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劫》半袖山

17、我喜欢你

　　旁人看来他对我颇多纵容，天界的神女仰慕他的有许多，便格外对我不友好，其中最不大友好的是一位启仁仙子。常常故意耍些花招，叫旁人误以为我性格莽撞不通世情，有一次重玉经过，她哭得梨花带雨，指控我坏了她的法器。

　　那法器可以幻化成一只漂亮的玉镯，原本十分好看，现下那法器断成了两截，安静躺在启仁仙子莹白如玉的掌心，分外刺眼。

　　重玉很失望的看着我，我那时很倔强，从来不懂得服软，只梗着脖子道：“是我打坏的又怎么样？”

　　重玉狠狠罚了我，可他那时从未想过单凭我的法术遑论破坏她的法器，便是连砍一个缺口出来都做不到。

　　印象里的那段时间，我很是伤情。

　　可其实我对他的喜欢来得莫名其妙，初次见他，仿佛是遇到一直错过许久的人，机缘巧合下重逢后就再也不想放开。

　　重玉后来认真问我为何是他，为何我苦苦在南天门睁着眼守了几天几夜执意要等他。

　　“不知道呀，大概觉得你很亲切吧。”那时的我回答道。

　　之后，便是我成了天界人人喊打的通缉犯。没有一个神能御使混沌凶兽，可我打破了他们的认知，有神君传言，我的到来伴随着三界覆灭。天将来捉我的时候，我还在重玉的府邸。

　　小兽带着我逃出南天门，路遇启仁仙子，朝华替我拦住了她。再后来，重玉出现，要将我带回天界，小兽一次又一次救我，到最后我心存死志，醒来时，胸口的魂珠丢失，换成了小兽的内丹。

　　小兽代我受过，也叫我自有记忆以来第一次明白失去的滋味。

　　这几日，重玉愈发的忙，大约是既要应付天界的事宜，还要整日守在魔界造成的，黏我却黏得很紧，在我住的寝殿内隔着屏风摆了一张案桌处理公文，时时隔着屏风还同我闲聊几句。

　　我细细观察了他几日，打算找个时机逃走，没料到越观察他越让我感到熟悉，我绞尽脑汁思虑了一番这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某日他穿了一袭白衣，让我恍然大悟。

　　他同天古，实在很相似，不，与其说相似，不如说他无时不刻不在模仿着天古。一样的白衣，一样发冠高束一尘不染，甚至看起来一样稳重内敛。

　　我忽然觉得同情他， “活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很累罢？”

　　“身为九重天的殿下，为何还要仿照天古……尊神而活？”

　　他沉默良久，才开口道：“万载以前，九重天上下曾经有场大祸，就像瘟疫一样，诸多仙人都沾染上了这场祸事，就连神君都自身难保，天界一片动荡，人人惴惴不安，怕不知何时祸事就全面爆发出来，覆灭天界。我当时出世不过百载，自然没避过。”

　　“尊神就在这时出现了，所有人都束手无策，唯有尊神将这场“瘟疫”炼化于掌心纳入体内，看似云淡风轻，转身时，长袖内有滴滴血珠砸落而下。”

　　“说来可笑，从那时起，我便想如尊神一般，不求护卫天下苍生，只求能护我身边一丈山河。”

　　他自嘲一笑，“可活着活着，竟活成了尊神的影子，我确实失败。”说罢就离开了。

　　可能是揭了他的心思，一连几日，他没有再出现，我尝试想要出这座宫殿，可行到边缘处就被一个黑衣女子冷着脸拦住了。我实在不甘又无可奈何，有些后悔当初没有把小兽带上去王母寿宴。

　　照常理而言，我与小兽本应有一些感应，可一周过去了，我没有感应到任何小兽的气息，只能归根于大约是重玉使了什么法子，遮蔽了我的气机。

　　我同月锦道：“整日闷在宫殿实在无趣，不知魔界的城池是什么风景。”月锦果然回禀给重玉，让重玉允了我下无涯山。

　　魔界的城池看样子与人间的模样没太大区别，只是叫卖同人界不大一样，我逛了很久，不时故意指使月锦买这买那，心内越发有些烦躁，我依然联系不到小兽，难道我要被重玉永远困在无涯山上？

　　要回无涯山的时候，重玉过来接我，神情淡定道：“朝歌，他们不会找到你，与我长留魔界不好吗？”

　　是泥人也被他激出三分火气，我冷声道：“我竟不知几千年过去，重玉殿下有了将人变成傀儡收藏的习惯。”

　　重玉微微一笑，并不同我争辩，“就算是这样吧。”

　　“你困不住我。”倔强也罢，不识时务也罢，我凰朝歌不愿的事情从来没有人能让我勉强。且我心底里一直没来由的坚信天古会来找我。

　　我没等来天古，却等来了一个女子，长得一张倾城绝色容貌，见到我显得很激动，“千年了，我终于能找到复活你的法子。”她仰天长笑，神色癫狂的朝我冲来。

　　月锦慌张的上前想要替我拦住，被女子挥手击飞出去，仍要挣扎着上来，我安抚的朝她压了压手，道：“我没事，别过来。”

　　“是，千万别过来，否则我下手一重，这位妹妹也要香消玉殒了。”女子虚虚掐住我的脖颈，笑得妩媚。

　　我竭力放轻松，朝她道：“反正我也跑不掉，死之前还不知仙子怎么称呼，找我所为何事？”

　　“找你来借件宝物。”女子娇声着，放松了几分对我的钳制，“我找你找了许久，寻这宝物也寻了许久。”

　　“哦？不知我身上有何宝物能入仙子的法眼？”我不动声色道：“也值得仙子大动干戈，不如仙子说出来，我好双手奉上。”

　　“听人说，你有件生死人肉白骨的宝物，凡人得了他，便能永生不老，正好，你把它给我，这样谭郎便能跟我长相厮守，永不分开。”

　　“仙子莫不是在说笑？”我无辜道，“我若有此等宝物，依我的能力，还能留到今日？”

　　“不可能！”女子感应了一番我的法力，心神慌乱，“她绝无可能敢骗我，你把它藏哪儿了？”

　　说着，又自言自语道：“对了，她有说过你一直把它放在你心口。”她突然笑开，一手成爪朝我心口剜去，“至于是真是假，剖开你的心不就知道了？”

　　手爪入肉溅了满眼血红，生命最后一秒，我闭上眼，遮了满眼遗憾，遗憾未曾同天古说过我爱他。

　　“孽畜，尔敢！”天古终于找到我，将我抱在怀里，脸上是从未见过的震怒神情，那女子只剩一口气躺在地上，重玉站在几步之遥的地方，将那女子收进了锁妖塔内。

　　天古温柔的将我拢在怀里，擦去脸上血污，手上不断为我输入仙力疗伤，我疼得厉害，没看见他还觉得自己能忍，可见到他却再也忍不住，我扯了扯天古的衣袖，带着哭腔颤声道：“我好疼啊，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他手上再次将我搂紧了几分，眼内满是自责，“对不起，是我来晚了，朝歌。”

　　“我好害怕我死了，”我不顾自己蹭得他一身白色变成了红色，委屈道：“我还没跟你说我喜欢你。”

　　“不会了，不会再有下一次。”他抱住我的手好似有轻微颤抖。

　　我闭上眼昏沉睡去的那秒，听到了天古还未敛去怒气的话语，“你好大的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