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长明》花满襟

3、第三章

　　 第三章
　　 破庙内。
　　 长明身着一袭玄色衣裙，坐在顾湘旁边和她一道烤饼。
　　 人心即鬼蜮。
　　 温客行此言不虚。
　　 仅仅只是为了一块琉璃甲，打开传说中那虚无缥缈的武库宝藏，这些所谓的大侠们便彼此算计，各方势力互相倾轧，甚至不惜害得同道家破人亡，在江湖中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如此做派，与青崖山鬼谷又有什么分别？
　　 长明觉得有些讽刺。
　　 夜半寒风过。
　　 火堆边团坐着的小公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模样看起来有些可怜。
　　 昨日锦衣少年郎，今日落魄街头客。
　　 可叹世事无常，兴尽悲来。
　　 “长明姐姐！”顾湘轻撞了长明一下，大声道：“回神了，你的饼都烤糊了！”
　　 “啊。”长明闻言迅速抬高了手中木枝。
　　 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抢救下来的饼半边焦黑，另半边却是根本没有烤过的雪白色。
　　 长明：“.…..”
　　 好一个太极八卦饼。
　　 真是别致。
　　 长明盯着它默了默，心道，聊胜于无。
　　 “呵。”一旁的温客行见此不由轻笑一声，侧身从她木枝上取下饼来，出言调笑道：“长明这是想毒死我？”
　　 长明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这个我吃，主人还是吃阿湘烤的吧。”
　　 “那可不行。”温客行挑眉反问：“你如今不是我的厨娘吗？”
　　 长明：“.…..”
　　 不是，谢谢。
　　 温客行看长明一脸拒绝，忍不住笑得更大声，引得众人都往这边看过来。
　　 “主人，你就别为难长明姐姐了。”顾湘一边烤着饼一边吐槽：“姐姐上次下厨的时候，那可是差点就把整个厨房给点了！”
　　 闻言，众人都有些忍俊不禁。
　　 长明：“.…..”
　　 行吧。
　　 大型社死现场。
　　 ***
　　 顾湘将自己刚烤好的饼取下，分别给了温客行和长明。
　　 温客行接过饼来，看了地上闭着眼睛打坐的周絮一眼，起身朝他那里挪了挪，将饼递到他面前。
　　 “兄台。”
　　 周絮看了他一眼，无动于衷。
　　 顾湘见此颇为不满：“主人，你先吃！我伺候他成了吧？”
　　 说完便将手里最后一个烤好的饼怼到了周絮面前。
　　 周絮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接过白饼拿在手里，却是不吃。
　　 “要饭的，你功夫虽好，胆子却小得可以。”顾湘故意挑衅：“怎么？怕我在干粮里下毒啊？不吃还来，姑娘我还饿……”
　　 温客行掰下一块白饼，顺手塞进了顾湘嘴里。 小姑娘这下总算是闭上嘴消停了。
　　 长明叹了口气，从边上拿了水壶，默默递给自家气鼓鼓嚼饼的小姑娘。
　　 不出所料得到小姑娘一个“稳住，我还能怼”眼神。
　　 长明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这几年真的越发像个老妈子了。
　　 总是为教育家里的熊孩子操碎了心。
　　 “兄台若信不过，请吃这个。”温客行将手中已掰去一块的白饼再度递给周絮。
　　 “我不饿。”周絮淡淡道。
　　 “哼，”一边的顾湘就着水嚼完了饼，再度开口怼道：“对我们这么谨慎，却为了三钱银子被那小子讹上，喂，你知道那小子什么人吗，就敢蹚这趟浑水？”
　　 “小丫头，你懂什么。”温客行眼珠子粘在周絮身上错也不错，道：“而布衣之徒，设取予然诺，千里诵义，为死不顾世。”
　　 “周君义举，颇有君子古风。”温客行含笑赞许。
　　 “什么意思啊？”顾湘抓狂，“主人你别跟我掉文，你跟我掉文我脑袋就大！”
　　 小丫头不学无术。
　　 长明无奈摇头，正待开口解释，边上的小公子倒是抢先一步。
　　 这张小公子武功虽然不济，但书读得倒是不错，引经据典讲得头头是道。
　　 见他讲完，周絮顺手将饼递了过去，小公子接过，却也是拿在手里不吃。
　　 顾湘见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吃她烤的饼，刚消下去的火顿时又烧了上来，忍不住怼了离得最近的张小公子不懂得知恩图报。
　　 张成岭闻言想了想，也意识到自己此事做得不妥。
　　 想通之后，他立时便起身行至顾湘面前，大礼叩谢了她的救命之恩。
　　 顾湘被他这么一跪，当场惊了一下，还有点不好意思，心里不由对他生出些好感来。
　　 虽然这孩子傻是傻了点，但确实是个知恩图报的人。
　　 ***
　　 “周兄，你易容了吧？”
　　 长明一听温客行说话就忍不住想翻白眼。
　　 四周静悄悄，只有老温想作妖。
　　 周絮翻了个身，根本不想理他。
　　 温客行从善如流把目标转向了边上的张小公子，几个太极打下来，硬是给人家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咱们还真是有缘。”一边倚着的周絮别有深意道：“该遇上的时候遇上了，不该遇上的时候，也遇上了。”
　　 “缘乃天赐。”温客行微微一笑，反问道：“周兄与张家小公子不也是一样莫名有缘？”
　　 两人正针锋相对，边上的张成岭此时恰好捂住腹部抽了口凉气，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就该不该给张成岭看伤一事，温客行便又与周絮打上了。
　　 他其实就是想跟他打架。
　　 真是明打暗秀。
　　 长明看破不说破。
　　 记忆里两人在剧中所有的名场面一幕幕浮现，在长明眼前渐渐汇成四个标红大字。
　　 “他好爱他”。
　　 从前看剧时会会心一笑的内容，如今亲眼所见，心下反倒苦涩不已，多年来的心理建设几乎毁于一旦。
　　 长明一时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脚下不由晃了晃。
　　 顾湘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看得津津有味，扭过头来想跟她长明姐姐说上两句，不料正好撞见对方身体不适的样子。
　　 顾湘赶忙一把扶住了长明，想也不想张口便要喊主人。
　　 长明按了按她的手，摇头示意她不要声张。
　　 顾湘看了长明一眼，见她表情严肃，只好暂且作罢，凑到她耳边小声询问：“姐姐是生病了吗？”
　　 “嗯。”长明有些心不在焉：“没事的，过一会儿便好了。”
　　 小姑娘有些奇怪：“姐姐生的什么病啊？我都不知道。”
　　 “陈年旧疾。”长明顿了顿，用了温客行评价周絮的话：“自己作的。”
　　 没有女主的命，还存了女主的心。
　　 不正是没事找事，没病找病吗？
　　 顾湘闻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不再深究。
　　 在鬼谷里，人人都有一段伤心的往事。
　　 既是伤心事，那么不提也罢。
　　 在很久很久以后，当顾湘回想起她这日和长明的这段对话，心里不免有些怅然。
　　 若是当时她打破砂锅问到底，追问到长明姐姐真正的答案，那么后面的一切是不是就都不会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