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刀霍霍向萧郎》楚吉光

13、将计

　　萧定阑身体尚未痊愈，他又不熟悉南衡京城，找了很久才寻到段取城说的点心铺，顶风冒雪一趟，没想到她竟就这么扔了，萧定阑抿了抿唇，冷声道：“捡起来。”
　　在命令她？
　　段沅瞪大眼睛，简直反了……想到她睡到发昏竟窝在他怀里，又气又恼，鬼使神差地抬脚在点心上踩了几脚，好似示威。
　　外头的碧翠听见里头的动静，赶忙进来查看，竟见三姑娘踩了几脚点心，扬着下巴，仰头瞪那个少年仆从，萧定阑见有人进来，缓缓垂下眼，他生得好看，垂眼只是为了掩去怒意，在旁人看来却格外脆弱。
　　“三姑娘，快别和他生气。”碧翠捡起地上碎得不成样子的点心，又打发少年出去，“快出去快出去，伺候姑娘们的活可精细着呢，看你笨手笨脚的！”
　　萧定阑也不多待，大步流星就走了出去，他一走，段沅越想越委屈，怎么次次都叫他占去了便宜？
　　她越想越伤心，干脆趴在案几上哭了起来。
　　碧翠一干丫鬟们不知就里，只晓得萧定阑送点心进去，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吵闹了起来，三姑娘踩碎了点心，怎么看都是她蛮不讲理，念及三姑娘以往娇蛮的秉性，众人便都默认了是她故意惹是生非，嘴上不好的说，你看我我看你，便都意会了，因此更可怜那个孤独无依的少年了。
　　婵娟一日一日地往二姑娘院中传着话，钱姨娘的身子调养好了，每每往丞相的书房去，却总是被挡在外头，钱姨娘也不气馁，依旧每次都耐心细致地备好点心和茶水，亲自送去。
　　段摇蕙心疼自己的娘亲，私下里也忍不住埋怨爹爹：“他去往边境督军，一去就是一整年，娘你每日盼星星盼月亮，好不容易把人盼回来了，他却刻意冷落你似的……是不是爹爹不喜欢咱们了？”
　　钱姨娘笑了笑，抬头瞥了一眼自己的女儿：“你还知道你爹是刻意冷落我，那就不算笨。”
　　“你还笑得出来？”段摇蕙生气地将手中的荷包扔到笸箩里。
　　钱姨娘拿起那个荷包，上面是连理枝的绣样，段摇蕙手有些笨，这个绣样还是她替女儿画的，没想到依葫芦画瓢还是歪歪扭扭不成样子，钱姨娘拿过小剪子将针线拆了，自己捻针穿线细细密密地绣了起来，一边说道：“你哪里都比咱府里的嫡女好，就是要磨练磨练耐性。”
　　“她？！”段摇蕙顿觉奇耻大辱，“她耐性也没好到哪里去！”
　　“你不要和她学，她千不好万不好，总归有段氏和江氏撑腰，而你呢，稍稍行差踏错，可是万劫不复。”
　　这话唬得段摇蕙只得坐在一旁生闷气，又听娘亲继续说道：“你可是要嫁给太子的人，着眼的不是一般人家，自然要有一般的女儿家没有的心性和手段，你爹冷落我，是因为我教女无方，纵容你与太子私下往来，触怒了三姑娘，三姑娘气不消，那个老太婆就一日看我不顺眼，如今太子又铁了心要娶段沅，她啊，风头正劲，咱们该避就避。”
　　段摇蕙看向娘亲：“你是要我避着太子？”
　　“你父亲不理我，你看我避着他了么？你啊，死脑筋！”钱姨娘得意地笑了笑，“冷着冷着就渐渐疏远了，男人可不像女人，总会对那一个牵肠挂肚，摇蕙，你不是嫡女，身上有那么多举重若轻的筹码，你有的，只是你自己啊。”
　　好似一句话点醒梦中人，段摇蕙点了点头，娘亲说的对，她的筹码只有她自己，她输不起。
　　“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钱姨娘拿出她那些年在花籍里的经验，接着点拨，“要偷偷摸摸，让他看得见摸不着，这才是境界，男人女人拉扯来去，其中的乐趣正在于此处。”
　　段摇蕙缓缓地点头，自语道：“女儿记住了。”
　　武宁侯府的安生日子没过几日，太子又登门拜访了，还特意选在段丞相和将军在宫里的时候，太子来府上，最先晓得的是段摇蕙，她与太子身边的内监有钱银往来，自然得了些消息。
　　她翻出娘亲特意绣的那个连理枝的荷包，定意假装遇见，偷偷地将荷包塞给太子。
　　还未出门，就见婵娟小跑着进了院子，拉住她笑道：“二姑娘！出大事了！”
　　段摇蕙急着去偶遇太子，不情不愿地问她：“何事？”
　　婵娟不知二姑娘为何突然冷下脸，连忙收起笑，小心说道：“姑娘，你猜我在三姑娘院里看见了什么？”
　　段摇蕙不由侧耳，婵娟笑道：“那个萧定阑竟然敢进三姑娘的闺阁，我一早就撞见他在三姑娘的闺房……”
　　“可当真？”段摇蕙心脏突然砰砰跳，一把抓住婵娟，恰好太子前来，若是他亲眼撞破……此等奇耻大辱，太子如何还能忍气吞声地求娶？
　　婵娟重重地点头：“千真万确！”
　　“你悄悄回去，切莫打草惊蛇，”段摇蕙拍了拍她的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进了屋，再出来时，暗暗递给婵娟一锭银子，“你做的很好。”
　　婵娟笑嘻嘻地将银子收好，转身出了院子。
　　才刚出院子，婵娟的脸色就变了，不复刚才的嬉笑，牙关战战地往三姑娘院里去了。
　　今日一早，婵娟确实同往日一般借着伺候窥探三姑娘，只是闯入三姑娘闺房的不是萧定阑，而是萧定阑的那只雪儿，婵娟躲在一旁偷看的时候被雪狼扑了个满怀，三姑娘却优哉游哉地走上前，那头狼一见三姑娘就跟叭儿狗似的，围着她欢快地转圈圈。
　　三姑娘手里甩着一个玩偶娃娃，那只雪狼便是追着玩偶娃娃跑。
　　婵娟正准备起身，却被三姑娘一把按住：“这些日子你往二姐院里跑，得了不少外快吧。”
　　婵娟哪敢认，连忙矢口否认，屋里头一道伺候的琴芳却拿着她屋里搜出来的银两和首饰，直接丢在三姑娘跟前，三姑娘踩住一对珍珠耳环：“记得没错的话这对珍珠耳环原先是我的生辰贺礼，后来二姐喜欢我就给了她，许是她好东西得的太多，都忘记了，竟然就赏给了你。你的月钱每月十二贯，账房都有记档，这些银子你哪来的？得的赏？不是？那便是偷盗咯？”
　　“冤枉啊三姑娘！”家仆偷盗可用私刑家法，婵娟原以为三姑娘性情单纯，又不在乎那些旁枝末节，只是往二姑娘那里传些话，府里各个院里的家仆也是平日里互相往来的，她以为不是什么要紧的。
　　段沅冷哼一声，没了往日里的单纯，周身散发着一股逼人的威压，婵娟几乎被吓哭了，三姑娘只是哼了一声，婵娟就泣不成声地将这些时日给二姑娘传的话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