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说》渔火江上眠

4、第四章

　　这么说，是江齐硬拉着你来这胺臜之地的？”
　　“那可不，我这么乖，怎么可能主动来呢。”
　　“得了吧，我还不知道你？”长姐嗤笑了一声。
　　我讪讪的摸了摸鼻子，说：“阿姐莫要笑我了，我现在就被困在这地方出不去也进不去的，时时牵挂着江齐的安危，这能不叫人心急嘛。还有呀，阿姐你快救救我吧，我在这里头也不知过了多久了，肚子都饿极啦。”
　　“饿极了才是真的吧，哪里像是担忧江齐的样子。”
　　我闭口不言，秉承着“我没承认就都不是真的”的原则，成功逗笑了长姐。
　　“你呀，倒应该谢谢江齐，这传音镜定是他放进来的，不然你也没法收到我的音信。”长姐的声音柔柔的，像是一汪清泉滴答滴答的进了我的耳朵，又从另一只耳朵里流了出去。
　　“恩恩，我知道啦阿姐。等我出去之后我就去救他。”
　　我听见长姐叹了口气，长长的，像是对我的无奈。
　　可我也没有办法，我生来就没有长姐她们的热心肠，哪怕是被说成“青丘小魔王”我也从来没有因为一件事情和别人红过脸。
　　这大概就是为什么长姐会要我同江齐一起来人世间闯荡的原因吧。
　　想给我一颗真正的心。
　　可这真的太难了。
　　普度众生是佛家的事情，我只是一只狐狸，活着就够难了，为什么还要去为了别人受苦。
　　我不懂。
　　“阿九。”
　　正当我沉闷之际，长姐叫了我一声。
　　“啊，怎么啦阿姐。”
　　“你别想了，以你的脑子是想不出什么的。”
　　我：“？？？”
　　为什么我这么可爱的小狐狸要受到这样的语言暴力！
　　“你且先等着，我去找长老她们问问该怎么办。阿九不怕，姐姐在的。”
　　我骄傲的抬起我的小脑袋，“哼”了一声。
　　谁怕了！
　　怕的狐是小狗！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而又枯燥的。
　　在这静谧到可怖的地方我情不自禁的想起以前同长姐一起修炼的日子。
　　年少的时光总是烂漫的。
　　虽然现在也并不用忧愁太多，可还是在被催着成长。
　　还记得当时也是同样被困在黑黝黝的山洞，找不到出口。
　　只是当时有长姐陪着，倒也不会害怕，只是十分无聊。
　　“阿姐阿姐，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
　　“等我们打好修炼的基础就可以啦。”
　　“那怎么才叫修炼好基础了呢？”
　　“内心不惧任何苦难就是啦。”
　　“那……”
　　“再问就拔了你的舌头好不啦？”
　　我当时就吓得不敢再说话了。
　　说起来长姐是一直很凶的啊……
　　也不知江齐是怎么看上她的。
　　“阿九？听得到吗？”
　　传音镜中响起了长姐的声音，我被吓了一跳。
　　“在的在的，阿姐你找到出去的办法了吗？”
　　“出去的办法倒是没有……”
　　阿姐飘忽不定的声音中我沮丧的垂下了头。
　　“不过我从长老的藏书中找到了一点线索。”
　　据长姐的说法，桃花一类的妖惯是能以爱情之名鼓动人心的。
　　世间之人，皆有七情，喜、怒、忧、惧、爱、憎、欲。
　　爱，有亲人之爱，友人之爱，亦有男女之爱。
　　男女之爱多以动情为始，谈爱在后，情爱为终，是为爱情。
　　桃花善多变，由女子滥情而始，亦能善以世人心中所爱之形驱使世人，是为桃魅。
　　桃魅千年一出，每逢此物出，必人心动荡。
　　我大概是遇上便是遇上了此物吧。
　　还以为是多恐怖的东西，单论心性，我自是不肯认输的。
　　幼时那么恐怖的东西都见到过了，我又岂会害怕。
　　只不过，知道了这东西是什么来历也没什么大用啊……
　　环顾四周，依旧是什么都看不见，我深深地叹了口气。
　　“阿姐，你告诉我这个也没什么用啊，我还是出不去啊。”
　　“说你笨你还就真是笨。”长姐的声音还是柔柔的，可说出的话却让我气个半死。
　　没等我辩驳，长姐又继续说到：“你想啊，这桃魅既是从女子滥情之事中形成的，那肯定解决方法也得从此处下手。所谓有因必有果。从何而来，要去往何处，万物皆是有它的道理的。”
　　我挠挠头，长姐的话只听得个半懂，什么因果，不都是用来唬人的么。
　　“阿九你好好想想，这事儿我也只能提点到这儿了。你这是出来历练的，可不是在青丘，事事都有哥哥姐姐们替你周全。”
　　随着话音落下，传音镜的微弱光芒也渐渐暗淡了下去。
　　我摸索着到了一块大石头边上，寻了个舒服的姿势躺下。
　　道理我都是懂的，可我不想做啊！
　　动脑筋什么的最烦人了。
　　也不知江齐那人怎样了，“脚丫子真的是臭的”，这句话我出去了定要同他讲明白的。
　　思来想去也没个头绪，我便打算去原先的洞里看看。
　　站起身时头约莫是碰到了石头，撞得有些疼。
　　依着我平时的性子肯定是要把那块烂石头拎出来轰烂的，可现在身陷囹圄，也顾不得“气节”了。
　　好不容易摸索到了原本进来时的地方，我却找不到出口了！
　　这真是应了人间的那句“屋漏偏逢连夜雨，船迟又遇打头风”。
　　定是刚才那老妖婆搞的鬼。
　　但干坐着也不是个办法。
　　我索性继续摸索着四周的墙壁，万一还能给我找到第二个出口呢不是？
　　还没等我动身，就听到了“淅淅索索”的声音。
　　“谁？”
　　我看向后面，什么都没有看到。
　　“是谁在哪里？”
　　我能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螺妈烧饭时用风箱吹鼓着的快要熄灭的火苗，瘦瘦弱弱的，再不推一下，就快要熄灭了。
　　我趴下来，学着泥鳅一样，蠕动着向前面爬去。
　　要说起来，这也算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在外头呆了这么久了。
　　我定下心，不愿去想前面的东西有多可怕。
　　细细绵软的声音又哼起了歌，歌词一如初听时的可怖。
　　可好歹算是个老熟人了，我竟也没那么怕了。
　　约莫爬行了一丈远，磨的膝盖都有些疼痛感时，我才摸索到了类似墙壁的东西。
　　冰冰凉凉的，敲一敲却还有回音。
　　扶着这东西站了起来，我发现它并不是墙壁。
　　只到了我的眉毛高度的样子，摸着感觉是个人形。
　　但还是石头的触感，不知是不是一个人形的石头雕塑。
　　我怀着这样的疑问试着伸手抱了一下，发现是能环的住的。
　　使了使劲儿，却抱不起来。
　　倒不是太重了。
　　只是在我想着要将其抱起时，它就变得滑溜溜的，完全不能抱住。
　　“咚”的一声，身后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被推倒的声音。
　　眼睛逐渐适应了黑暗，转头看过去却不见任何人影，依稀只有大大小小的石头待在原处，一动不动，活像是青丘那群看门的树人。
　　“唉。”
　　一声长长的带着热气的叹气声，从后头直钻进我的衣领里。
　　我的脑袋像是烟火在里头炸开了似的，什么想法和话语都被炸成了一团灰烬，只留着星星点点的小光点，却是半分不能思考的。
　　我张了张嘴，发现自己似乎不能叫喊。
　　喉咙干涩，连呼吸都快要停滞了。
　　我像砍木头似的，一点一点的将自己的头掰过去，却是只能见到一大片的黑暗。
　　是我的错觉吧。
　　什么都看不见的时候总会想东想西的。
　　我这样想着，像是给自己吃了活气的丹药一般，呼吸又顺畅了起来。
　　“呼……”
　　我小心翼翼的吐出一口气。
　　谁知道我为什么要小心翼翼的？
　　我怎么会小心翼翼的？
　　大概是太害怕了吧。
　　但是谁都会害怕的，我也不会例外。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并迫使自己将注意力放在面前的东西上。
　　长姐说桃魅善多变，也不知这处鬼地方是不是那桃魅的老穴。
　　若是的话，又缘何要将我带来此处？
　　又为何要将自己的老穴布置成这般？
　　在青楼这种男人多的地方是容易收获自己的信徒的，可江齐满心眼里瞅着的却不是桃魅的本体。
　　那她又是谁？是桃魅的追随者？亦或是桃魅的分身？
　　疑问一个接着一个真是叫我头都大了。
　　我挠挠头，原本服帖的头发现在肯定乱的不成样子。
　　不知为何，我突然想起地瓜摊前遇到的那个男子。
　　乌发黑眸，身上嗅不到任何妖气，也不似仙界的那群人一般做作。
　　那他应当是人吧？
　　知道的倒还真不少。
　　也不知他让我赶过来是何用意。
　　是敌是友？
　　但是我人没救到，还把自己也搭进去了，我自己都是要骂自己一声蠢狐狸的。
　　自出了青丘，麻烦便一个接着一个，真是太令人讨厌了啊！
　　越想越气，我愤愤的踢了身前的石头。
　　依旧是滑溜溜的，差点儿就让我摔了下去。
　　这个鬼地方太令人讨厌了！
　　我这样想着，内心似乎半点也不怕了。
　　心中的怨愤大过了恐惧。
　　但似乎也并没有什么用处。
　　最多只是让我原本抖个不停的手暂时歇息片刻罢了。
　　直觉身前这石头上能再掏出点儿什么线索来，我半眯着眼睛对它上下其手，好像这样就能看得更清楚了些似的。
　　在我认真找寻的时候，我似乎听见了“咯咯”的笑声，声音比青丘的大白萝卜还要脆。
　　我抬眼一看，面前的石头上有着两个红彤彤的泛着光的小圆点儿。
　　不知为何，明明是没有眼珠的，我却觉得它在顶着我。
　　而我，此刻正和它对视着。
　　“好痒啊~”
　　我听见它这么说着。
　　恩，确实比青丘的大白萝卜还要清脆。
　　对了，青丘，是哪里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