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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第 32 章 ...

  •   青时找到一家有电话的地方,给同学家打了电话,同学告诉他,闻山来学校找过她好几次,最近一个多月却再也没出现过。
      晚上躺在小店里,青时胃里特别难受,将晚饭全吐了,她的孕吐越来越严重。
      不管别人怎么说,她相信他会来找她的。
      青时带的钱不多,想到再这样下去,花不了几天了。
      她买了些干粮,在镇上找到一辆回上岭村的马车。
      马车拉了好几个赶集回家的妇女。青时把脸用头巾包住,静静的坐在角落里。
      车上几个妇女聊着天。
      “新来那老师下手不知轻重啊,把我娃打的呦,手肿的老高,屁股上的皮都打掉一层。”
      “打你娃那是对你娃负责,不打成绩怎么好得了?”
      “好个屁,我娃成绩降了呢,闻老师教的时候,我娃每天都开开心心的,分数没下过80分,闻老师从来不打孩子,照样教得好,以德服人,知道不?”
      “闻老师这样的人毕竟不多啊,人家是高材生,教几个小屁娃娃不是随随便便。田庄那个老师初中都没毕业,还不如咱这新来的,你就知足吧。”
      “还是闻老师好,人家现在是金龟婿啦,闻家那女人苦了一辈子,也算等到享清福了。”
      “那不见得,啥都不能干,去了也是累赘,媳妇儿能给她好脸色?”
      “人家有保姆嘞,不用干活。”
      两个女人还在你一言我一语,青时突然胃部一阵挛缩,拉开帘布吐起来。
      “哎哎,师傅,先停下,停下。”有妇女招呼赶车师傅。
      吐到最后,青时觉得肠子都要吐出来了。
      她擦了擦嘴,重新将头巾捂住,眼泪浸湿了头巾。
      她们说的那么一板一眼,青时安慰自己,闻山不会那样做的,除非亲眼看见,谁说她也不信。
      青时从闻山家的院子里翻进去。
      房间门都上了锁,她在院子里找到一把铁锤,全砸开了。
      房间里打扫的干净整洁,没有任何杂乱的东西,桌上铺了层白布,床上空无一物,被褥全被收起来。
      青时打开衣柜,柜子里也空空的,只剩下闻山干活时穿的汗衫,还有那顶草帽。
      青时将草帽拿出来,眼泪扑扑簌簌掉下来,她最近特别喜欢哭,哭对胎儿发育不好,青时道歉,“对不起啊宝宝,妈妈只是太想爸爸了。”
      青时从柜子里拿出被子铺好。
      可能是刚才又翻墙又砸锁累到了,青时觉得肚子有点疼,她爬上床躺下,被子和枕头上都是闻山的味道,她将被角掖紧了些。
      整晚她都睡不踏实,梦里闻山穿着红色的结婚礼服,他身边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俩人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为宾客敬酒。
      青时惊醒了,看了眼时间,才凌晨一点。
      房间里黑漆漆的,青时再也睡不着了,打开灯,和肚里的宝宝说话,“宝宝,你也醒了吗?妈妈有点害怕,你陪我说说话呗。”
      “爸爸不会抛下妈妈的,爸爸很爱妈妈,我们只要在这里等着,他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青时一夜无眠。
      天亮后,她吃了点干面包,给自己烧了点水喝。
      吃饱便无事可做,闻山的房间有很多书,青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想出去,又不知道该去哪里,离闻山家最近的就是奶奶家了,被佣人看到一切功夫都白费了,母亲如果知道她怀了宝宝,大概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她打掉,而且她也不想再次被关进阴森森的古楼里。
      她想去找他。
      青时把自己包裹严实,坐车去了省城,找到闻山以前的单位,那些人说闻山一年前就离职了。
      青时失望而归。
      白天还好,晚上是最难熬的,青时怀疑他们的感情,怀疑那些传言的真实性。怀疑自己的坚持是否有意义。
      几天后,青时的钱花完了。
      闻山家的厨房基本没动,锅碗粮油都还在。
      他家屋外有很大一处菜园子,豆角辣椒茄子菜花应有尽有。
      青时想给自己做顿饭。
      灶台旁堆着干柴,青时准备找个易燃的东西先点着,却在干柴里发现几张碎纸片。
      青时拿起纸片,上头的字迹她再熟悉不过,是她写给闻山的信。
      青时感觉心脏猛地缩了一下,呼吸变得困难起来。
      泪水悄然模糊了双眼,青时一边擦泪,一边将干柴里的碎纸片一一捡出来,能看到字迹的只有几片。
      天气晴朗,云像扯开的棉花糖一样,一丝一丝连着,偶尔飞过一只鸟,屋外的桃树果香四溢,远处传来斑鸠孤寂的叫声。
      青时坐在屋檐下,直到一弯明月爬上树梢。
      腿上传来一丝温热,青时低头,血顺着腿留下来。
      三天后,闻山从云城回到上岭村,他发现青时写给自己的信少了两封,一定是落在家里了。
      很远就听到青时奶奶家人声沸腾,越近就越清楚,是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青家奶奶年纪大了,很可能去世了。闻山心里冒出一丝希冀,青时会出现吗?
      闻山还没到门口,就看到青时的妈妈,她疯了般朝他扑过来。
      “你还我女儿!你还我女儿!”
      随后冲过来几个男人将闻山围住,拳脚,铁锹,木锤密集砸下来,闻山头晕耳鸣,嘴里鲜血直流,他晕了过去。
      醒来后,已是夜深了。
      青家门前冷冷清清。
      闻山挣扎着想站起来,旁边一个白发老奶奶道,“站不起来就别站了,你怕是脏腑都被打碎了,先躺着。”
      闻山认出那老奶奶,是同村的阿婆。
      “阿婆,她真的死了吗?”
      “死了,苦命的孩子,被人发现身体都臭了,还怀着一个,一尸两命,造孽啊,闻山,你怎么能把姑娘害成这样?”
      “她,怀孕了?”
      “你不晓得吗?”
      闻山的血似乎凉了,他感受不到任何疼痛,血和泪模糊了他的眼睛,眼里是一片清亮的红,像烈焰一样翻滚着。
      每一个字都绞在嗓子眼,他艰难的吐出一句,“她去哪儿了?”
      “她妈妈带回云城了,那里毕竟是她的家。”
      闻山在地上趴了很久很久,才站起来,在夜色中一瘸一拐回到家中。
      月光明亮,把院子照的如同白昼,青时挂在院中的裙子格外显眼。
      闻山以为是错觉,直到用手触到,才发现真的是她的裙子。
      他疯了似得在屋子里寻找青时,哪里都是她的痕迹,她铺好的床,她喝过的水杯,她用过的洗脸巾,甚至厨房里,还有她切好的发霉了的豆角。
      闻山撕心裂肺的喊出来,嘴里呕出好多血。
      他抱着青时的裙子跪在院子里,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嚎。
      再抬头时,闻山看到院外桃树上的白色丝巾,在夜色中摇曳,像一只招魂的手,闻山不觉走了过去。
      丝巾绑的很结实,闻山捧着丝巾仔细闻了闻,他想记住她的味道。
      “青时,再等等我好吗?”

      秦梁昏睡了两天两夜。
      醒后的秦梁,一时不知身处何地。
      她满脸泪水,枕头也湿了大片。
      门开了,周晋从外面进来,秦梁一下从床上翻身坐起来,激动的喊道,“闻山。”
      周晋坐到她身边,秦梁一把抱住他,恸哭起来。
      “怎么了?”周晋擦擦她脸上的泪,“又做梦了?知道你睡了多久吗?”
      秦梁仔细盯着那张脸。
      “各种检查都做了,大夫说你太累,只是在休息。”
      “真是个懒虫,一觉睡这么久。”周晋温柔的抱着她,“梦到什么了?哭这么伤心?”
      秦梁恢复些认知来,他不是闻山,是周晋。
      俩人虽然有着相同的脸,但是表情神态都是不同的,连说话的声音都不一样。
      秦梁到卫生间洗了洗脸。颓然的看着镜子里的人。
      那不是梦,是她前世的记忆,她能想起每一件事,每一个人,深刻的感知记忆里的触觉,气味,疼痛。
      还有那个她朝思暮想的人,秦梁的脑中出现那个黑影儿。
      闻山,你来过对吗?
      周晋把秦梁送回学校。
      到了宿舍,秦梁放下背包,周晋从身后抱过来。
      也不说话,只是抱着她。
      “你这样一睡两三天,真是挺吓人的。”
      他嗓子有点哑,秦梁问他,“你一直没睡?”
      “睡了的。”
      “你都有熊猫眼了,回去休息吧。”
      “我想待这里。”
      “床太小了,休息不好,听话。”
      “好吧,”周晋放开她,“你妈妈昨晚打过电话,记得给她回电话。”
      “嗯。”
      秦梁看着他,会有种错觉,他就是闻山,可他不是,他比闻山结实一些,眼神也更锐利,被他盯着时,秦梁总有种无所遁形的紧张感。而闻山,他即使不高兴,眼神也是平和的,好像不会发脾气似的。
      周晋走后,秦梁才瘫坐到床上,梦里的事一直缠在脑子里,想着想着突然就哭了。
      她有种强烈的直觉,那个黑影儿便是闻山,可是他已经好久没出现过了,秦梁第一次渴望那个黑影的出现。
      似是有心理感应一般,夜里,她梦到了闻山,他站在那棵桃树下,满目忧伤,低声祈求她,“青时,来看看我好吗?”
      秦梁醒了,房间里黑黝黝的,她再无半点睡意,心里有股强烈的冲动,她要去找他。
      秦梁穿好衣服鞋子,拿了只手灯,一人前往对面的山坡。
      凌晨两点,没有月亮的夜晚,手灯的光孤零零的打在路上,只能听到秦梁急促的呼吸和凌乱的脚步声,她一点也不怕,满心都是期待,他在等她。
      翻过山头,一眼就能看到闻山家昏黄的灯光,他真的在那里。
      秦梁突然有点怕了,闻山已经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她怕看到他满是血的脸和残破的身体。
      秦梁站了良久,才朝那处灯光走去,他等了太久了,她不想再让他失望。
      不论他变成什么模样,只要他是闻山。
      似乎是为了迎接她,大门敞开,闻山的房间门也是开着的。
      秦梁按着胸口走向那间屋子,如果不这样做,她感觉心脏会冲破身体跳出来。
      房间里没有人,秦梁静静看着这个她生命终结的地方,散落的泛黄的纸张,被老鼠咬坏的棉被,覆满灰尘的杯子,似乎还能看到那个黑夜里流泪的女孩儿。
      身后有人轻唤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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