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劫》半袖山

18、被掳后续

　　回到十丈天养伤的一段日子，极爱看笑话的鬼君这次姗姗来迟。天古道是玄晔近日十分上心那位投胎的女鬼，所以没能及时过来探望。

　　我惊讶：“似鬼君那样的……居然也有春心萌动的一天？”

　　天古边给我喂了一支灵参炖的汤药，美其名曰补补亏空的气血，一边道：“他也老大不小了。”

　　我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声，将口中没来得及咽下去的汤药喷了正对着我的天古一身，仙妖魔最大的特点就是比凡人活得长久，尤其是神君之类的，大部分都修炼得心如止水，很难动心，照天古这么一说，只怕天界八成的神仙都老大不小还。

　　“对不住对不住。”我伸手胡乱擦了擦天古衣服上的药渍，还是忍不住哈哈大笑道：“该不会鬼君一直孤身一人吧？”

　　天古无奈掐了个诀清除身上的药渍，“乖乖吃药。”

　　“说起来，文秋已经喝了孟婆汤投胎转世，莫非鬼君他近日在眼巴巴的守着人家刚投胎的奶娃娃？”

　　天古道：“也不尽然，他欲渡人成仙，自然要从娃娃修起。”

　　“修仙？”我挺羡慕，文秋有朝一日修仙成功，自然不是我这种空有一身本事却无法施展的“假”仙。

　　“她命格变化太大，玄晔此番举措是担忧会横生其他枝节。”

　　天古还有未说完的，我待在地府千年，文秋是第一个没有外力插手而命格错乱的凡人，常言说天道恒常，可“天”若有一日被打破，要撑起来的便是之前传言已经销声匿迹的尊神。

　　我心为天古揪了一揪，天古自在王母寿诞后，不知与天帝说了什么，我在九重天上的通缉被撤去，随之而来的却也是愈加繁重的事宜，如今天道隐隐失常，想必他更要费尽心力寻求解决的办法。

　　一路数来，其实天古很是打破我对神仙的看法，从前我一直以为似他这样地位尊崇的尊神必然整日无所事事，游山看水。没想到他实则十分勤奋，既要斩杀凶兽还要被天帝老头儿压榨管理大大小小的事务。

　　我心疼的看着天古，瞬间觉得他近日都好似清减了不少，于是道：“鬼君平日难得耗神费力，现今既然他心甘情愿要处理此事，就是天意叫你歇歇，莫再想太多，”说着我摸出一个梨子，“你最近清减了不少，我这有个梨子，”本想说让他补补，想了想同他给我炖的老参汤一比，便显得有点不大妥当，转言道：“闲暇时啃啃能生津止渴去去疲劳。”

　　我已经做好准备他拒绝接受我这不大上心的礼物，没料到他就着我递过来的手当真啃了一口，道：“不错，很甜。”

　　“看来我来得不是时候，”玄晔来得匆忙，连往日常别在身上的折扇都忘了拿，只道：”我忙着替你跑东跑西，寻了许久才将事情探听清楚，你倒乐得清闲。”

　　“天古同我说你在照顾文秋，除了这事还有什么事情能让鬼君如此忙碌的？”

　　“小朝歌啊，你这话说得就不对了，”玄晔倒了杯茶，道：“我这还不是为了你的事情，也不知道那重玉使了什么法子，竟遮掩了你身上的天机，叫我们一通好找，况且那万年妖狐来得蹊跷，竟觊觎你身上魂珠，果然是极为放肆。”

　　我抚了抚胸口魂珠的位置，道：“我手无缚鸡之力，抢我身上的东西还要什么胆子不成，还是这魂珠有什么其他来历？”

　　玄晔一愣，打了个哈哈含混不清道：“帝遮天给你用来稳固神魂的宝物，难保他没有动什么手笔为你留条后路。”

　　“帝遮天这么厉害？”我狐疑道，“他还活着么？”

　　自我有记忆起，就没见过帝遮天——我这个名义上的父尊，我便对他感情淡薄得很，后来开了小酒馆，偶尔听闻曾经的魔界十尊之一提及过他，言道是魔界之主，法力高深，可有一日忽然销声匿迹，三界无所踪，魔界中人一直觉得是天界使了阴谋，将帝遮天困于某地，这才让他们苦寻无果。

　　玄晔道：“自然厉害，不过嘛，也就比我差那么一丝丝。”他手指头比划了一下是差哪一丝丝，继续道：“诶，说不定你俩早已经见过了。”

　　我望向天古，向他求证，天古点了点头，道：“确实见过，只是还不到相认的时候，所以没有同你挑明身份。”

　　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玄晔挑眉：“就这样？你不好奇帝遮天到底是谁？”

　　“天古不是说还不到相认的时候，好奇也没用。”我理所当然答道，顺带啃了一口手上的梨子，天古眼神飘了过来。

　　我突然想起来这是天古啃过得梨子，脑袋轰的一声，脸上瞬间烫得厉害，偏玄晔察觉了什么，笑眯眯打趣道：“这梨子甜吗？我看是甜得很，不如给我也来一个。”

　　我恼羞成怒，正要回击他，突然一个梨子砸下来正要砸在他头顶，他虚虚接住定在眼前一尺的地方，埋怨道：“人人称道的天古尊神未免太护短了些。”

　　我悄悄望了望天古，天古拍了拍我脑袋，转而对玄晔道：“说正事。”

　　玄晔手上把玩着黄梨，道：“我已经查出来了，那狐妖是听一个堕落的小妖说朝歌身上有件宝物，能助凡人长生不老。”

　　“这狐妖也是病急乱投医，喜欢的凡人据说得了重病，药石罔治，日日耗费精元替凡人疗伤，没料到却让凡人沾了妖气，变得人不人妖不妖，神志也慢慢混沌不清。小妖找到她说这消息的时候，信誓旦旦保证有了魂珠，凡人一定能和她长相厮守，狐妖这才动了心思。”

　　“说来也是小朝歌命里合该有此一劫，本来朝歌在魔界，重玉掩了她身上的天机气运，连你都算不出她的位置，更遑论才修炼万载的狐妖，可那狐妖在妖魔两界有点门路，朝歌下无涯山逛了逛，就刚好叫人撞上，同那狐妖传了信。”

　　“好险，得亏那狐妖挖魂珠时，触动了你在魂珠上留下的印记，这才让你感应到救下朝歌。”

　　说得口渴，玄晔饮了口茶，眉眼含了丝戾气道：“否则他们死几万次也不够偿命。”
　　天古问道：“那小妖什么来历？”

　　“说起这个，我查到这小妖原来竟是个神女，叫什么……”玄晔思考了会儿，才道：“启仁，据说曾经在九重天上犯了什么大罪，被剥除仙籍，驱逐出天界，对了，定下这罪的就是九重天的重玉殿下。”

　　“启仁？”我惊讶重复了一遍这小妖的名字。

　　“小朝歌你认识？”玄晔道，紧接着又问道：“你与她有什么纠葛让她临死前都要摆你一道？”

　　“她死了？”我讶然。

　　“死了，你之前去凡间拿回魂珠，她就已经存活不了多久，把你有魂珠的消息散播出去后没多久就魂飞魄散了。”

　　“也是个可怜人，”我叹了口气道，“要说她一生犯过最大的错误，也不过是喜欢上了九重天上的那位重玉殿下。”

　　“所以，她是捻风吃醋故意要害你？”玄晔知晓我同重玉的那段过往，表现得格外有兴趣。
　　天古的脸色隐隐有些黑了，玄晔却依然兴致勃勃道：“重玉不是也要害你么？怎么这回抓你走居然还好吃好喝供着你，没把你处以十八般极刑？”

　　“谁知道呢。”我含糊道，“也许是他又有什么阴谋吧。”

　　玄晔说完正事之后又在十丈天坐了好一段时间，灌了几壶茶下肚，同我八卦最近地府的一些事情，天古有事情极重，早早退场，我依依不舍看着他走远的身影，又继续兴高采烈的同玄晔计划道过段时日便回去地府开我的小酒馆。最后玄晔临走的时候，我迟疑了会儿，问道重玉现在的处境。

　　玄晔登时冷眼道：“莫非你对他还存着什么心思？朝歌啊朝歌，不是我说你，那重玉有什么好的？不过相处了几日你们就旧情复燃了？可考虑过……”

　　他骤然顿住，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沉默的摇了摇头，才失魂落魄道：“在魔界的那几天，我才终于认清原来我从未喜欢过他，也许曾经有过好感，可也不过是将他当成了另外一个人。”

　　玄晔听到这个答案，松了口气，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道：“你能看清自然最好。“

　　”天古震怒，直接罚他下界历劫转世，你现下少说得有百载见不到他。还有什么想问的一并问吧。”玄晔看出我脸上犹豫的神情，难得大方道。

　　我这才郑重道：“天古他是不是受伤了？”

　　“天古可是尊神，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有的没的？”玄晔眼神闪躲，面上却哈哈一笑道，“许是你近日受到惊吓太多，精神恍惚了吧，好生养着，地府的小酒馆可是还等着你重新开门。”

　　“当真？”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想要瞧出他是不是在说谎。

　　“我堂堂鬼君，自然不会骗你这个黄毛丫头。”他保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