烦的事。”
　　她点点头，不说话。
　　“上补习班有收获吗？”
　　“诶？什么？”她的注意力好像不很集中的样子。
　　“补习班？”我侧身看向她。
　　“就……就那样吧。”
　　“只剩一个月的时间不到，周末还得去上补习班会不会很痛苦？”
　　“嗯，真羡慕你。”
　　“羡慕……羡慕我吗？”
　　“嗯，”女孩点了点头，“你好像从来都不用去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我因她的话而惊愕。
　　“可我不知道自己真正喜欢的东西是什么。”我呢喃出声。
　　这次轮到她吃惊了。
　　我冲她笑了笑，旋即深吸着气望向天空，轻声说道：“这是最后一个夏日。”
　　“嗯，快结束了。”女孩的声音突然变得低沉。
　　“总觉得欠小井一些东西。”
　　“啊？”
　　我望向她温柔地笑着，没开口说话。
　　“哦，那你还点东西给我就行了啊！”
　　“好……”
　　“诶……你是认真的？”
　　“嗯，”我点了点头，“毕业的时候我有礼物送给你。”
　　“什么礼物？”
　　“你会知道的。”
　　“干嘛搞得这么神秘。”
　　“不要着急嘛。”
　　“就告诉我吧。”
　　……
　　时间过得很快，恍惚只是一眨眼，国考的时间就到了。不该这样的，那段时间明明就该十分漫长才对的，但这样的结果又是因为什么呢？
　　封校前的最后一天，我刚好又是值日生。学生们都走了，寂静的校园里我独自一人推着楼下的垃圾桶缓步走着，只有蝉鸣相伴。动作有些慢吞吞的，异样的失落感让我提不起力气。这份失落并非因为别离，而是源自刚刚过去的那几分钟里我自我审视得出的结果。果然，在这最后一天，我也还是没有勇气去抓住那些触手可及的东西。
　　真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懦弱到连棉花糖也会害怕的家伙啊！
　　这个时候，一只手突然伸了过来。
　　“蓝井……”
　　她把双手搭在垃圾桶上和我一起用力。
　　我们的脚步加快，跑也似地完成了这项最后的任务。
　　又一次，蓝井和我一起走在这条熟悉的海滨公路上。
　　“有……有点奇怪呢！”她先说话了。
　　“怎么了？”
　　“以前好像都是你走在前面。”
　　“哦，突然……很想走在小井的身后。”我微微笑着抬起头来，看见女孩的眼中泛起落日的余光。
　　她茫然着眼神回过头去。
　　我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步伐放缓。
　　她觉察到了。
　　恐惧徘徊，不安激荡。
　　闭眼，黑暗降临，海鸥的鸣叫似若梦魇的嘶喊。
　　世界未曾倾覆，但我的肩膀正吱吱作响。
　　她停下脚步，无比艰难地往后转身。
　　我停下脚步看向她，一如既往地沉默着。
　　电线杆上的红色小风车呼啦啦地转着，西下的太阳绽放出最为耀眼的光芒；天空中，无际的绯色如永恒的花火般灿烂。
　　“好美。”我呢喃出声。
　　无论身处怎样的喧嚣，我的世界始终沉寂。那一瞬，所有的若即若离，所有的模糊不清，所有的困顿迷茫都逐渐清晰。我终于开始明白自己无数次将眼前的这个女孩凝望只为能看到另一个世界。所以，无论我和蓝井靠得多近，也永远无法真正地拥有彼此。
　　“嗯，真美。”她笑着，眼中好似落下了泪水。
　　毕业典礼一结束我就离开盛岛去了序海，和蓝井的最后一次见面是在毕业典礼上。
　　送给蓝井的礼物是一张光盘，和这个女孩认识后做的所有音乐我都刻录在了里面。此外还有一幅画，画里是女孩微笑的模样，那是我对她的期待，期待她想起我的时候只会微笑。没留书信那样的东西，实在没勇气写下任何话语，但她那样做了。
　　我匆匆地离开，火车从海上驶过的时候，取出了蓝井的信。

　　感谢你的陪伴，也感感谢你的凝望瞩目。
　　所以，我决定隐藏对你的秘密。
　　再见了。

　　或许我们之间只差一个告白，但无论是她还是我都明白无法言说的那句话早已被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