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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   白墙青瓦外。

      元述怀骑着马在前,引得一众大小娘子,躲在角落仰着脖子争相观望。

      马车上李大爷跟李六爷互相扯着衣服下车,却因为太急反而堵起来了。

      明明车门那么宽,脚凳那么长!

      下脚的地却非要在一个位置。

      “长幼有序,还不快让开!”

      李大爷一只脚踏在下脚凳上,吊销着眼斜着李六爷,一副老子最大你竟然敢抢在前面,再不让我就让你颜面扫地。

      李六爷脱缰几年了早已经不是当年被天天压着训斥的李六郎了,哪里还会怕他。白了一眼,直接挤开他当先下了车迎上了林家管事。

      留下李大爷在风中凌乱!

      元述怀看得嘴角一抽。

      利索翻下马扶住他。

      “伯父,当心!”

      李大爷回神看了眼元述怀,顿时感觉整个人的晦暗之气都扫去了一半。

      这眉眼俊啊!这风姿也倾世少见呐!

      有婿如此,此生何求!

      李大爷干枯的手用力回握他:“贤婿你放心,若是我儿找回来了,两家必能成秦晋之好。”

      元述怀抿唇很严肃,他是来退婚的!

      烈日当空,光华耀地,正是春光明媚的时候。

      李大爷可不管他想什么,找到宝贝女儿才是正事,甩开手脚快步追着李六爷进了别院。

      别院竹苑中,李明珠正把写好的字据,一式三份分别折好,月兔帮忙塞进信封。

      她递给李沿一封。

      李沿左摸又摸,尤为新奇。

      当然没有想过这是以后卡住他喉咙口的铁证。

      窗外流光划过,竹影斑驳,就那么一条小道,却挤了好些人进来。

      熙熙攘攘的脚步声,惊起一阵飞鸟。

      李明珠听见声音抬头,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最当先的那个干瘦高挑人影。

      月兔惊叫出声:“是大老爷!”

      李明珠心底无数的酸涩委屈涌上了眼眶,就那么一眼,那就是她的一生。

      牙牙学语的时候他抱着她走街串巷好让别人知道他得了一明珠璀璨生辉,读书识字时蹲在一旁循循善诱,闯了祸时情愿骂自个儿都舍不得打她一下。

      她的父亲啊!

      一向高洁爱风雅的父亲啊!

      怎么这么瘦,这么瘦!仿佛一阵风都可以吹走!

      她僵硬停在原地不敢上前,就那么看着。

      看着李大爷哆嗦着嘴唇,跌跌撞撞跑过来拥住她。

      抱着失而复得的女儿,泪如泉涌、失声大哭!

      “明珠啊!我的明珠呀!”

      不过几天的光景,他那年幼娇气的女儿不但变得黑瘦如柴,就连那股天真娇憨都十不存一。

      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李明珠咬紧牙关,扶着父亲不敢流泪,这世道哭是最没用的。

      重要的是她回来了。

      回到了父亲的身边,不会像以前那样,打碎了脊梁,舍去脸皮半生不死的苟活。那么累,那么痛!也没有人拂去伤痛将她从地上拾起。

      现在不怕了,李明珠不怕了。

      她闭上赤红的眼安详靠在父亲肩上。

      两个彼此单薄却相依相靠的身形映在元述怀的眼里。心里刺了一下,生疼!

      恍惚记得!

      他死去的时候,看见的是鲜花满地,金蝶起舞,有一道细细的丝线,牵引着他前行。

      在那云端处有一座恍若天人的宫殿,那里耀眼明亮,那里温暖亲切。

      那瞬间以为自己超凡脱俗,修行有成,多年从未起伏的心裂了一道缝,欣喜若狂的迎了上去。

      然而下一瞬如坠深渊,黑暗空寂涌了过来。

      黑暗处有处深渊在嘶吼,谩骂,无数的粘稠的细小丝线伸了过来,拖着他慢慢下坠。

      无论用多大的力,挣脱了多少,丝线总是生生不息,层层不绝覆了上来。

      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不知过了多久。

      有一人红衣盛装走过,一步万里跨上了九重天的宫殿,回眸间那张娇媚的脸欲念冲天、情债缠身。

      这是灭世妖妃啊!

      他道心瞬间崩塌!

      “为什么!!!”

      三分妒七分怨直入云霄,霎那间地动山摇。

      “痴儿!”一道声音响起,“你可知错!”

      他怒目:“弟子不知!”

      “众生皆欲,生性万籁,不磨不灭!你身在红尘,却不念众生。痴也,痴也!”

      如浩瀚的声音一下从十面八方压了过来,把他打了下去。

      万人景仰的禅宗圣子居然入了地狱。

      人人唾骂的灾星却进了九重天宫。

      可笑!可笑!

      元述怀似笑非笑看着眼前的李明珠还未长开的五官,眉宇间却已经带上了两丝情线,扭头又瞧见了站立在一旁又惊又奇的林彦博,挑眉!

      情丝已入怀,斯人却不知。

      心头瞬间千思万念奔涌而来,刹那间又归于平静,了无踪迹。

      光落下照在石板上灿若金粉,斑驳的竹影摇曳,欢快雀跃的鸟儿声传了过来。

      元述怀眉头一颦,一时间空荡荡茫然然,仿佛方才被什么东西侵占了一般。

      不待他想明白,一声嚎叫拉回了他的思绪。

      昂——

      李沿尖叫跳了起来!

      李六爷拎着竹棍,追在他屁股后面。

      院子里只剩李家的几个人,林家商队的人早就识趣退了出去,留下空间给李明珠众人。

      李明珠便把这几天遭遇一五一十讲的出来。

      李六爷听到丢失的次子一直都在江陵县,又欢喜又伤心。

      “小子,你小子!这么多年了啊!同在一片天地,咫尺之遥的地方,竟然会忘了家在哪里,会忘了你母亲!…老天爷啊!”

      惊喜过度的李六爷哆哆嗦嗦拿着竹棍抽得呼呼的响,却一次都没有打到李沿身上。

      李沿很委屈!

      有失魂症又不是他的错,而且以前去过了一次,没人认他。

      富贵人家都是这样暴躁不讲理吗!

      “啪!”竹棍抽在矮桌上。

      桌上的茶杯掉了下来,溅了一地碎瓷。

      李明珠眼皮跳了跳,看着生龙活虎的六叔,抿嘴,六叔性格还是那么暴躁。

      李大爷找到了女儿心里头激动高兴,嫌弃的看了李六爷一眼道:“好了,如此教子,有甚出息!”

      这下子不得了,李六爷生有六子却无一人有大才,比起李明珠三个哥哥更是相差甚远。

      他被戳到了痛处,脸皮都涨红了,竹棍突然长了眼睛起来,瞧了李沿贼眉鼠眼的样子,更加来气,一下子抽在了他肉多的大腿上。

      打得李沿嗷嗷直叫。

      李明珠额头一跳,感觉立马要坏事。

      果然,李沿痞子气没压制住一下子爆发出来,停住脚步含着怒气反推了李六爷一把。

      “我去你的,老子还不干了。”

      那一推含了李沿堆积的怨愤,不解和仓皇。

      李六爷没反应过来蹬蹬退了几步,幸好月兔手脚快,一下子从背后扶住,他才不至于跌落在地。

      屋子里几个人,除李六叔爷与月兔不说,李大爷一向视三纲五常为铁律,脸色自然不好看,顿觉得此子桀骜不驯,怕不是善类。

      李明珠却是觉得两家冰释前嫌的可能性越发小了才脸色不好。

      可在李沿看来便是一样对他不满,心里又惊又惧仿佛被人欺骗,同时深感闯了祸,趁众人没反应过来,一脚踢翻了凳子扭头便冲了出去。

      李明珠知道李沿是在市井中养大的,无人教养就如山中的猴子一样桀骜难驯,且心思敏感性子容易向左,若是没人牵制,怕生异心。

      见六叔脸色难看,一脸的灰败。

      李六爷虽表面讨厌李大爷那一套规矩,却不知因为长期被他管束,已深入到他的骨髓,还不自知。

      李沿这样的反抗行为,对他打击更大。

      一时之间失魂落魄。

      李明珠跺了跺脚,转身追了出去,怕李沿跑了,六叔刀口倒转对着自己父亲,到时候误会没有消除,倒是结怨越深了。

      想她以前作为贵妃掌后印,料理后妃,统率六宫,都是手到擒来。

      还不信制不住一个泼皮猴子。

      脚下刮起的一阵风,吹得门框吱吱的响。

      惊得李大爷慌张起来也跌跌撞撞跟在后面追了起来。那可是他宝贝闺女,要是再晃眼不见了怎么办?

      随后月兔扶着扭到腰的李六爷骂骂咧咧的走了出来。

      日斜倚山,竹林幽深,喧闹的院子一下子静了下来。

      光影中点点星光撒在一张如玉般的脸上,停在阴影处的元述怀第二次感受到了犹如午后菜瓜,无人问津。

      他摸了摸脸,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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