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中劫》半袖山

15、苏月夜

　　苏月夜嘿嘿笑了几声，拿出捆神索来跃跃欲试，“待寿宴结束，我就去把他绑来。”

　　我震惊的瞪大了眼，连心底的那丝心酸都被冲淡了，问道：“你要绑天古？”

　　“天古？唔，这是他的名字？未免难听了些，”苏月夜手上依然在摆弄着绳索，继续道：“不过嘛，只要人长得好看就成。”

　　我同情的望着眼前的美人儿，为她鼓气道：“加油，只要绑了天古，名动四海指日可待。”

　　“绑一个小神君而已，放心放心，我有经验。”苏月夜浑不在意挥了挥手，看来是个惯犯。

　　“可是，他是尊神啊。”我善意提醒道。

　　“嗨，不就是个尊……”她说着突然顿下来，结结巴巴道：“尊，尊神？”

　　美人儿垂头丧气，如霜打的茄子般，“不是说尊神已有万载不曾入世了么？他怎么突然就变成了尊神。”

　　“枉费我暗自打听了许久，才想着今日绑……领他去妖界做做客。”

　　我安慰道：“其实天界的许多神仙也是今天才知晓他是尊神。”

　　美人儿还在低声嘀咕，絮絮叨叨说起某日她听说荒丘上来了个大妖，化得人形十分美貌，她听罢迫不及待想去探个究竟，想着收服了日后带出去晃悠也能长几分她堂堂妖界之主的颜面，没料到美貌的大妖没见着，却见到了风骨更甚的天古。

　　一袭白衣，发冠紧束，一手长剑舞得凌厉十足，叫对面现出原形的妖物节节败退，满脸不苟言笑里面显得十分不近人情，可耐不住仙气十足，这股子不近人情便变成了禁欲的美感，她看地怦然心动，当场便忍不住套近乎。

　　可天古是谁？收服害人的妖物后，连个眼风都没留给苏月夜，转身便走了。

　　俗话说，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苏月夜被这么一激，卯足了劲四处探听天古的消息，探听了半天，末了只得到天古应当是个神君的结论来，手底下的小妖给苏月夜出了个主意道：“既然是天界的神仙，仙法又很不错，那西王母的寿诞他必定会来。”

　　苏月夜听了觉得在理，于是便有了今日一幕。

　　“妖界的妖女又来啦！”忽然有仙使大声惊呼道。

　　“在哪儿？在哪儿？这次定要捉住她！”一阵骚动，诸多仙娥涌上来，将一众俊美打的仙官挡在身后。

　　苏月夜干干的笑了两声，道：“出师不利被他们发现了，我得走了，朝歌，下次再来找你！”说罢，急急想要离开，一张大网突然罩了下来，堪堪挡住她的去路。

　　不时有声音传来，“这次一定行，妖女祸害了我们那么多仙君，总算被抓了个现行！”

　　还有临时八卦的：“这妖女是谁？为何劳烦这么多仙女姐姐出动抓她？”

　　“据说是妖界之主，名唤苏月夜，仗着法力高强，掳走了我们天界不知多少的清白仙君。”有仙娥说得咬牙切齿，想来是自己中意的仙君也曾经被“玷污”过。

　　“就是传说中极爱男色的那位？”有仙娥吸气，道：“长成如此样貌，竟是个人面兽心？”

　　这厢苏月夜破开大网，一支长笛拦在她面前，却是朝华赶到，临时截住苏月夜。两人你来我往在瑶池上空打得眼花缭乱，不时迸出的一道道术法将荷叶割得七零八落，待到两人过完百八十招，整个瑶池的荷叶仿佛经历了一场狂风骤雨的摧残。

　　我在心内为他们喝彩，边看到了西王母急急赶来的身影，一见到被摧残的瑶池，整个人脸色瞬间煞白，只道：“堂堂妖界之主几次出入我天界大肆破坏，妖君可是挑衅我天界引起两界大战不成？”

　　苏月夜手上应付着天界各路大军的围攻，口头上还能抽出时间回道：“哪里那里，本君仰慕天界风采，所以特意来学习罢了。”

　　西王母愈加气急，拔下簪子幻化出一只金凤攻向苏月夜，眼见着就要刺中，一名神秘男子突然凭空出现挡住金凤。

　　这男子全身隐在黑袍下，脸上也覆了面具只露出一瓣微薄的唇，身材却显得很伟岸，接下金凤后，将苏月夜抗在肩上便走，只留下一句话道：“今日之事，妖界并无他意，他日定登门赔罪。”说罢就消匿无踪。

　　我眼色极好的看见西王母同天帝对视一眼，隐下了脸上的担忧，毕竟能在天界众神面前全身而退不知所踪的，六界上下都能数得出名号，可今日这位神秘男子明显不在他们所知的几人当中。

　　看了一出好戏，我转身想要悄悄离去，发现天古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一回头恰好撞上他胸口，我揉了揉撞痛的鼻尖，幽怨的看着他。

　　他拍了拍我脑袋以示安抚，因了背对众人，我没有看到另一边朝华望过来的目光。

　　热闹来得快散得也快，不过片刻，瑶池边上便散了个干净，天古同天帝不知要谈什么，只嘱咐我随意逛逛，他很快回来找我。

　　我寻了棵古树下面坐着，不大会儿，一个小仙端着一份蟠桃摆在我面前，恭敬道：“王母听说神女尤爱寿诞上的蟠桃，所以嘱咐小仙特意过来多送一些给神女。”说罢就干脆利落的退下了。

　　我美滋滋的啃着桃子，一边内心感叹天古身为尊神的体面，光是我这种跟在尊神身后的小随从都能让王母另眼相待。

　　咔嚓咔嚓啃了几个桃子下肚，天古依然没有回来，我懒洋洋倚在树下，有些犯困，睡意袭来的时候，身后一阵脚步声响起，天古回来了？

　　我闭着眼睛，低声哼唧道：“咱们什么时候走？天界的风还是一样吹得人不大爽快。”

　　脚步声顿住了，没有人出声。我诧异的睁开眼，却见身侧站得不是天古，而是朝华神君，他神情复杂的望着我，眉宇间满是忧色。

　　“是你啊。”面对旧识，我现在很淡然。

　　他道：“朝歌，许久不见。”

　　“不久，前些时日才见过。”我回道。

　　我是酒娘的事情，想必他也知晓了。

　　他沉默了几秒，最终苦笑道：“朝歌，你与尊神……”他说得迟疑，却还是说出了口：”爱上谁都可以，但千万不要爱上尊神。”

　　他这句话仿佛照进了我心底里最隐秘的深处，如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立劈而下。甚至来不及多想，我慌张的矢口否认：“我没有！”

　　半晌，才缓过神来，找回理智继续道：“他是尊神，我与他之间，自然不可能，也永远不会有可能。”

　　朝华直直盯着我，似要一眼望穿我皮囊下的那颗真心，最终却化为一声叹息：“这样最好。”

　　他说完便走了，留下我怔在原地，凭心而论天古即使抛弃尊神的身份，也足够优秀。
　　凡间的话本上说，当一个男子芝兰玉树便能叫诸多女儿心动。

　　较比那些活了万万岁的神仙妖魔，我在年龄一道上的确是资历尚浅，但经历的事情却足够多，有过天真散漫不谙世事的时候，有过如丧家之犬尝尽人情冷暖的时候，也有隐在安静表象下如见不得光的蛇鼠臭虫活着的时候。自认阅人无数，可天古，他确实是我遇到过最好的男子。

　　否认对他动心，终究是欺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我想得出神，眼前突然一黑，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