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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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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后墨渊在打发了令羽后,只身一人去了九重天。
大殿之内,不止天君、东华帝君,就连五方五老的崇恩圣帝也在。
而崇恩圣帝,自然是为了瑶光出面的。
崇恩的师父从前和父神有些交集,而墨渊从小自然也和崇恩圣帝是熟识,天君在早前还未成为天君之前,见到崇恩圣帝也很是敬畏的。
此时崇恩见墨渊来了,便是高兴的上前,说道。
"墨渊,你来了。"
而墨渊却是面无表情的对着崇恩点头,转身便坐在了席位上,而坐在主位上的天君也是感到尴尬。
天君也不曾想到,平常守礼的墨渊,如今会这般不好说话,其实他也早猜到,就是崇恩圣帝亲自出面也压不下这个父神嫡长子。
天君自知理亏,摸了摸鼻子,就道。
"墨渊上神,你既与瑶光有了婚约,这婚事也是要尽早办一办的,我倒是听说,大婚那日,你们昆仑虚除了敞开大门,是一点动作也没有。"
墨渊抬头看向天君,说道。
"回陛下,本神早已和瑶光解除婚约,这便是她亲自签下的书面。"
说着,他将纸奉上,而一旁的小仙择接下,拿给了天君看。
天君一看,自然是表情都垮了下来,这事实在是做的连一点面子都不留给崇恩圣帝,墨渊这家伙竟然亲自找上瑶光解除婚约,太不合乎情理!
见墨渊这坚决退回与瑶光亲事的模样,崇恩圣帝自是无话可说,能让墨渊把事情做的这么绝的,想必这婚事定是天君自作主张的。
而一旁东华出声,对崇恩圣帝说道。
"神族有这样行事不成熟的战神,还望崇恩圣帝包涵。"
崇恩圣帝摇了摇头,看向墨渊,说道。
"到底是父神之子,我也是无可奈何了,墨渊,你此番举动,很是让我失望。"
见墨渊出尔反尔,崇恩也不是省油的灯。
转头便向天君说道。
"这婚约是当初天君对本神允诺的,如今婚约出了问题,本神也只能向天君讨要一个说法了。"
此时的天君骑虎难下,看着一旁墨渊也不肯退让的模样,气氛瞬间僵持不下,本想向崇恩圣帝好好道歉,却没想,墨渊倒是反常的丢了一段不负责任的话。
“如果非得要本上神交出个合理的说法,那本上神宁可卸下司乐战神之位,天君便再寻一个战神风风光光的迎娶瑶光上神即可。”
就这样,威风了十九万年的司乐战神说不干就不干了。
也不管天君如何错愕及气愤,墨渊照样忽视天君的熊熊怒火,大摇大摆的离开殿堂。
一旁的小仙见天君大怒,自然是不敢出声的,可崇恩圣帝和东华帝君还在,天君也不好发作。
然而这东华和崇恩不比其他小仙会看眼色,接下来的场景便只见两位大神也是彼此互看了一眼,又继续一副很事不关己的没良心样。
实在是让天君又是无奈又是气恼的主动说了话。
"这司乐战神地位不可轻忽,若是战神一职空缺,想必军心定会动摇,魔族那又一刻都不能松懈,如今本君想到的办法也是只能请太子先帮忙说情了。"
东华微微扬眉,倒是连看好戏的心态都懒得去遮掩了。
而崇恩圣帝则是很客气的说道。
"倒是因为本神的师妹而徒惹天君烦恼了,倘若此次与魔族大战有需要帮忙的,本神定会全力支持。"
虽然这话从天君听来也知道是空话,可有五方五老之一的崇恩圣帝的安慰,天君感到很是欣慰。
"那么崇恩圣帝、东华帝君,本君就先离开了。"
见两人也不留下他,天君也就离开了。
天君离开以后,崇恩也就对东华说道。
"东华,我也去你那冷清的十三重天作客吧。"
东华没有下逐客令,只应了一声,倒是让崇恩有些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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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重天。
崇恩圣帝看着眼前简约雅致的装饰,甚至有些愣神。
别人谣传东华住所冷清,又无聊到闷,可眼下看到的,却是与那些谣言相差甚远。
淡淡的檀木香充斥在身旁,镂空的雕花窗桕中射入斑斑点点细碎的阳光,这恬淡气息,连同所有物件一起,也变得慵懒舒适起来。
转眼过去,东华已坐在榻上,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悠闲的喝着。
崇恩笑着摇了摇头,他深知,无论人如何变,本性也是不会变的。
他走了过去,刚坐在了榻上,便听到一声呼喊。
"啊!东华,怎么你带朋友来也不先知会我一声呢?我还什么都没准备呢!"
东华看了过去,神色也变得柔软,清冷声音却不再那么无情,他如此说道。
"无妨,即使没有一杯热茶、些许糕点,我们也能畅谈。"
崇恩起身,向那传说中的帝君之妻做起了自我介绍。
"初次见面,本神是崇恩圣帝。"
名号一出,白凤九不敢置信的看着崇恩,连连说道。
"你…你你你你就是那住在北荒盂山先龙宫里,只用了三天便修练成仙的北方崇恩圣帝?!是那神通广大、法力无边的五方五老之一的北方崇恩圣帝?!"
崇恩挑了挑眉,觉得这个青丘帝姬很是给他面子了。
而东华笑了笑,起身走到凤九身边,说道。
"九儿,以后叫他尹喜就行,自己人,不必这么守礼。"
一听到那一声稀有的“自己人”,崇恩是十分满意的,便也跟着笑道。
"是,我和东华同个辈分,尹喜是我本名,妳既是东华之妻,便随东华也唤我尹喜吧。"
凤九觉得自己真是沾光了!
"是,尹喜兄!"
东华不愿凤九这傻样被其他人瞧见,便想把她支开,于是说道。
"滚滚还在妳姑姑那逗留,此刻还未回来,可能还与阿离切磋修为,妳去看着吧,免得滚滚又受伤了。"
凤九一听,便也听出了东华话里的意思,不过倒也没多想,就点了点头,对着崇恩说道。
"尹喜兄,那凤九先告退了!"
崇恩点了点头,揶揄的眼神望着东华,而东华当然是忽视了。
两人又坐回榻上,崇恩突然笑出声来。
东华睨他一眼,而崇恩则道。
"原本看你这居所我还有些疑虑,不过现在,我倒是明白你是真的享受。"
东华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前方。
崇恩看着他,感慨说道。
"光阴似箭,岁月如缩,你却在这十三重天待了整整十几万年,而这近万年来,我听说你整日避着这天族之间政治权谋、恩恩怨怨,倒让我们这些老祖替你感到委屈了。"
哦?委屈?
东华只嗤笑一声回应,看向崇恩,问道。
"世事既与我无关,便无所谓吧?"
崇恩看着他,认真回道。
"你若无所谓,那便应劫转生,不要逃避了,如何?"
顿时,一片安静,东华的眼神也变得生冷,又回到那个平常总是与人保持距离的“东华帝君”。
而崇恩又说道。
"我此番来可不是闲来无事,我不止是为了墨渊,也不止是为了你,更是为了少绾。"
东华忍不住蹙眉,又闭上了眼,手肘靠在桌上,揉了揉眉间,很是伤神。
东华这个反应,崇恩也很是能理解的,只因少绾的事向来让人头疼。
崇恩站起身,看着中堂上挂着的一幅画。
那是东华的故乡,碧海苍灵。
是个山明水秀、仙气缭绕的地方,有险峰、幽谷,有秀林、奇瀑,阳光明媚、微风不燥。
崇恩轻叹,轻声说道。
"命中有的终须有,东华,你逆天改命,是要付出代价的,你身上的修为已所剩无几,怕是这次应劫,真的难了。"
崇恩转身,看着想着事情的东华,又道。
"东华,你已自顾不暇,剩下的就让少绾自己走完她该走的路吧!我作为朋友能提醒你的已经提醒了,记得代我向少绾打个招呼,下次,换你们来我先龙宫作客,我会等你们。"
东华依旧没回应,崇恩也知道少绾既已归来,而东华为了心爱之人,定然是不会再坐以待毙等死的。
于是崇恩又再蹭了一杯茶,说道。
"路不可能绝,也许你可以从少绾那想到什么好办法来。"
说完这段看似正常,实则却有别的含义的一段话,崇恩便离开了。
而东华见崇恩离开,便起身,望着那碧海苍灵,想起那久远的记忆。
年少时的回忆那么模糊,可曾经的热血是不可能遗忘,到现在想起也还是那么真切。
在人间游玩的日子,那遇见恶人欺善人便拔刀相助的日子,肆意而又自由。
一次,因少绾在青楼扮作男子,随意挑了一个女子开了房,虽女子被迷晕了,而少绾也只是利用那个女子,作为和属下收密报的掩饰,可这件事还是被其他神仙发现,并且无法解开误会。
她被父神鞭戒过后,如此对他说过。
"东华,我将来,想让世人敬仰又畏惧,想让众人不敢再对我指手画脚,世上一切,再不能对着我明辨是非。"
这段话,每每一想起,就觉得是个笑话。
少绾啊,那么冥顽不灵,而又可笑。
还记得妳倒在我怀里软弱的失了鼻息,少绾,妳可知,那是我东华生平第一次感到恐惧、憎恨。
可也因为父神、因为妳,我必须忘却七情六欲,必须忘却这份不甘和憎恨,我带着神族军队,和墨渊并肩作战,打下这四海八荒。
可是没有七情六欲,我还是明事理的知道要远离谁,比如墨渊,再比如折颜。
十九万年前,我该与妳并肩作战,如果我在,妳到现在必定也都好好的。
可现实是,到了如今我还是保不了妳。
东华忍不住叹气,惆怅呢喃道。
"…天命,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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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失了司乐战神的称号一下子传遍四海八荒,可众神依旧称他仍是受四海八荒万民景仰的墨渊上神。
起先,当白浅和众师兄们得知墨渊不做战神这个消息而大为惊讶,想着这一向重天下道义的师傅竟然也有任性妄为的时候,觉得真是太神奇了。
为此而从南荒勘探赶回昆仑虚的叠风,情绪很是激动,问道。
“师父!您为何卸任司乐战神一职?!”
只见墨渊向众人浅笑说道。
“不为什么,为师不做战神,也依旧是昆仑虚之主。”
所有人被墨渊这气场强大的模样给吓得顿时愣住了。
虽然墨渊这段话十分威风,可敏感时期,还是让人忍不住联想到了墨渊的绯闻对象。
自然绝对不是指前阵子被退婚的瑶光上神,而是指从前和墨渊有过一段风月事的魔族魔尊,少绾帝尊。
却又听墨渊说道。
“这四海八荒战乱已许久未有,我责任已尽,无须再留职战神。”
也是,墨渊都已30几万岁的人了,光做战神那简直不要太累了。
可是,神族前任战神和魔祖若成了一对,那问题可大了不是吗?魔族始祖可不是好说话的,这不,刚刚才听说瑶光上神因惹毛魔祖而在养伤呢。
而从天宫里偷偷溜出来的白浅忧心忡忡的问了一个非常实际的问题。
“可是师父,听说师娘一闭关出来就说待整顿好军队便要向天族宣战,那到时我们该如何是好?”
所有人也好奇这个答案,在战场遇到师母,战,还是不战???
而墨渊垂下眼眸,平淡说道。
“有我在,别担心。”
白浅和众师兄们皆是松了一口气,幸好他们师父不是见色忘义的人,虽然也已经接近一半了。
片刻,白浅觉得感情上的事众师兄们都是榆木脑袋不会懂得如何提点师父,于是便打发了师兄们,独自留下与师父说话。
白浅坐在一旁看着墨渊喝茶,疑惑道。
“师父,这四海八荒的人都说…当年,是师父拿轩辕剑杀死了师娘…这是真的吗?”
墨渊听着便面色一沉,手握着茶杯顿时碎裂,看得白浅忍不住咋舌。
她原以为那不过是四海八荒随意谣传的荒唐话,可见到墨渊此刻的反应,这件事怕是真实性很高啊!她一不小心问出了真相,这可真是要不得啊!
白浅见墨渊的手已流血,便上前弱弱的提醒。
“师父,你的手…”
墨渊低下头,一边呆怔的看着自己滴血的手,低声自顾说道。
"那个时候我收不回手…我想问她为何独自做出那样的决定,可是问了又能如何?她心里决定的事,向来不会再反悔,可也一定是对我积累了多少的失望。"
白浅愣住,一样内敛深沉的师父,有一天竟然也有不自觉说出心事的模样。
而这些话,充满了悔。
这一丝丝的真情流露,让白浅心里忍不住感到疼痛,那是为了墨渊不曾说出口的哀伤,而忍不住同情。
此时墨渊抿唇,心里有些不甘,又低声说道。
"她当时躺在东华怀里,我就站在一旁,看着她和东华说话,声音那么细小,她变得好脆弱,静静躺在那里,仿佛风一吹就散…"
往日一幕幕,出现眼前,胸口猛然剧痛。
顿时,他的眼角有些湿意。
"那时意识到会失去她的时候…我真的…害怕…"
害怕的时候,只觉得整个世界成了灰色,甚至在她以身合道以后,他的世界,仿佛随她死去。
刹那,白浅只觉得眼前模糊,眨了眨眼,才发现自己脸上已有湿意。
从前,常有人总说她这四海八荒威风凛凛的司乐战神又打了几万年的光棍师父,如果这冰冷性子再不变,怕还是能再维持几十万年也不说不定。
从前,常有说人,这昆仑虚主人怕是一辈子都一个人也无所谓了,可是,事情根本远没有他们说的那么简单。
他心里有一个人,可是那人已不在,便徒留他孤身一人在这世间徘徊。
而眼前,墨渊垂眸望着手上伤口,一滴一滴冒出的血液,轻轻说道。
"从前她总是离开,也总是让我等她,唯独那次没有,她根本不明白,在她离开以后,我一度不知该何去何从,我已习惯了等她。"
于是十九万年来,凡有战争之处,他都会出现,每一场战事皆是他全力的对付,没有人知道啊,他为何要做这司乐战神,其实,也不过是想在战场上寻回那人的身影。
为了她,生死皆可抛。
墨渊抬眸,白浅清楚看见他红而悲戚的双眸之中,他像陷在荆棘,纠结而小心翼翼的问她。
“十七,妳应该…与她感同身受吧?那么我问问妳,当妳被夜华挖去了双眼时,是不是恨透了他?”
白浅哽住一瞬,一时半刻不知该如何回应。
恨?以素素的身份来讲,这份恨被埋藏在心底最深处。
那时,她只觉得自己很绝望,那么爱的人,对自己却那么狠心,她曾以为她已被夜华抛弃了。
而墨渊又回过头,看着山的另一头,眼神有些复杂。
“其实,妳偶尔,和她有些像。”
也许,少绾也将会同白浅对夜华那样对他,需得用命来换得原谅?又或许,连一条命都不够换?
白浅怔了一下,她不知墨渊会突然这么说,可她知道,墨渊等了那人十九万年,一定不希望再失去她了。
看着眼前失落的墨渊,她想起当初失去夜华的绝望,克制的情绪终于绷不住,鼻子一酸,泪水簌簌落下。
"师父…"
有谁,能够帮助你,将你带离这孤单而又绝望的心境之中?
一阵沉默,墨渊仰头闭眼,收复情绪。
气氛顿时变得僵硬,而墨渊再低头,从袖子里拿出一白色手帕,轻缓的擦拭自己手上的血,面色平静起身离开了,仿佛上一秒没曾难受的哭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