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花明柳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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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斯笑道：“你看我之前怎么说的？我每次见你啊，你都刚好遇见麻烦。”她抬头看了看苏北离卧室方向，又望了望北野，见北野用力点头，便道：“我去看看。”语毕，便向苏北离卧室快步走去。
北野匆忙小跑着跟了上去。
秦斯推开苏北离房门时，只听苏北冽喝道：“小野，出去！”
尽管苏北冽脸上并无泪痕，表情也依然坚毅，但北野却从这句话里听出了哭腔。
“我可不是你的小野”秦斯悠悠道。
苏北冽猛地抬头，看向房门口，愕然道：“你……秦姑娘，你是……”他语无伦次地发出了几个音节，竟然组织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秦斯道：“阿冽，你先闪开。我来看看。”
苏北冽没动，表情有些警觉，似乎是在思考秦斯的来意。
这时北野跨进门，道：“哥哥，你让秦姑娘看看吧，若是她救不了北离哥哥……那，我也想不出别的法子了……”
秦斯笑着上前一步，仿佛是在毛遂自荐。
苏北冽垂着脑袋思考了会，终于还是放下弟弟，让在了一边。
秦斯先搭了搭苏北离的脉，试了试他心口处的温度，又翻开眼皮看了看瞳孔，随后问道：“这样多久了？”
“快两天了。”北野迅速答道。
秦斯若有所思，托着腮在床头坐着开始思考，过了好一会才终于轻启樱唇，道：“这不是毒。”
苏北冽愕然道：“不是毒？”
“是蛊。”秦斯点头道，“下毒之人……只怕是苗疆的吧？”
见北野点头称是，秦斯继续道：“这种蛊我只在书上看见过，也没亲眼见过。它叫什么‘通天寒蛊’，这蛊虫啊，中了的话……倒也不会立刻就死。蛊虫打在人身上后，它会沿着经络慢慢进入心脉。因此，中蛊的人初时心口尚有热气，心脏还会跳动，不过那蛊虫进入心脉后，还会继续往上面爬，最终会爬到脑子里的通天穴附近。蛊虫爬到哪里，身子哪里就是热的，待到通天穴都凉了，人……也就死透了。”
北野听完，立刻伸手试了试苏北离心口处温度，发现他的心口依然是热的，但果然较之两天前上移了些许。
苏北冽则急道：“秦姑娘既然知道这是什么，那么可知怎么解吗？”
“这倒……很有些麻烦。”秦斯道，“如果我能救人，你能给我什么呢，阿冽？”
这个问题却考倒了苏北冽，他愣了愣，道：“什么都可以……哪怕是岁寒剑都行。”
“我要岁寒剑做什么，我又不用剑！”秦斯嗤笑了起来，对这个谢礼显然不甚满意，“我要……另一个东西！”
北野问道：“是什么？”
秦斯却没有看北野，她双目炯炯有神，直盯着苏北冽道：“枕闲庄有一个大秘密。我知道是什么，你也知道，苏庄主。庄里有一件东西，它并不该是这里的，是被人‘偷’来的。”
苏北冽有些惊恐地睁大了眼睛。
秦斯见状，只道自己所言不错，便继续说：“我可以救阿离，不过，你要把那个大秘密告诉我。”
苏北冽满脸震惊，若要用一个词来形容他的表情，怕是只能用“白日见鬼”。
秦斯道：“这件事，难道比你亲生弟弟的性命，你唯一弟弟的性命都重要么，苏庄主？”
* * *
北野忽然上前两步，拦在了苏北冽与秦斯中间，高声道：“秦姑娘，你……不要再逼我哥哥了，他已经快三天没合眼了。”她神色凛然，语气却带着求恳。
秦斯轻笑道：“北野小妹妹，你可知道这个‘大秘密’是什么？”
见北野答不出来，秦斯笑得简直可以说花枝乱颤了：“这可真是件大事，若要公开处理，只怕还得去请武林盟贝盟主的大驾。要是这件事流传出去啊，江湖里枕闲庄这个名号，我看就该销了。”
北野回过头，见哥哥闭着眼睛，脸上肌肉抽动，显是在天人交战，心中忽然一阵抽疼。北野的印象里，哥哥从来强大而温柔，她从没见过哥哥这样。
这一刻北野只觉得胸腔中忽然充满了勇气，满得都快溢出来了，她张开双臂，果断挡住了秦斯看向苏北冽的视线，语气强硬道：“哥哥不想说，你就别逼他说。枕闲庄还有很多其他东西，你总不会一件都不要吧？”
秦斯笑道：“你能帮阿冽做决定？义妹能帮义兄做决定？我倒是……”喉头陡然一哽，说不下去了。
“倒是什么？”北野奇道。
秦斯深吸了两口气，让北野等了好一会，才回答道：“倒是只听说过妻子能做丈夫的主，没听说过妹妹能做哥哥的主。你说了算吗，北野小妹妹？”不知为何，秦斯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难过。
“算。”苏北冽的声音从北野身后坚定地传来。
北野松了口气，回头唤道：“哥哥！”
苏北冽松开无知无觉的弟弟，站起身，躬身对秦斯行了个大礼，朗声道：“秦姑娘，求你救救阿离，我兄妹今生……同感大德。”
“我还以为你要说，‘今生必当牛做马，任你驱使’。阿冽，你的如意算盘打得也未免太响了。”秦斯摇着头，摆出一脸“这笔买卖亏了，做不来”。
苏北冽抓住了北野的手，两人都发现对方的手又凉又湿。
北野道：“秦姑娘，我枕闲庄……不幸惹上了五毒教这个对头。若是北离哥哥终究无幸，我兄妹定会拼尽所有来报此仇。最多不过我二人学艺不精，埋骨南疆而已，却也不能在此受你威胁。”
秦斯道：“你不好奇这个‘大秘密’？”
北野摇了摇头：“若是哥哥觉得，这件事应该告诉我，那他总有一天会告诉我的。我不必特地去问他。”
“我真……羡慕你们。”秦斯垂下眼睛，神色忧郁，看起来就像一朵刚刚开放便要在朝霞中迎接死亡的昙花。
秦斯不再说话了。她闭上眼睛，似乎陷入了很久之前的回忆，面上忽而喜悦，忽而悲恸，忽而又有些愤恨。
* * *
北野偷偷觑着苏北冽，见对方也在瞧着自己。两人显然都不知道自己下面该做什么。
这场面着实有些滑稽，似乎三个人在玩“一二三木头人”之类的游戏似的。
最终还是秦斯先说话了，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模糊：“那么，我……也可以换一个条件。”
北野和苏北冽同时松了口气。北野欢然道：“换成什么？”
秦斯嫣然一笑，继而庄容说道：“你们成亲。对，你，和你哥哥。”伸出右手点点北野，又点了点苏北冽。
北野惊得退了一步，瞠目结舌，用双手捂住了嘴才勉强压住了自己的尖叫。苏北冽也没好到哪去，一般的呆若木鸡，只是胜在没发出异声而已。
见两人木雕泥塑一般，秦斯笑了起来，又把话重复了一遍：“我要你们成亲。你们拜了天地，我就救人。”
北野觉得她的笑容有些苦涩。
“我们嫁娶何人，与秦姑娘何干？”到底还是苏北冽先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尽管他的声音依然发着颤。
秦斯神色坦然：“毫不相干。”
“那为何要提出这种条件？”北野问道。
秦斯反问道：“这个条件，有何不可？”
“我们是义兄妹。”苏北冽道，“义兄妹当然是不能成亲的，这于礼不合。”
“而且这要传了出去，枕闲庄的名声就毁定了！”北野补充道。
秦斯嗤笑了起来：“我不喜欢这两个理由。”她直视着北野，问道：“你不想嫁吗？”
北野忽然脸上飞红，嘴唇翕动，什么话都答不出来。
秦斯看着北野有些羞怯又有些害怕的表情，语气难过道：“我以为你想的。”又转向苏北冽，问道：“那你呢，苏庄主？你是真的不想娶么？”
苏北冽喉头动了动，也什么都没能说出口。
秦斯看上去更难过了，她偏过头，望着躺在床上的苏北离，凝视着他青白色的面庞，缓缓道：“这会天都快亮了。今儿是初五吧？婚礼要在黄昏举行……嗯，我记起来了，昏时行礼，故曰婚。若是到今天黄昏你们还不答应，那我就不救人了。”
北野瞟见哥哥神色，知他难以开口，决定还是自己来说：“可秦姑娘，婚姻有六礼，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这一套下来，最快也得好几个月，还得看皇历本子上有没有合适的日子。”
秦斯笑道：“按你那么说，我还得现去找个算命先生，来给你们合个八字？来，北野小妹妹，你的生辰八字是什么？”
北野一愣，这个问题寻常的紧，可却是她答不出来的：“我……”
“她不知道。”苏北冽开口道，“因为……她母亲没有来得及告诉我。”
秦斯道：“可是之前，阿离和我抱怨说，每年北野小妹妹都有人给她过生辰，他的生日却没几个人记得。”
北野道：“因为我母亲没说，我小时候又闹着要过生日，谁让别人都有单我没有……所以哥哥就决定，把他遇见我的日子算作我的生辰。正月二十五。”她神色坦然，并不觉得不知道自己真正的生日有什么遗憾。
秦斯失笑：“那么随便？”
“这不随便，秦姑娘，”北野严肃地摇着头，“这就是‘苏北野’的生辰。”
秦斯若有所思，缓缓道：“北野小妹妹，我忽然有些……欣赏你了。”
北野眨眨眼睛，不知此话该怎么接，所幸秦斯自顾自地说了下去：“这也好，八字也不用合了，直接算是上上大吉吧。今儿是七月初五，到两日后……七月初七，你们再不做决定，我可真不救人了。”
苏北冽咬着唇问道：“秦姑娘到底……为什么？”
秦斯看着窗外月色。太阳就快升起来了，这稀薄的月色也即将隐去。她的神情恍惚如等待着日出、等待着消失的露珠：“因为……我偏要这样。”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花明柳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