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岭佚事》舟由

31、第 31 章

　　她一个残老婆子，就这么阻拦，作用不大，闻山虽然孝顺，倔起来她也没办法。
　　闻母转着轮椅，叫亲戚帮忙把她送到镇上的邮局，找到送信的小伙，当场从轮椅翻下来给他跪下。
　　小伙吓了一跳。
　　闻母边哭边把家里的悲惨遭遇说了一遍，她哭的肝肠寸断，讲的惨绝人寰，在场的人都有些动容。
　　在闻母一遍遍的请求加自残式威胁下，邮递员同意了她的请求。
　　将俩人的来往信件都交给闻母。
　　灯光昏暗，气氛旖ni的小旅馆里，闻山一遍遍亲吻她，这样美好的日子让他觉得不真实，他很怕失去她。
　　“青时，我们结婚吧，娶了你我才踏实。”
　　“好呀。你以后能不能来省城工作，种田太累了。”
　　闻山笑笑，答应她，“好。”
　　“你妈妈能同意吗？”
　　“会同意的。”
　　青时想到那个坐着轮椅的女人，面色冷硬，与她对视时，眼里的寒意能冻伤人。青时觉得没那么容易。
　　“有一天我找不到你了怎么办？”青时轻抚他的脸，突然间有点伤感。
　　“为什么这么说啊，我不会让你找不到我。”
　　“我是说万一。”
　　“我肯定也在找你，别乱跑，等着我就行了。”
　　青时嘿嘿笑了，腕上的一对玉镯发出极轻的脆音。
　　这对玉镯是闻山选了好多家店才买到的，第一眼便很中意，清水绿的镯身，通透细腻，圆润明亮。配在那细白的腕子上十分美观。
　　翌日，俩人在校园里散步，青时的同学跑过来叫她，“青时，你妈妈来了。”
　　俩人都怔了下。
　　青时想着，俩人是要结婚的，迟早要面对这些，她拉着闻山的手说，“正好，你也见见岳母大人。”
　　“青时，暂时还是别见了，我有点紧张。”
　　“没事，我妈很温柔的。”
　　闻山见过青时的妈妈，端庄文雅，戴一副无框眼镜，面色淡淡的，有一种距离感。
　　闻山还在犹夷。听到青时叫了声，“妈。”
　　那女人已经出现在俩人面前。她没有看青时，眼光落在闻山脸上。
　　“妈，他是，”
　　“我认识。”
　　“你们认识啊？”青时刚萌生的一丝窃喜在看到她妈妈冷淡的表情时蔫了下去。
　　闻山木木的叫了声，“阿姨。”
　　青母并没答应，跟青时说，“你跟我来。”
　　青时有点尴尬，拉拉闻山的手道，“等着我啊。”
　　闻山点了下头。
　　母女俩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他眼前。
　　青母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脸色凝重，“你和他在一起了？”
　　青时从没见过母亲这个样子，隐隐担心起来，答到，“嗯”。
　　“什么程度了？”
　　青时不喜欢她这样质问，逆反心冒出来说道，“结婚的程度。”
　　“睡过了？”
　　青时不敢相信平日温文尔雅的母亲会这么直白低俗。
　　“是不是？”
　　“我已经成年了。”
　　话音刚落，青时的脸上就挨了结结实实一巴掌，“你个不要脸的东西！”
　　青时转身就要跑。
　　青母一把拽住她，她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青时竟没有挣脱开。
　　青母死死拽着她，青时没有再挣扎，她不想在学校里闹得人尽皆知。
　　母女俩僵持了几分钟，青母道，“走！跟我回云城，这书你也别念了！”
　　“妈，你疯了吗？”
　　“我是疯了，我和你爸爸培养你二十年，是教你怎么和男人鬼混？你怎么一点尊严都没有？没结婚就敢和男人上床，这都是谁教你的？”“闻家那疯女人能教育出什么样的孩子，还不是社会败类。”
　　“你不许这样说闻山。”
　　青母冷笑一声，“回家。”
　　“我不回去。”
　　“我今天就是打死你，也要把你带回去。”
　　一向稳重的青母仿佛变了个人，狰狞的让青时害怕。
　　“妈……”
　　青时反抗不了这样偏执的青母，没有机会再跟闻山说一句话，就被青母和司机塞进车子里。
　　回云城的路上，青母阴沉着脸，“闻山妈一定不知道吧，她知道了得撕碎你，你一岁多点的时候，她就差点杀了你，你现在跟他儿子纠缠不清，就是去送死。”
　　青时一直垂着头掉眼泪，闻山大概还在等她。
　　青母骂了几个小时，青时始终一声不吭，回到家后，青母也发泄够了，劝她道，“我知道闻山长的好，好看的男人花花肠子多啊，要不怎么会把你骗的死死的。”
　　“闻山对他妈妈言听计从，那么好的工作都辞了，跑去乡下种田，这样的男人能有什么出息？”
　　“若是她妈妈再疯言疯语说些什么，他们娘俩儿合伙能折磨死你。你别不信，那个女人整整闹了一辈子，她心里全是仇恨。而你只会加剧她的报复心理。”
　　青时驳她，“闻山妈妈为什么充满仇恨，还不是我们家造成的？”
　　青母很吃惊，青时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那混小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这么帮着他败坏父辈的名誉？”
　　“他没提过一个字。你不要诬陷他。”
　　青母知道，青时已经被洗脑了，只要提到闻山，她必拼命维护。
　　闻山等到了黄昏，也没等来青时。
　　倒是看到了青时的同学，她告诉闻山，青时和她妈妈坐车走了。
　　“去哪儿了？”
　　“回云城了。”
　　云城？那是闻山完全陌生的一个城市。
　　闻山错过了车子，回到俩人晚上住的旅店里。
　　他一夜没有睡着，床单已经换了新的，房间里也是另一种味道，找寻不到她一丝丝的痕迹。
　　闻山想起青母看他时那尖刻的眼神，俩人面临的阻挠远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度过了难熬的一周，闻山没有收到青时的任何来信，寄出去的信也像石沉大海。周六一大早闻山就坐车去了青时的学校。
　　青时的同学告诉他，青时休学了，她的母亲来办理了休学手续。
　　闻山向同学打听青时的地址，她同学也不是很清楚，只给他一个大概方位。
　　闻山不想就这么回去，他想看到她。
　　偌大的云城，找一个人就像大海捞针。闻山找了两天，一无所获。
　　再次回家的闻山，像被人抽掉筋骨，萎靡不振。
　　他一封信接着一封的写，明知她收不到，仍然固执的寄出去。
　　闻山每周都要去学校，终于打听到青时的准确地址。
　　站到青时家门口时，他有点迟疑。想到心爱的她就在里面，他又有了一往无前的勇气。
　　确实是青家，只有一个保姆，保姆说，青时出国了。
　　闻山觉得天都塌了。
　　再详细问，那保姆一无所知。
　　闻山辞去了学校的工作，他现在做不了任何事，到夜里时，心会丝丝抽疼，那句“等着我啊。”总是在他耳际回响。
　　颓丧数日，闻山知道他的青时还在某个地方，他不能什么也不做。
　　闻山去了云城。
　　他学历高，又有工作经验，很容易就在云城找了份工作。
　　闻母破天荒没有推辞，跟着闻山去云城生活，她也实在是怕了，这一月闻山几乎茶饭不思，整个人像削了一层皮骨。
　　她知道，都是那个小妖精搞的鬼，怕她再惦记闻山，闻母临走前跟村里消息最灵通的女人编了谎话，说有人给闻山介绍了对象，在省城工作，这趟去就是结婚的，她也要在省城养老了。
　　闻母知道，跟她说，这消息用不了几天全村人都会知道。
　　闻山每晚下班都要去青石家附近看一看。
　　保姆很多次看到这个面容清俊的小伙子在门外徘徊，明明一个大小伙子，却一脸沉郁，让人同情。
　　她不忍心再骗他。
　　保姆跟闻山全数告知了，“青青没有出国，还在云城，她妈妈只是想让她冷静冷静，关她些日子，她不闹了自然就放手了。只要她心里有你，会来找你的。别太难过了。”
　　这大概是他最近听过最动听的言语了。
　　“她被关在哪里？”
　　“这我就不清楚了，也不是关，人家就那么一个宝贝闺女，怎么会真关起来，就是暂时让她收收心。”
　　闻山的神经稍稍松弛了些，感觉日子又有了盼头，他必须努力挣钱，也能多一份筹码。
　　闻山在工作之余，又兼职了一份工作，深夜还在研究做什么生意挣钱。
　　他是个没有远大抱负的人，小富即安，知足常乐，钱对他来说只是身外之物。
　　但是有了她，他不能再这样停步不前了，一切都充满能量，他有十足的精神头。
　　在限制了一个多月的自由后，青时终于在某天逃了出来。
　　这是一次有预谋的逃跑，一切还算顺利。
　　当青时风尘仆仆赶到闻山家时，一把生锈的大锁将她拒之门外。冰冷的锁让青时的心也凉了半截。
　　天色尚早，青时不敢找人打听。被人看到，她别想再跑掉了。
　　一直捱到晚上，青时肚子都有点饿了，她摸摸肚皮，她挨饿倒没事，不能让小宝宝也饿到啊。
　　青时走了很远很远，中途坐了一段三轮车到镇上，这里她还算熟悉，青时吃了饭，找了间旅馆住下。
　　隔天中午，吃饭时，有个女孩儿过来同她打招呼。
　　青时认出她来，有点不好意思。
　　李春兰却分外热情，“得亏你告诉我，我都不知道闻山是那种人。”
　　青时心揪起来，“他怎么了？”
　　“他去省城结婚了。肯定是找你说的那个女朋友去了。”
　　青时笑了下，“不可能的。”
　　“张姨都没跟你说吗？他们家搬走了，她妈妈很满意呢，说再也不回这破村子了，要去省城养老，听说女方家境也好，闻山这算入赘了吧。”
　　“这，都谁跟你说的？”
　　“上岭村的人都知道，她妈妈自豪的很呢，到处炫耀，我就不明白上门女婿有什么可自豪的。”
　　青时摇摇头，“不会的，一定是谣传。”
　　“你怎么不相信呢？”
　　“我还有事，先走了。”
　　青时知道绝不可能，她相信闻山，他一定是去找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