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垂千古》陈近楠

22、22

　　这日子过得没有滋味，不过是周而复始的循环。谢容安抚摸着橘猫柔软的毛皮，昏昏沉沉的打了个盹儿，再睁眼，怀里已是空荡荡的。
　　他刚刚睡醒，思绪还混沌着，想喊一声猫的名字，嗓子却嘶哑的很。于是重重的闭了下眼，再睁开，伴着长长一声猫叫，面前却兀的多了个人。
　　锦一低眉顺目的立在那，一身黑衣，鬼影子一般，也不知道站了多久。谢容安的瞌睡虫顿时让这个煞神吓没了，他整了整衣裳，问：“这个时辰，你怎的过来了。”
　　“回陛下，近些天化雪，天气寒冷，主人顾念陛下年幼，恐染了寒气于圣体，特命属下送来避寒的汤药，亲眼看着陛下喝了。”
　　汤药…
　　谢容安心中一紧，这兀的来的东西，不知道有什么古怪。
　　“属下到时陛下正睡着，属下不敢叨扰，就让林禄喜先收了药，上灶温着，想来现在刚刚好入口。”
　　他话音刚落，林禄喜便端着那药躬身进来，直直到了谢容安面前。盛药的是素白的瓷器，没什么装饰，很不符合麒之玉的身份，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林禄喜将药倒入碗中，腾起一片苦气来，深褐色的液体，看上去和平常的补药没有什么两样。谢容安的手掩在衣袖下，手指紧张的蜷起，指尖发冷。
　　那人若想杀他，又何必专门搞这么一出？他那样权力滔天，动动手指便能轻易结果了他。
　　他想。
　　况且害怕又有什么用，这种处境，难道他还有拒绝的余地吗？
　　小皇帝捧起尚还温热的瓷碗，屏住呼吸咕嘟咕嘟的喝下去，却不想吞咽太快，一下子呛住，咳的眼泪都出来，十分狼狈。林禄喜见此，又拍背，又忙从旁边桌上取了白水，侍奉他缓缓喝下去，才算是好了。谢容安透过泪眼，看到锦一依旧是木头桩子一样里在那，心头窝火又怨恨，却见他变戏法一样拿出一个小罐子来，捧到他面前：“主人深知良药苦口，特地吩咐属下带了扬州特奉的金丝蜜饯。”
　　谢容安嘴中全是苦味，还要假惺惺的说：“麒爱卿有心了。”他取了一块吃下，甜腻的味道掺和着苦味，莫名的恶心。
　　林禄喜见他面色稍好，默默的又添上一碗。谢容安苦的脸皱成一团，捏着鼻子连喝了三碗苦药，总算是和尽了。锦一亲自上前把东西收了，恭敬道：“属下告退。”
　　谢容安闷闷的应下，看他鬼影子一般飘出去，转头问起：“茭白去哪了？”
　　茭白是那只肥猫的名字。
　　“这猫性子最野，也不知跑到哪里玩去了，奴才这就吩咐人去寻它回来。”
　　“不必，由他去吧。”
　　林禄喜应了是，看小皇帝没精打采的盯着窗框发呆，开口道：“方才锦侍卫还带来些麒大人吩咐来的小玩意儿，很是精巧，陛下可要看看？”
　　谢容安摆出一张笑脸来，微微挺直了腰身，笑道：“小玩意儿？快拿来给朕看看。”
　　“是。”
　　不多时，那些玩意儿便一一呈上来：几个瓷人儿，动物的陶俑，一辆木头的玩具车。
　　谢容安一眼看过去，有些失神。他想起从前，他是很喜欢这些玩具的，但是母后只喜欢他读书。有一次治粟内史家的小儿子入宫探望庄妃，送他一个很漂亮的小车子，他很喜欢，但母后知晓后大发雷霆，斥责他玩心太重，没有太子的好学。
　　现在治粟内史江家被满门抄斩，母后也死于他人剑下，记忆不过昨日，却仿佛隔了许多年。
　　他心里一下子空的很，鼻子一酸，眼泪就要出来，又硬生生的憋回去。他抓了玩具车在手中，趴在书桌上玩起来，面上笑盈盈的，一派天真。
　　林禄喜看了些时候，似是没看出什么，自退出去在殿在守着了。谢容安的眼泪一下子掉下去，他盯着桌子，眼珠不会动了一般，日光被窗格切碎成斑驳暗沉的影子。
　　他哭的没有声音，一抬袖子，就好像连眼泪也没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