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层》仇北北1

5、第四章 第一个游戏

　　“进咖啡厅！”林序吼。

　　陶舟猛推咖啡厅的门，门发出金属撞击“哗啦”的声响。门被一只大锁锁住了。

　　怎么办？把锁砸了吗？可他手边没有硬质工具。陶舟焦急回头，那两个黑衣人边向他们急速走来，边举起手中的物品。黑洞洞的枪口瞄准了他。

　　真的是枪！

　　“用卡片！”林序大吼。

　　陶舟把锁翻了个面，上面果然有磁卡感应的部位。陶舟来不及多想，拿出写有“陶舟”的透明卡片向感应区一放。

　　“滴！”

　　锁开了，仿佛魔法一般，咖啡厅里的灯光突然一个一个接替亮起，从吧台到雅座，灯火通明。林序冲过来把陶舟连人带门地撞进屋里。与此同时，“砰砰”的两声枪声响起。只要慢了一秒，他们就可能葬身枪口。

　　林序把门“哐”地摔上，呼出一口气。

　　“要不要拿东西堵住门？”陶舟双手支着膝盖，喘着气问。

　　“他们进不来。”林序长吁一口气，靠着门滑到地上，“太可怕了，差点儿小命不保。”

　　陶舟看了林序一会儿，问：“他们是谁？怎么会有枪？”

　　“不知道。”林序说。他仿佛意识到什么。陶舟问的时候就像默认林序是知道的一样。

　　他抬头看了陶舟一眼，又低下头。

　　陶舟没有再追问。他直起身，这才发现此时的十字路口咖啡厅与以往不一样。

　　在原本是柜台的地方，柜台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扇从地面直触天花板那么高的黑色大门。上面雕刻着一只陶舟没见过的动物。

　　那是一只鳄鱼状的巨兽，浑身上下布满锋利的鳞片。从它的脖子向下，到脊背，尾部，密密麻麻地生出无数个人的头颅。有老年的，青年的，幼儿的，男性的，女性的。每个头颅脸上都带有略为夸张的表情，喜悦，悲伤，嫉妒，冷漠，愤怒，懊悔……竟无两个头颅面部的表情是一样的。

　　陶舟站在门前，需仰视才能看到图案的全貌。他从未见过如此形象的浮雕，人站在它下方似乎会油然而生一种渺小感与卑微感。它仿佛黑洞将人的所有情感吞噬，只剩下肃穆与庄重。

　　“这就是天域吧……”陶舟喃喃道。

　　他转头，语气轻松地问林序：“还是应该刷卡进吗？”

　　他直接将那层薄薄的窗户纸捅破了。两人心照不宣的答案被陶舟直接放在台面上。林序一瞬间表情阴晴不定。

　　沉默良久，林序像突然间脱下伪装，如释重负地点点头：“是。”

　　果然，你们都知道些什么啊。陶舟想：你也是，程语心也是，都瞒着我什么事不让我知道。拍电影之类的，也只是幌子罢了，恐怕只是为了让陶舟来到这里，来到天域。

　　拍电影的时候林序说不知道结局，自己往下演就可以了。如今他们三人顺着林序写下的电影开头，自己演自己的角色，幕落，却最后也只能走向既定的结局。

　　他走到黑色大门前。巨兽的额前有一块长方形的凹槽，正好是卡片的大小。

　　“我进去，才能找到程语心，是吗？”陶舟问。

　　“是。”

　　“如果不进去，她……会死吗？”陶舟轻声问。

　　“……会。”林序低下头，“我们都会。”

　　陶舟心里叹了口气：“那我进去，带她回来。”

　　“机会只有一次。”林序在后面说，“天域里是类似多人游戏的机制。新人第一次进天域只有赢了才能继续，输了之后你会忘记所有与天域有关的事情，回到现实世界……也会忘记程语心。所以你只能赢。”

　　“……我知道了，我会争取。”陶舟点头，他取出那张卡片，又停住了：“林序，最后问你一个问题。我当时问你天域在哪里时，你回答我是不是在问你。如果我当时说是，你会直接带我来吗？”

　　“会吧。”林序停了一下，又说，“我其实想一直扮演好你一个普通同学这个角色的。”

　　陶舟垂下眼。

　　“程语心是不是让你提防我？”林序问。

　　“是。你们是敌人吗？”

　　“我想跟她做朋友。我现在就很想让她回来。”林序勉强笑了一下，“曾经我们算是同谋，和她相处挺高兴的。你也猜到了吧，你现在之所以站在这里……很大程度都是因为我。”

　　陶舟沉默。

　　林序突然说：“陶舟，我很幸运能当你的朋友。”

　　“你怎么说的和程语心一模一样？”陶舟笑了笑。

　　“好吧，我换个说法。”林序想了想说，“陶舟，你是个好人。”

　　“啧。”陶舟笑道，“莫名其妙就收到好人卡了。”

　　林序愣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这倒又像是陶舟认识四年的傻呵呵的林序了。

　　“等我和程语心一起回来啊。”陶舟最后说。

　　“你回来之后也许不想见到我了。”林序说。

　　“那可不一定，电影还没拍完呢，林社长。”陶舟说。

　　“是吗……到时候别拍这个了。我们拍一场高高兴兴的喜剧电影。”林序最后说。

　　陶舟把卡片贴在凹槽上。卡片上“陶舟”两个字亮了起来。黑色大门释放出耀眼的白光，门上的巨兽仿佛活了起来。黑色大门缓缓打开，强烈的白光扩大。咖啡厅消失了，黑色大门消失了，林序也消失了。

　　陶舟置身于一片白茫茫的世界。

　　机械的女声响起：“欢迎来到天域。姓名：陶舟。积分：零。请稍等，游戏正在载入……”

　　一阵短暂的失重感过后，陶舟感觉到脚底踩在了实处。四周白茫茫的雾也消失了。

　　他处于一个房间内，房间呈圆形，墙上均匀分布着十扇门，房间中央有一座显示屏。围绕着显示屏，站了一圈的人。不停的有新人物刷新出现，每个人的胸口都别上了号码牌。陶舟的是十号。
　　过了一会儿，不再有人出现了，共有十九人。

　　陶舟环顾四周，有人在和旁边的人低声交流，更多的人是沉默地站着。房间里充斥着一种令人压抑的气氛。

　　陶舟突然注意到有人在注视他。他迎着目光看去，是六号。那人穿着显得过长的黑色大衣，戴了白手套，对男生而言稍长的头发用皮筋束在脑后，他有些惰懒地站着，嘴角噙着一抹略带轻浮的笑，眼神却是极锋利，像是刀子一般直直砍进陶舟心底深处。

　　目光相接，六号垂眸一笑。刚才那份压迫感一瞬消失，仿佛错觉。

　　陶舟隐约觉得他奇怪，却说不出怪在哪儿。

　　他回过神，看到所有人都来齐了，便清清嗓子，对大家说：“你们好。我第一次来天域，不清楚规则，可以请前辈们介绍介绍吗？”

　　话音落下，所有人都转过来看陶舟。但没有人回应，整个房间一下子静了下来，静到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声。

　　怎么了……难道……不能问吗？陶舟后悔起问问题的鲁莽。这时他突然看清楚房间里这种奇怪的氛围。有的人从进来时一直颤抖不停，有的人目光躲躲闪闪不敢看众人的脸。紧张，恐惧，警惕，敌意笼罩了整个房间。不同的是刚才的六号，此时他抱着手，看好戏一般嘲弄地看着陶舟。

　　良久，站在陶舟身边的九号才打破沉默。他穿着白衬衫，长裤，架一副眼镜，像学生。

　　“一会儿会有这场游戏的规则宣读。”他简洁地说道，“不要违反规则就行。”

　　像是应和了他的话，房间中央的显示屏突然亮了起来，传来女孩稚嫩的声音：“欢迎来到兰兰的游戏魔方。兰兰为大家准备了丰富的挑战关卡，成功过关还有分数奖励哦，失败者将退出本游戏。奖励会转入你们的号码牌中，如果号码牌破损，可以在显示屏上领取新的号码牌。游戏一共有2000分，达到200分的玩家游戏通关，按通关先后排名。”声音顿了一下，又轻轻地说：“分数可以用号码牌交换哦。”

　　陶舟一直在观察众人。他看到不少人听到最后一句话后，脸色变了。

　　他不明白分数交换是什么意思，也不清楚号码牌破损是什么情况。但一共两千分……意味着最多有十个人可以通关，大约一半的比例。

　　“大家都听明白规则了吧。”说话的是二号，他块头很大，脸上一道长长的刀疤，平添狰狞之色，“这里一共有十扇门，我们分成十组，两人一组……”

　　“只有十九个人。”十五号冷冷地打断了二号的话。她是一个身材高挑的女人，两道细长的眉，带着攻击性。

　　二号似乎是平日里指挥人指挥惯了，对说话被人打断十分不满。他狠狠地盯了一眼十五号，说道：“我一个人一组，走一扇门。你们有什么异议吗？”

　　陶舟略微一想便明白了二号的意思。总分是只够部分人通关的。如果把分数看成资源，大概率每扇门的资源是一致的。而一人独占一扇门的资源确实比两人均分要划算的多。

　　不少人脸色阴沉下去。

　　“那你不是得分要比我们多？”一角突然传来懒散的声音，是六号。

　　陶舟有些吃惊，道理大家都懂，可没想到他直接毫不掩饰地说出来了。二号显然是练过肌肉的，块头小山一般大，估计拳头砸在人身上能把人砸晕。大家看他的眼神都带有惧意。而且游戏刚开局，就要挑起争端了吗？

　　二号怒气冲冲地挥了下拳头：“所以你想跟我抢吗？”

　　六号笑了，优雅地欠欠身：“不敢。”

　　二号恶狠狠地扫视过每个人，转身自己开了一扇门走了。

　　剩余的人先是沉默，再慢慢地开始两人两人凑在一起开门离开。

　　开始回答了陶舟问题的九号走近来，向陶舟伸出手：“我们俩一起吗？”

　　陶舟犹豫了一下。因为在咖啡厅前出现的两个持枪的黑衣人，他本能地对所有人感到警惕，但九号阳光亲切的笑脸打消了他的顾虑。他知道这场游戏可能危机四伏，选择一个好队友至关重要，而九号从游戏开始时一直冷静镇定，并显示出对新人的友好，确实是适合的人选。

　　陶舟刚想同意，只听后方一人说道：“也许他想跟我一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