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层》仇北北1

4、第三章 天域

　　“什么！”陶舟脑子里轰的一声。

　　“你没看错吧？也许只是被树荫挡住了呢？”

　　“不是。”林序面色凝重：“她刚才在路中间，我是看着她突然间就不见的。”

　　陶舟冲到窗前，向下望去，确实，小卖铺门前早已不见程语心的身影。林序用力推了推门，门“哗哗”地响，却打不开。

　　“程语心走之前好像反锁了门！”林序回头喊道。

　　他们出不去了。

　　陶舟向下看。他们在二楼。窗下是一片草坪。陶舟心一横：“跳窗！”

　　他攀着窗沿跃出去，就地在草坪上滚了两尺将下冲力卸掉。他爬起来向小卖部跑去。

　　“这怎么跳啊！”林序跟着他笨拙地踩在窗沿上，手紧紧地抓着窗子，喊道。

　　“等我回去开锁！”

　　陶舟匆匆地跑到小卖铺门前。

　　“刚……刚才那个买绳子的女生……去哪里了？”陶舟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结账出去了。”收银员正在整理货物，抬头看了看，奇道：“咦，刚刚还在门口的，怎么突然不见了？走的这么快？”

　　陶舟一阵头晕目眩。

　　肩膀被人拍了拍。林序也不顾死活地跳下来了。

　　“我们分头找。说不定是我太紧张造成的错觉也不一定。”林序说，“你往东边，我往西边。”
　　陶舟点点头，转身就跑。林序也往反方向跑去。

　　来学校时天上就飘着细雨，没想到他们拍了一会儿电影后，雨已经大了起来。陶舟埋头撞进雨里，放眼望去，只能看到漆黑的夜和已经被打的歪斜的植株，空中刷刷的雨声和陶舟自己的呼喊声仿佛飘忽耳外，虚虚实实。冷风吹来，陶舟打了个寒战，终于清醒地意识到，这是真的。

　　程语心失踪了。

　　就像十年前，他也无助地在大雨中奔跑，寻找失踪的妹妹一样。

　　陶舟的步伐越来越慢，最后茫然地停下脚步。

　　这时，他突然瞥见前方墨绿色灌木丛里的一抹白色。

　　那是程语心的手帕！

　　是程语心经过时掉下挂在上面的吗？陶舟像是看到一道曙光。

　　狂风起，手帕脱离了枝条的束缚，在空中飘飘转转，陶舟看到张开的手帕不时露出的几点黑色墨痕。上面写了字！陶舟当即朝手帕追去.

　　雨水击打在手帕上，风又将其甩向空中。手帕向一旁的车道飞去，离陶舟越来越远。不管了！陶舟纵身翻过马路边的围栏，向手帕冲去。

　　“喂！看车！陶舟！看车！”林序恰好从后面的树林里出来，看见陶舟，大吼。

　　陶舟回头，看到迎面驶来的大货车。

　　刹那间车的远光灯划破黑夜，尖锐的刹车声在耳畔响起。陶舟用尽全身力气停下脚步，重心不稳，踉跄地摔在马路上。大货车在距离陶舟不到一米的距离呼啸而过。

　　手帕被货车带来的疾风展开，借着车灯，陶舟看清了上面的字。是程语心独特的清秀字体。

　　“小心林序。”

　　陶舟呆呆地坐在地上。手帕已卷入货车车底，随货车远去，不知所踪。

　　林序跑到陶舟身边，蹲下，扶陶舟起来：“你没事吧？”

　　陶舟被林序拉到人行道上，思维一直是混乱的，隐约听到林序一边扯着他往前走一边骂他，骂他

　　怎么能随随便便跑到马路上，不怕被车撞骂。陶舟耳边一直嗡嗡地响，一句都没有听进去。

　　字确实是程语心写的，可为什么要小心林序啊？大家不是一起拍电影，一起哈哈大笑的朋友吗？

　　直到刺耳的手机铃声响起，他才回过神来。陶舟拿出手机。

　　来电人的姓名——程语心。陶舟僵住了。

　　林序也看到了：“程语心的电话，快接！可能她没有失踪！”

　　陶舟忍不住看他一眼。他脸上除了担忧与紧张，看不出其他内容。陶舟心里叹了口气，他宁愿相信刚才是自己看错了手帕上的内容。

　　他接通电话，打开免提。

　　里面传来的却不是程语心清脆的声音，是个男声。他语速很快，但咬字清晰，像利刃般透出寒意。

　　“时间不多了。在天亮之前必须进入天域，否则你救不了任何人。”

　　说完就挂断了。陶舟急忙道：“喂！你是谁？你什么意思？”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机械重复的“嘟嘟”声。

　　“天域是哪里？”陶舟放下手机，问林序。

　　林序沉默了一下：“你是在问我吗？”

　　“……算了，问你也不知道。” 陶舟转开头，“那个人有程语心的手机，那么程语心应该在他那里，他说要在天亮前到，否则，程语心可能……”

　　林序却狠狠推他一下：“别否则啊！乐观点，这说明程语心没有失踪，我们肯定可以找得到！”

　　陶舟被他推的有些发蒙。林序迈开步子往前走，继续说道：“那张发蓝光的卡片你扔屋里了吧。我们回去拿。”

　　“为什么？”陶舟在后面问了一句。

　　“卡片一出现程语心就出事了，肯定是重要线索。”林序回头抓着陶舟跑起来，“抓紧时间，天快亮了你知道吧。”

　　两人的身影奔跑着消失在雨季的黑夜里。

　　许久，远方的车道上走来了一名高个男子。他突然停下了，俯身，从地面上捡起一张沾满了污泥的手帕。他脸上浮现起讽刺的笑容，顺手把手帕扔进垃圾箱里，转身离去。

　　陶舟觉得自己大概上辈子和风有仇。当他艰难地夹着卡片跑出来时，狂风吹过，卡片一下子飞了
　　出去，掉在了路的另一边，在地面上幽幽地发着蓝光。

　　两个学生打着呵欠抱怨着天气撑伞从路边走过，看上去不是看书看通宵就是打游戏打了通宵。他们完全没有发现那张卡片，眼看路人甲就要踩上去了。

　　“嘿！同学！”陶舟连忙喊道，“别踩到你脚下那张卡片啊，谢谢！”

　　“啊？”路人甲看看脚下，茫然抬头。

　　“我来捡吧。”跟在后面的林序突然抢到前面。

　　路人乙过来看看，却笑道：“你们在说什么啊，这里就几块石头，哪有什么卡片。”

　　林序一顿。

　　“那张发蓝色荧光的。”陶舟疑道，“你们看不见吗？”

　　“什么都没有啊。”两人冲陶舟同情地笑了笑，“不要淋那么久的雨，下周还有大考，要保持头脑清醒啊。”

　　陶舟呆住。

　　雨丝自天际洒落，将蓝光折射成粼粼波光。美丽妖艳，再显眼不过了。但路上零零散散经过的行人，似乎没有一人注意到它的存在。

　　陶舟过去把卡片捡起来，问林序：“你看得到吗？”

　　“看……得到。”林序犹豫了一下，说，“其实有一件事我没有跟你们说。当时我说的飘下来的卡片，在场的所有工作人员都没有看到。我是在他们四处找人的混乱时期溜进去，才看到了这张卡片，卡片不是我叔叔给我看的。”

　　“所以说我们现在手中的卡片，就是现场的那张？”陶舟问。

　　“不。那是另外一张。程语心是按照现场那张的模样做的。”林序把程语心做的透明卡片拿出来。只见上面写了淡淡的两个字，很模糊，写了之后又被擦掉了——

　　陶竹。

　　“这是我妹妹的名字。”陶舟轻声说道。

　　为什么现场的卡片竟然是妹妹的名字？而程语心写下了“陶竹”后，为什么又要把它擦掉？难道程语心知道妹妹的事情……

　　林序脸色变了：“之前我以为陶姓是巧合……我不知道你还有个妹妹。”

　　“她很久以前就失踪了，像程语心一样。所以没告诉你们。”陶舟淡淡地说。

　　林序欲言又止地看着陶舟。

　　陶舟慢慢低下头：“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会这样……”

　　“你在说什么！”林序打断了他，“程语心不会消失，不是已经知道要去天域找了吗？你妹妹也会回来的。现在找到程语心，也许就能找到你妹妹。”

　　林序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纸片，纸片边缘很不规则，是从什么地方撕下来的：“这可能是程语心留给我们的。我在桌子底下找到的，你走太快，没来得及告诉你。”

　　纸片上，是用黑笔画成的“十”字。

　　“这是什么意思？”

　　“她所在的地方有十字标记？”林序猜测道。

　　“很有可能。”陶舟说，“有十字的地方……医院？基督教堂？但我们这一片有多少医院、教堂啊，一个个找，天亮前怎么可能找的完。”

　　天已蒙蒙亮了，离太阳完全升起，只剩下一小段时间。陶舟意识到他们甚至没有猜的机会，只有去一个地点的时间。他们的选择，不能错。

　　“也许与你有关。”林序提出，“卡片、电话好像都指向你。这个十字可能也是与你有联系的地方。”

　　陶舟心中一震。

　　“你下次请我喝咖啡吧。别买速溶咖啡给我啊，要去咖啡厅，正规的咖啡厅。”站在路口的程语
　　心笑着这样说。

　　“十字路口咖啡厅！”

　　十字路口咖啡厅坐落在安长街9号，距离陶舟家不到一百米的地方。陶舟记得看到妹妹的最后一眼就是在十字路口咖啡厅旁边，而程语心总是喜欢去十字路口咖啡厅买东西吃。

　　两人向咖啡厅飞奔而去。

　　雨渐渐小了，天色正在慢慢变亮。转眼，两人已经奔到十字路口咖啡厅对面，距离咖啡厅只有一条马路之隔的地方。咖啡厅没亮灯，门上了锁。

　　“咖啡厅里没人！”陶舟一边回头喊道，一边冲过马路。

　　他心里一阵紧缩。难道错了？可天已经快亮了，他们已无时间再去下一个场所。

　　“快跑！”林序却在后面喊道。

　　陶舟一惊，只见远方一辆跑车在雨幕中奔驰而来。

　　“又被车撞？”陶舟心中怒吼，他大叫一声，奋力向前跑去。

　　可跑车见到陶舟在马路中央，不但没减速，反而一踩油门，加速着飞驰而来。竟像是蓄意要撞倒陶舟。

　　跑车独特的引擎轰鸣声响彻云霄，地面仿佛都随之颤抖，陶舟看到跑车车主一身黑衣，蒙面，眼里是奔腾的杀意。

　　跑车没撞到他，惊险地擦身而过。陶舟也终于冲到咖啡厅门前。

　　跑车向前继续滑行了十几米后，一个急刹车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都身着黑衣。两人手中都持有一支黑色筒状物品。

　　那是……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