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镖使用期限》加点料酒

24、真相

　　周好在家睡了整整一天才缓过来，套上皮衣站在落地镜子前，刚喷过的kenzo冷冽的气息还紧紧包裹着自己，倾着身子扒拉着眼角不知什么时候生出的几条皱纹。

　　过几个月就三十了，本来还觉得还年轻着呢。这六七年日子过得不再像小时候那般苦后，可劲儿的补偿自己，出去吃饭从来不看价位，衣服只要一打眼瞧着还不错就整一套买下，就算是不穿这看着也乐呵。在森城又添置了几处房产，也算是把曾经每日吃着榨菜馒头时的愿望都加倍实现了，可不知怎的还是觉得空唠唠的。

　　自打认识了高朗，小朋友身上散发出的那种年轻特有的活力，就特别迷人，有时候自己就干坐在旁边盯着他就没来由的开心。周好纳闷，自己也是打18岁过来的，怎么当时就没有那股劲儿呢。

　　拍拍须后水，关了门，周好就开着车回酒吧。

　　顺路买了一百左右的鸭脖，一推门就发现唐阅躺在沙发上睡觉，一直鞋还大大咧咧地踩在自己从国外运过来的沙发上。

　　周好踢了一脚唐阅，“去去去，要睡回家睡。”

　　唐阅摇晃着坐起来，又从袋子里翻出手套，自夸道：“给你这管理的还不错吧。”

　　周好办个凳子道茶几边，吐了骨头，含糊不清的回道：“本来也不指望你这几天给我能挣什么钱，诶那小子呢？”

　　唐阅嚼着鸭脖，“昨天跟他耗了一宿，一开始这小子死咬着把事全揽到自己身上，后来总算说动了，给他找了辆车，去海城亲自把他哥接过来。”

　　“啧，挺厉害，在海城那阵儿我软硬都用了那小子硬是没开口。”周好挑个特辣递给唐阅。“你不跑他哥俩一起跑了？”

　　“咳咳……”辣味刺激着神经，唐阅大吸了两口冷气，又咕噜咕噜干了一听啤酒，才暂时缓过来，口齿不清地含糊道：“于峥要求的，要不没商量。”

　　周好嘿嘿一笑，又问：“你觉得于想在给谁顶罪？”

　　“他哥或者是背后的那人。”唐阅回道，“不过，就连他哥都没和他说实话，他一直以为陆源当晚就死了，也够可怜的。”

　　周好：“你说这事这和谢丰辉没关？”

　　唐阅没有答话，他的思绪回到在云景山庄和谢丰辉对话时候，谢丰辉与陆源怎么看也没到这种你死我亡的地步。

　　“嗡~~嗡~~”

　　电话刚震动，唐阅就连忙递了个眼神。周好却装作没看见的样子，继续埋头挑着海带结，一副我的地方我做主，绝不会出去的姿态。
　　唐阅狠狠瞪了一眼，又不得不当着周好的面接起电话。

　　喻清远温润地问道：“在干嘛？”

　　唐阅把手里的鸭脖放到袋子上，又自然的躺倒沙发上，咽了咽口水，“吃夜宵呢，你早餐吃的什么？”

　　周好为这百年不遇的甜腻声音打了个冷战，过去心里还攒着的那点唐阅所剩不多的光辉形象总算是殆尽，那个脸上挂着彩，腿折了也要为同学打抱不平的英勇少年形象瞬间就消散了。

　　周好翻了白眼。之前好奇过两人每通话都能说什么，没想到是如此毫无营养的话题。一个总裁，一个曾经的金融精英，谈上恋爱也是这般。
　　“又是炸薯块。”喻清远抱怨道，“再吃马铃薯我会变黄的。”

　　唐阅安慰道：“再坚持几天，等我研究下菜谱，有土豆的一律pass，你回来后定用一顿就弥补你这娇贵的胃。”

　　“好呀。”

　　唐阅：“当初说好出差一周的，一周之后又一周，你到底哪天回国？”

　　喻清远心虚的笑笑，“下周三就回去，等着唐保镖的大餐。”

　　“唐少爷，你别打电话了，理理人家嘛。”周好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到唐阅身后，掐着嗓子故作媚态对着电话说道。

　　“靠！”唐阅被这突如其来的肉麻语气惊得直接把手机甩了出去。

　　“周好你他妈是不是找死！”唐阅把吃剩下的鸭骨连着塑料袋握成个球往周好躲避的方向扔去。

　　“你别误会，我在酒吧呢，哎呀不是。”唐阅捡起黑屏的手机连忙解释，“我在周好这呢，他有病。”

　　对面半天没回话，唐阅拿下手机才发现早在摔地上时电话就被自己挂断了。

　　“哈哈哈！”始作俑者带着嘲讽的笑声风一般离去，只留下办公室的木门还在毫无感情地摇摆嬉笑。

　　于峥跟在于想后面踏进了酒吧。看见于峥第一眼后，唐阅和周好就不自觉的交换了眼神。大概是逃亡的缘故，和照片中相比，于峥实在太过消瘦。状态甚至比当初的于想还差一些，多天没什么像样的进食脸颊凹着，脸色发青，眼下大片的阴影。

　　周好提议要不要去吃点东西，却被于峥拒绝了，甚至主动提出要先和唐阅聊会儿。

　　唐阅给于峥也倒了杯温水，玻璃杯碰到茶几上发出清脆的声音，水在杯子中打摆。

　　于峥左手搓搓右手，最后两臂干脆抱起挡在胸前，“枪是我开的，和我弟没关系。”

　　看起来坦然、无惧、不屑一顾。

　　唐阅听不出感情地轻笑了一声。

　　“一枪20万，我需要钱。” 于峥简洁的回道，看起来丝毫不考虑这八个字的回答会给自己之后几十年带来什么变化。

　　局面被于峥从被动转向了主动。

　　“很巧。”唐阅低沉的声音打破于峥的思考，“你弟弟也说过同样的话，他告诉我钱是他拿的，人是他杀的。”

　　于峥看起来毫不在意地反问道，嘴角还带有嘲讽的笑意：“你看他是个能开枪的人么？”

　　唐阅把手机随意扔到桌子上，倾身向前：“我信，枪是你开的，不过你也是第一次用枪，这么久手上的疤还没完全消掉。”

　　于峥右手虎口处还有当天开枪时的后坐力留下的痕迹，把手藏到了胳膊里面，于峥点头继续道，“你信就好。”

　　唐阅正色道：“你觉得这么做他就能撇清一切，躲得了这次能躲得过三年前肇事逃逸么？”

　　于峥有些茫然地看着唐阅，咬牙切齿骂道：“于想这个傻、逼。”

　　唐阅：“你先别急着怨他和我们说这个，你不是也没把陆源真正的死因告诉他？”

　　门外劲歌热舞，红男绿女在动感音乐下亢奋着，享受当下的极致快乐，起哄欢呼声音一波赛一波，一道门阻隔了大片的喧嚣，只留下荒唐与遗恨。

　　“我不确定你们究竟是哪一边的。”于峥望向唐阅，眼神波动，“我知道等着我的是什么，小想估计也逃不掉，我只有一个要求 —— 帮我查清小想背后的那个人是谁。如果有机会的话，探望我的时候告诉我答案。”

　　唐阅屏息，等待着这苦寻多日似乎马上要破土而出的最终局。

　　“当初谢总把周年庆这个任务交给行政部的时候，我本以为就是一次寻常的活动。”于峥自嘲般笑着，“那段时间，我发现小想越来越不对，甚至躲在屋里哭，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肯说。我也没想着这两件事会有什么关联。”

　　“宴会开始前两周，谢丰辉让我当晚找机会带走陆源。否则我离开公司，小想当年撞人的视频也会被公布。”

　　于峥脸色变得惨白，那段记忆在这几个月之内反复挑起他的神经，一遍又一遍。

　　吐了一口气：“公司那么多人，为什么谢总一定要找我呢？”

　　唐阅避开于峥的问题，问道：“谢丰辉要你把陆源带去哪？”

　　“他只给了我一个地址，至于原因他没提。这时我以为发现了小想多天以来反常的原因，我告诉小想一切交给我。”

　　“陆源会听话的跟你走？”唐阅又问。

　　于峥：“我提前准备了点东西。只是小想他不放心，非要和我一起去，我便安排他拿着相机拍照，也不至于在会场干站着引人注意。”

　　唐阅：“名单上没有他吧？”

　　于峥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来宾登记这事本来就归我们行政部管。”

　　唐阅点头示意继续。

　　于峥用食指擦了下眼角，：“宴会刚开始，我就按照原计划等在后台，只是没想到在那里遇到了手里握着枪的小想，看来这小子从一早就骗我了。”

　　“那最后枪为什么会在你那？”唐阅问。

　　“我不知道他从哪里来的枪，当然会拦着他不让做傻事。”于峥喝了口水，喉咙动了动，“后来听见有人走过来，我便带着他躲在角落里。”

　　“陆源？”

　　于峥点点头。

　　“我不敢确定小想拿着枪是做什么，所以不能贸然出现，按照原定计划把陆源弄晕。后来宴会厅停电后，不知为何谢总竟然也到了后台。”

　　唐阅疑惑：“不是你安排王贵停的电？”

　　“不是。”

　　“在我还没判断是否应该继续计划时，小想就拿着枪冲出去，我只得跟出去抓着他的胳膊想把枪夺下来。陆源和谢丰辉听到动静往我这边
　　看，枪不知怎么走火了，陆源倒在了地上。”

　　于峥说完后陷入长时间的沉默，那晚打破静谧的枪声，失控的人群，无措的弟弟都再次化成幻影飘荡在眼前。

　　唐阅试探地问道：“后来呢？”

　　“枪响后，谢总一拳就把小想打趴下了，我拉不住，只能找个棍子把他打晕。后来我和小想从后台走出来，趁着黑暗混入人群里。”

　　“我之后问过小想，他为什么那么做，枪从哪来的，他却告诉我，一开始对方的要求就是干掉谢丰辉，他怕说了之后我不让他做，他就看着我为了陆源发愁，瞒了我那么多天。”

　　唐阅发现自己之前的推测似乎错了，开枪的人并不是来不及在谢丰辉的身上补一枪，而是兄弟俩的目标从来都是不一样的，于想的任务是杀死谢丰辉，而于峥的目标只是绑走陆源。只是碰巧，都用着相同的筹码威胁着他们。

　　当年逃避了错误的惩罚，现在他们都在为此付出更大的代价。

　　唐阅：“你为什么不告诉于想陆源当晚并没有死？”

　　“有意义么，陆源难道现在还活着？这几个月小想一直在崩溃的边缘，不敢看有关这个的任何报道，谢丰辉没死，他做的一切都没有了意义，当年那段视频还是会流出。况且，陆源当晚没死我就能跑得么？”

　　唐阅摇摇头：“也许你说了他至少会好过一点。”

　　“他好过一点。”于峥苦笑，“那谁来让我好过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