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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乱世·无面（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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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山其实没有什么好看的，就是树木葱茏，茂密得很，压的人几乎喘不过气。
傅脩玉走在前面，时而转过头，和月兮有说有笑。夜凌抿了抿唇，尽量忽略胸腔里的沉闷感，呼吸却渐渐错乱沉重起来。
月兮突然转过身子，道：“你怎么了？”
夜凌摇了摇头，想说没什么，发出来的声音却沙哑无比，刚说了一个字，他又马上闭上了。舔了舔干燥的口腔，若无其事道：“还没到吗？”
月兮却皱了皱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快步走到夜凌面前，伸出手贴在他额头上，又看着他通红的脸，语气不善道：“你发烧了。”
夜凌第一反应是反驳他，毕竟他体质特殊，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受寒了？他倏然抬起了头，看向几步之外的傅脩玉。此时尽管是巳时，但在这山中阳光被树木遮挡，只有些许透过缝隙射下来，成了错综复杂的细碎的影子。从这个角度看，细碎的光影中，傅脩玉的唇角微微上扬，像是在筹谋什么，又像是嘲讽，一纵即逝。
夜凌：“没事，先探完再说。”看着月兮眼里满满的不赞成，他无声的笑了笑，半真半假抱怨道：“走吧，探完就去吃饭，你想我饿死在这里？”
月兮顿了顿，没有再说什么，倒是扶着他继续走着。
傅脩玉：“需要我帮忙吗？”
月兮摇了摇头：“我自己就可。”
傅脩玉道：“我认识一名享有盛名的医师，回去之后不如让他来看看？”
夜凌一声不吭，倒是月兮担忧的看了看他，看到他眼底抗拒的神色后说：“不必，只是普通伤寒罢了。”
……
三人在山上转了一圈后意料之中地没有发现什么。下山后，各自分道扬镳。
“真没事？”月兮低头看着倚在他身上的夜凌。
夜凌揉了揉眉头，语气有些不耐烦：“没有中毒，只是头有些晕，还想吐。”
月兮语气惊疑不定：“你不会是有了吧？”
夜凌脚下一个踉跄，恼羞成怒道：“——滚。”
月兮连忙扶住他，说：“我马上找大夫来——”稳婆好像也行。
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走路的，半个身子都压在他身上，根本用不着多大力气，偏偏就这样还能摔倒。
不会走路的人闻言瞪了他一眼，总感觉他话里有话。
……
“……起势……平剑指，空手心，端正身，心如水……”
“……身正，端平，横扫……直臂，点剑……以腕为轴，力达剑尖……”
“……督脉坚韧，心清如水，抽刀断水……行剑最是适合……”
“……既剑法已娴熟，为师今日授予你心诀，谨记：七杀破军，衡囚守身，魂魄精灵，元神归一，破后而立，剑指天下……此乃，七星剑法。”
七杀破军，衡囚守身，魂魄精灵，元神归一，破后而立，剑指天下……
“……师尊，何为七星？”
“……第一天枢，第二旋，第三玑，第四权，第五衡，第六开阳，第七摇光。第一至第四为魁，第五至第七为标，合而为斗。”
“北斗第一天枢星，则阳明星之魂神也。第二天璇星，则□□星之魂神也。第三天机星，则真人星之魄精也。第四天权星，则玄冥星之魄精也。第五玉衡星，则丹元星之魄灵也。第六闿阳星，则北极星之魄灵也。第七摇光星，则天关星之魂大明也。”
“……璇玑玉衡，以齐七政，此剑法第一式名为——还辰。”
师尊………………
“……一年辟非横，二年辟非厄，三年辟死灾，四年见真形。千灾万邪，莫能侵害，永无患矣……啧啧，七星剑法都拿上了，你对你这徒弟还真是…………”
“……子平，他值得最好的。”
“知道了知道了——小家伙过来，叔叔送你个宝贝。”
“九品生莲台？”
“识货！”
……
夜凌的烧，来的怪，退得快，睡了一觉，还没到晚上，就恢复正常，生龙活虎。
夜凌撑起身子坐在榻上发愣，半晌，看了看身旁的诛邪剑，伸手去抚摸剑身。连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在这个时候会想起小时候师尊教他练剑的事。但这无疑是一件很美妙的事，因为那是他师尊啊…………
只要是关于岚玥，每件事都是美好，每一件事都深深埋藏在心中，刻在骨子里。
烧是退下来了，可是脑子还是有些晕乎乎的，夜凌全然不在意，直接忽略掉了。
“醒了？”不多时，月兮端了个碗推门而入，“把药喝了。”
看着那碗里黑漆漆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夜凌皱着眉苦着脸道：“不——你看，我已经好了，活蹦乱跳的！”
月兮盯着他一动也不动。
“……”夜凌破罐子破摔道：“我怕苦。”
月兮：“良药苦口利于病。”
夜凌：“我没病。”
月兮：“到底喝不喝？”
夜凌很倔强：“我不——”
月兮眉头蹙了蹙：“别使小性子了，你想旧病复发然后拖着一具病躯去历练？”
夜凌：“……不是带了丹药吗？”
月兮：“那是丹药，丹药并非是万能的，生老病死天道轮回，不能用来治这些病。——快点喝了，凉了就没有多大药性了。”
夜凌撇了撇嘴，斜睨药一眼，说：“……行吧。”他又提条件道：“我要吃糖。”然后端起碗一口闷了，苦哈哈的皱着一张脸等了许久也不见糖来，他抬头看了看月兮，却见月兮低着头，像是在发呆。
夜凌轻轻唤了一声，仍不见月兮回过神。他也不管口腔里的苦涩了，上前拍了拍月兮的肩：“想什么呢？”
“啊？”月兮像是突然回过神，道：“没什么——可能是有些疲倦。”也是，毕竟照顾了某位大爷一下午。
某位夜姓大爷大发慈悲，十分开明道：“——行，去休息吧。”
……
深更半夜，月被泼墨般浓稠的夜色掩盖。十米开外暗色的树林传来“沙沙”风吹声。约莫半烛香时间，隔壁间发出奚奚索索的声音。
在这黑得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夜凌倏地睁开了眼，睡意全无。
“吱呀”一声轻响，隔壁的门开了。
夜凌提起剑，悄无声息地走到门前，却见门外烛影除却月兮竟是还有一个人！夜凌屏住呼吸，在门纸上戳了一个洞。隔间门前诚然正是白日里才见过的傅脩玉。
傅脩玉低着头，好像在和月兮说着什么，月兮也低声应和着。
可能是月兮将他俩的情况说与他听了，到最后的时候，傅脩玉伸手将月兮压在自己怀里。
夜凌抱着剑倚在门前，眉微蹙，暗紫色的眸子里尽是不解与疑惑。他摇了摇头，门外的身影却愈发模糊不清……两个人好像在接吻了…………
他迷迷糊糊想着，下一刻，他身后“砰砰”作响。像是有人在拍门。他一个激灵转过身去。
可是外面空无一人。
烛光下，愈显冷情。
仿佛刚才那一幕仅是个幻觉。
夜凌咬了一下舌尖，周遭场景并没有什么变化。似是想到了什么，他快步走到窗前。
窗外，漆黑的夜中，一抹蓝色从屋檐掠过，留下一闪即逝的残影后，消失在浓墨的夜色中。
……傅脩玉来过。
他来干什么？
夜凌眯了眯眸子。
——门外——或者说是院子外，又传来“砰砰”的声音，这次仿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又像是从地底传来，闷闷的，带上了点情绪，好像在发泄什么不满憎恨。
——回到一炷香前。
隔间的门被推开，月兮走了出来，迷迷瞪瞪的睡眼模糊，似是半夜爬起来小解，就这么亦睡亦醒间，隐藏在暗处的黑影迫不及待的出手了。利器刺破空气，月兮冷不丁惊醒，却仍是躲闪不及，眼中除却丝丝睡意尽是惊恐。
黑影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可是下一刻，黑影却如何也动不了了。它身子僵硬在那里，又挣扎着。
——是阵法！夜凌布的阵法发挥作用了。
月兮松了一口气，转身想叫醒夜凌，却发现主门不知何时被锁上了！
此时，庭院内，烛光黯淡，黑影挣扎着想要脱离束缚，离它一米开外的月兮使劲拍着门，试图吸引屋内人的注意。
——夜凌今晚是不会入睡的，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回应，恐怕也是被什么缠住了。
月兮神色渐渐平静下来，没有了最初看见这个东西的惊恐，此时只剩下了可笑与怜悯。
那黑影弓着身子，蜷在一起。却又在下一刻突然暴起。
在这灵气稀少的凡间，阵法并不能发挥多大的作用，但是可以辅着用其他东西。
随着“嘭”的一声响，黑影从原地消失，当发现自己掉进一个不知多深的洞里后，它愤怒了，嘶吼着捶打周遭的木板与铁板。
夜凌提着剑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看着锁上的门眯了眯眸子，直接用剑将锁横斩断，简单粗暴得很。
月兮听见动静转身就见面无表情的夜凌，他道：“你刚才干什么了？我拍那么久的门你没听到吗？”……不对，他不是想说这句话的…………
夜凌垂着眸，一动也不动，就这么没什么情绪的看着他，语气波澜不惊：“抓到了？那就进屋，明日再说。”
月兮定定看了他一阵，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话，死死压抑着，摔门而入。
留在原地的夜凌突然抬头看了看黑影所掉的地方，唇紧绷成一条线，眼底神色不明，随后转身进入了自己的房间。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什么是幻觉什么是现实了…………
作者有话要说： 选自《春秋运斗枢》、《黄老经》、《史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