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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乱世·无面（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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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太阳离去，诡谲的夜再次降临，黑色笼罩着整个城，无月，无星，唯有风吹树叶沙沙声。史家府上的主房，空无一人，风吹过，门便传来“咯吱”的声音。不一会儿，便有一个低矮的身影蹿入。不多时，主房内传来一阵闷哼声，然后全部都归于平静。寂静的夜中，只有乌鸦凄厉地叫着，仿佛在倾诉着发生的种种。
……
门猛地被拉开，夜凌衣冠不整眉头紧皱，一脸不耐烦。
看着走出来的夜凌，月兮盯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黑眼圈的存在，便有些纳闷道：“你昨晚不是去夜探了吗？”
夜凌瞥了他一眼，抱着臂，面无表情，从鼻孔里冷哼一声，然后将门“嘭”的一摔，将月兮锁在门外。
月兮摸了摸鼻子——不就是一大早拍门叫醒吗？发那么大火，至于吗？
此时的月兮还不知道，一个人的起床气究竟有多大，更遑论夜凌的了。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两小儿如何如何暂且不论，却说岚玥这边处境有难。
仍是那张万年冰雪不化的脸，此时眉头微微蹙着。岚玥看着面前身着黑袍的男子，手放在了剑上：“让开。”
黑袍男子没有被面具遮住的半张脸上的唇微微扬起一抹诡异的弧度：“让开？行啊，但是你过得去吗？”
岚玥：“转、轮、王！”他的声音清冷，却一字一顿，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
看着他的冥力逐渐逼近，岚玥刚提起灵力，心口便一刺痛，压抑了许久的血终于从喉而出，溅了一地，染浸了白衣。末了，岚玥捂住胸口，脸色惨白，微喘着气，另一只手支撑在剑上。
转轮王挑了挑眉，声线冷淡却有种怪异的温柔，他走到岚玥面前，蹲下身子，伸出手抬起了岚玥的下巴，拇指松开了他紧咬着唇的牙齿，又用右手摘下了自己的面具。他眉眼妖冶的很，左眼角的斜上方绽放着一朵冰蓝色的花，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浑身皆是一种嗜血的气息，他笑着说：“你现在内伤未愈旧疾复发，做什么都没有用。师弟怎么连这事都忘了？”
说着，场景一转，从浩荡无边的天际变成了暗无天日的密室。不用想，岚玥再一次被转轮王带到了冥界。此时，他正身处于一个巨大的笼子中。
岚玥全身被冷汗浸湿，额前的发也被打湿贴在皮肤上。他的身体微微颤抖着，声音也有些颤抖，像是忍到了极致马上就要崩溃一样：“你想干什么？”
转轮王不语，看着他，突然伸手撩起了岚玥额前的发，没有了头发的阻碍，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的右鬓角处有一朵暗红色的小花，像极了曼珠沙华，他轻笑了一声：“我的好师弟，你该不会忘了我们的，百年之约吧？”
他轻抚着那朵花，像是对待爱人一般。岚玥撇过头，用尽了全身气力才堪堪后退一步。见此，转轮王也有点兴致缺缺，但马上他又恢复到了兴奋状态。虽然冰冷的面上什么也不显现出来，但岚玥还是从他眼底看到了一闪即逝的疯狂。
转轮王魔怔般喃喃道：“不如，就以人界的所有生命来还……？”
“……”岚玥重重的闭上了眼睛，半晌，才干涩的开口：“疯子…………”他并不在乎其他生灵的生命，他只在乎夜凌，而现在，夜凌和月兮就在人界。
他不敢去赌。
转轮王是个疯子，他一直都知道，从平日师门生活到屠仙界，再到现在。而且这个疯子说到做到，早在一百年前，他就不应该向这个疯子借结魄灯。
“不忍心了？”疯子站了起来，说：“师弟，这么多情可不像你啊……重新塑体后难道七情六欲也回来了？”
白衣不再，血迹已然干涸，凝在衣上。岚玥悄悄运转着体内的灵力，修复着损伤的经脉，低着头，不发一言。见此，转轮王勾起一抹僵硬的笑：“我记得……那个人，也在人界吧？”
岚玥一惊，猛地抬头看他：“你到底想干什么？”
看着那人玩味的目光，岚玥心下一凉，心知自己还是中了圈套。索性，也不和他打太极了，便冷着一张脸，如老僧入定般，却是竭力压住心中波涛汹涌的情绪。
转轮王：“……我记得……那个孩子是天魔之体吧？万年难得……”
血从岚玥的嘴角溢出，他面无表情地用手擦了擦，冷笑一声。转轮王似乎知道他将要说什么，眼神一厉，威压散发出来，他说：“闭嘴！”
威压几乎压得岚玥全身经脉都要爆裂，但他面上不显，毕竟已经苍白到了极限，他对转轮王的话恍若未闻，仍是继续道：“……师姐已经死了……咳、咳……”
“住口住口住口！”转轮王发了疯般抓住了铁金笼，双目红赤。
“……她魂飞魄散了啊…………你现在做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下一刻，他整个人被扼喉而起，极致的缺氧与血液倒回竟让他的脸有了一丝红晕，但是他的意识渐渐模糊了下来。他早已没有力气挣扎了。
转轮王的声音嘶哑：“你懂什么？你又知道什么？小瑾只是魂魄散了，还是能找回的……葬魂花，对，葬魂花，葬魂花会救活她的！”
岚玥已经听不到他说什么了，但他还是下意识想要开口，即便他已经出不了声了：“……葬魂花，你找了百万年……不也没找到吗……”
“……离渊，你就是个疯子……”
转轮王突然间卸了力，空气猛地被灌入胸腔，岚玥一时不堪忍受，意识终于陷入一片黑暗中。昏迷前，他似乎听到转轮王低喃了一声。说了什么呢……
“……你明知道我不会杀你…………”转轮王看着瘫倒在地的岚玥，神智渐渐清明，眼中也浮现出复杂的神色，但没有持续太久，他叹了口气，将面具戴上，仍是冰冷嗜血的转轮王。
暗室中没有灯，更何谈阳光，光源全来自墙上的晶石，门关上，便只有那幽幽鬼火般若隐若现。
……
“此等，天地共诛！”
“阿邪！他已经死了！不要做傻事，你快点回啊————！！！”
“师姐——！”
“啊！”
你们都该死…………
“战神疯了——快跑啊——”
“天帝？你完了。”
…………
“师弟，你看这血，多艳啊…………老人的，妇孺的，还有……你的……”
“师弟，这一切，都是你一手造成的……”
“不是我不是我……这都是你干的，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是你，是你，屠光了仙界…………啊——”
“师弟，是你哦。不要自欺欺人了。”
……
“……那么多的血，葬魂花一定会开的吧…………”
……
“不！不可能——为什么，为什么啊————！！”
“明明已经尸横遍野了啊…………为什么还是失败了……你们去死，去死啊啊啊——”
“他们已经死了…………”雷劫下，他的面容模糊不清，语气平静：“那么多年了，跟在我身后，你哪一次孕育成功了？”
他轻笑出声，在雷劫下丝毫不见胆怯之色，即便，他的身体已经渐渐消散。最后那刹那，他似乎叹了口气：“为什么天道不把你也灭了呢…………”
…………
“……尘归尘，土归土…………”
…………
“我叫罗绥，你叫什么名字？”
“……”
“……吾名，岚玥。”
“岚玥？这个名字好生奇怪。为什么叫这个？”
“……”他抬头看了看天，不发一言。
为什么？因为那人姓岚，那人曾经说喜欢“月华”这两个字，他便把“月华”隐去了，只单名一“玥”字，所以他叫岚玥。
说来也巧，玥，即月华。所以这个名字又带点了上辈子的痕迹。
这是他重塑身体后为自己取的名字，却满满刻上了那人的痕迹，成了他往后余生的光明，成了他存在于这世间的依托。
今生今世，何其之幸，以汝之姓，冠吾之名。
“算了，你还是好好养伤吧。”罗绥伸了个懒腰，“放心，蓬莱很安全。”
他又小声嘀咕了句：“外面可乱了……都几百年了，还是群龙无首的。诶？你干什么？”
岚玥顿了一下，有些迟疑道：“去……浔山……”
“浔山…………”罗绥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道：“浔山？你疯了？浔山乃人界与仙界交界处，是最混乱的，就你那病躯去干什么？去送死？”
岚玥：“……………………………………”讲真的，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样对他说话。
罗绥没好气道：“你还是先养伤吧，身体好了，你想去哪就可以去哪。保你安然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新文短篇《燕歌行》
好了，可以将离渊再放出来一次
岚玥名字来源get（其实在恨生里就说过一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