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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沧海桑田 ...

  •   虽说阴阳两界的天空昏暗的要命,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但第二日我还是准时的醒了且起了个大早开门迎客。昨日发生的事情虽多不让人顺心,不过今日我可是特意掐指算了算时日,是个黄道吉日,宜开门。

      我哼着早年间从人间学来的小曲儿,盘算着今日该有多少碧洗珠入账,兴冲冲就跑去开了门。

      开了门的第一秒,我很兴奋;开了门的第二秒,我闻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开了门的第三秒,我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开了门的第四秒,我恨不得剁了自己刚开门的爪子!

      只听某声音响起:“不知今日酒娘可卖酒?”正是九重天上的朝华神君。

      我苦哈哈作了个揖,道:“朝华神君身份尊崇,能看上这酒是小酒馆的荣幸,酒娘就算不卖别人又怎会不卖与朝华神君?倒是酒娘昨日脾性不好,冲撞了朝华神君,还望神君大人大量,勿怪无知小妇才好。”

      终年四处流浪,一套溜须拍马的话自是说得顺溜无比。

      “多谢。”朝华的声音听起来依然是平淡如水,想来常年身居高位,天界众仙哪个见着他不是处处恭维?似我这种无名无姓更无身份地位的人的恭维,他肯定早已听得厌烦了,哪里还会心境波动。

      我极快取了酒给他,只盼着他能早些离开这酒馆,他却不急,寻了个位置坐下,有一搭没一搭的同我说起话来。

      “酒娘从何方而来?怎会在这开了座酒馆?”

      “阴曹地府的无名鬼魂,蒙鬼君大人开恩,迫于生计才在这开了间酒馆。”

      “那么酒娘就未曾想过投胎去一户好人家么?”

      我默了默,没有说话,四周一片寂静。约莫过了盏茶时间,我脸上扬起一个若无其事的笑,答道:“早早便错过了投胎时间,等到想去投胎重新开始的时候,已经是不能了。”

      我感觉到他听完我这话周身的气息有些波动,但是他没有开口。气氛似乎变得愈加尴尬。恰在这时,一个粗粗的声音响起:“酒娘在吗?鬼君大人让我经过你这儿的时候顺带拿点酒喝,说是预先同你打过招呼的。”

      真是救命的声音呐,我心里为挣脱出尴尬的气氛而暗嘘了口气,模糊应了一声,道:“鬼君大人是吩咐过,等会,我马上拿去。”

      送给鬼君的酒是早前便说好的,酿了第一遍的烈酒灌满约莫有半个成人身高大小的酒坛,据说他是想到了什么法子来惩罚鬼府中罪大恶极的鬼魂,我搬得很是吃力。

      挪啊挪了许久,总算是将这半人高的酒坛从内堂挪到了前堂,我抬手抹了把脸上累出的汗,银灰的眼眸空洞洞望向前方叮嘱道:“只这一坛,切莫在路上弄碎了。”

      “我老牛办事,酒娘你放心!”

      牛头胸脯拍的咚咚响,答应的爽快。我听着声音想象牛头五大三粗拍着胸膛保证的样子,忍不住笑起来,道:“放心,放心的很,喏,”我抛了一小坛早就装好的酒给他,“送你喝的。”

      牛头接了酒笑得开怀:“哈哈,还是酒娘好,走喽,办差事去!”

      酒馆热闹了一番又寂静下来,我还能闻见朝华的气息,真奇怪,他居然没走,但他仍是没有开口。

      “莫名其妙。”我在心里暗暗骂了声,倚回柜台,以手撑头,开始每天必做的事——打盹。眼睛开始以蜗牛慢爬的速度睁开……又闭上,思绪开始混沌,四周一切仿佛更加寂静,迷迷糊糊中,我似乎听见有个朦胧的声音问我:“假使你现在能投胎呢?你会去投胎么?”

      事实证明,困顿的脑袋思考问题,只会让脑袋更加混乱的像团浆糊,闹得人愈发困顿。我听得更加莫名其妙,投胎?投什么胎?即便我死了也不能投胎啊,难道他的意思是问我愿不愿意重新开始?

      “不……不去……”我隐约听见自己声音响起。

      从前倒是想要重新开始的,可是现在,我一点也不想,一点也不……

      我就这么睡着了,再醒来时,闻着酒馆空无一人气息,我有种仰天长叹的冲动。什么时候睡觉不好?什么时候说话不好?偏要在朝华神君在的时候睡觉,还偏偏这个时候胡乱说话。

      这一天我反省了很久,终于在下一位顾客上门之前得出了结论:睡觉本无罪,说话本无罪,朝华也无罪,但有罪的是我不该在睡觉的时候说话且被朝华听了个正着。

      我得出的这个结论令我很是失落,失落到我在勉勉强强卖出了十壶酒之后,在酒馆门口挂了个暂停营业的牌子。

      我觉得,因这一觉,不,因朝华身上的一颗碧洗珠,我,亏大了!如果上天愿意给我重来一次的机会,那么我一定选择在今天早晨紧闭酒馆的那扇大门,如果要在紧闭这扇大门的时间上加一个期限,我希望是……一直紧闭到朝华神君打道回府。

      又连着几日,这位朝华神君像是杠上了我这小小酒馆,每逢酒馆开门迎客,门外必站着这个仙气盎然的神君。

      我对这个现象很是咬牙切齿。一则我本就不待见他,诚然现在我瞧不见任何东西,我也仍是盼着他永永远远不要出现在我眼前。至于这另外一则……我有些欲哭无泪。

      众所皆知九重天上的朝华神君法力深厚,为人平时虽然温柔可亲,但好歹受了仙界神君的称号,当年仙魔两界开战之时,杀起魔界之人的场景到现在都令魔界中人想起来就胆战心惊。

      他这么每天杵在酒馆门口,直接导致了我妖魔两界的客源大量流失。可我偏偏只能满脸悲愤的闻着朝华神君身上淡定的气息,感受着越来越冷清的小酒馆,摸着进账越来越少的碧洗珠,简直心在滴血。

      几天下来,我心痛得都没心情瞌睡。于是朝华的酒馆之旅间接导致了鬼君寻了个夜黑风高来吓我之际,我正顶着硕大的两个眼圈目光呆滞神游四方。

      “嗤……”鬼君嗤笑了声,颇玩味的道:“怎么?区区几日不见是谁令你成了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唔,”

      他绕着我走了一圈,缓缓吐出一句话来:“莫不是又为情所伤了?”

      我翻了个白眼,对他这话很是不屑:“当年是我年少无知一时冲动,这才不察一脚踏进进了大坑,如今几千年过去,沧海都要变成桑田,更何况善变的人?”

      他听闻我这话笑得挺有韵味,我甚至能想象得到他嘴角斜斜上扬的样子,“唔,年少无知?就算年少无知罢。”

      我听见他手指敲了敲桌沿,他一要说什么严肃话就会做出这个动作,我听着“咚、咚”声不急不缓响在寂寂的屋内,心猛地提了起来。

      他说:“前几日九重天上年轻有为的重玉殿下来找本君问了些事。”

      我心又是猛的一沉。再开口时,声音冷冽得浑不似自己的喉咙,“他问了什么?”

      他换了一副漫不经心的口吻,答得很快:“还能有什么?不外乎是你是谁,来自哪里,为何开了这家酒馆。朝歌,你莽撞了。”

      我手紧紧的握起,没有说话。

      他又道:“你早该知晓他们这些年来一直盯着碧洗山上的动静,那重玉也一直带人四处搜索着你的下落,只盼望早点找到你好令他们心安。凡人寿命短短百年已是了不起,可九重天上的神君们哪个不是修炼逾万年的?你不过才躲了几千年,要让他们失去耐心放弃,还早得很。”

      他说的都在理,也是该让我警觉,可我偏偏听着他的话走神了,唔,他今日怎的这般……啰嗦?

      脑海中这么一想,嘴上下意识就吐出了话来:“你今日怎的这般……”所幸我还残存了些许理智,眼看着啰嗦二字就要脱口而出,我绕了个弯,只说了半句话出来,呛了自己满嘴。诚然我因为一句话没说完而被自己的口水呛到,但我一向自诩是个有教养的人,于是我憋得满脸通红,总算没咳得面前的鬼君一脸唾沫。

      他瞧见了,大概觉得能见我脸红一次挺不容易,连带说话声都带了些许讶异之情,“咦~即使本君长得人见人爱你也看不见,脸红什么?”

      我听闻他这句话羞愤的张口就要反驳,一个惊天动地的咳嗽声响了起来。阿弥陀佛,这口呛住的气还是被顺了出来且果真喷了鬼君一脸唾沫。尽管我没能保住我的教养,然则能喷了面前一张据说长得人见人爱的脸,也是这唾沫不幸中的大幸,我甚愉悦的捂上了耳朵。

      “凰!朝!歌!”他喊得颇具咬牙切齿的成分,一阵冷风袭来,我听见了窗户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的声音。这喊声,果然是威风凛凛充满了地府鬼君的霸道之气。

      我慢腾腾放下了捂住耳朵的双手,指了指只剩下一个边框的窗子,道:“上好的藤木雕成的窗子,单手工费就给了不少,念在我两熟识的份上,就赔我两颗碧洗珠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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