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流水混记》pirate王

6、第 6 章

　　沈斯可是在陈文武要求出去站队时才猛然想起陈楠的存在的。

　　她抬头往陈楠的方向看，想着要怎么措词才能恰当而有分寸地解释整件事情。

　　看过去时，陈楠扭着半个身子正看她，用手指了指身边的女孩子，朝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含义不言而喻。

　　沈斯可笑，冲她点点头，心想，这样事情就简单多了。

　　拎起书包从后门出去，陈文武在最前面指挥着：“第一名到二十五名靠墙站一列，剩下的排第二列。”

　　教室外的人群开始动作起来，教室里剩下的同学陆陆续续地往外走。

　　沈斯可在走廊变得拥挤前径直走到最前面站定，任凭身后吵闹声滔天。

　　陈文武看了她一眼，继续催促后面的同学加快速度。

　　不一会儿，队伍应该大致成型了，询问说话声渐渐变小。

　　沈斯可余光看到旁边的男生正好奇地打量自己，她转过脸准备说声你好，对方却在她动作时扭头目视前方。

　　男生很高却不消瘦，皮肤很黑，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可以看到长而翘的睫毛和挺直的鼻梁，给人一种很阳光的感觉。

　　沈斯可有点儿莫名其妙，但并不在意。

　　陈文武示意她可以进去了，她走向选定的位置坐下，从书包里随手拿出一本书放在旁边的桌面上。

　　虽然陈文武几次三番强调成绩优先先到先得，看似极其随机，座位和同桌都不可控，但是对于他们来说，结果的排列组合早已写定。

　　运气好一点的，像沈斯可，可以拥有满意的同桌和座位；运气稍差一点的，可以拥有还算满意的座位和满意的同桌；运气再差一点的，二选一；运气再差的，应该就不会在意什么座位或者同桌了。

　　人生就是这样，你的所有满意或者不满，最终都可以归咎于运气二字。

　　至于信不信，那就是别人的事了。

　　沈斯可看着桌面上的物理课本，心跳突然间快得厉害。

　　刚刚的一切仿佛那么顺其自然，现在，她坐在这里等，他会来找她。

　　怎么办？好像太顺利了！

　　顺利到让她慌张。

　　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跳，丝毫没有注意到紧跟在她后面进来的女孩子脚步在桌前顿了顿，然后走向她前面的座位。

　　沈斯可是被她正前方女孩子拉椅子时椅子腿和地面摩擦的呲啦声惊醒的。

　　“嗨，好巧，我叫王佳。”女孩一边往椅背上挂书包一边打招呼。

　　“好巧，我叫沈斯可。”竟然是昨天的公交车女孩。

　　王佳点点头坐下，和她一样在旁边的桌面上放上一本书，随后侧过身继续说：“本来我看上的是你现在坐的位置，没想到被抢了先，”耸了耸肩，“只好退而求其次了。”

　　沈斯可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想了下，说：“我们刚认识，你又开口了，按理说怎么也要把这个位置让给你。”

　　短暂地犹豫了下，还是继续说下去：“但是实在不好意思，没办法，受人所托。”

　　她仔细观察着王佳脸上的神色，嗫嚅着开口：“不过，我觉得，你好像也没有那么执着。”

　　王佳也没真的寄希望于沈斯可让步，闻言很可爱地皱皱鼻子，语带甜蜜地说：“是啊，我倒是不怎么在意，只不过和你一样，受人所托罢了。”

　　沈斯可对她笑了笑，没再无意义地说些什么安慰的话。

　　看她的样子就猜得到，即使错失了满意的座位，王佳那个满意的同桌也不会真的责怪她什么。

　　亲密关系中，状似严肃地埋怨往往能够酿出另一种甜蜜，身陷其中的人才能懂得。

　　沈斯可突然很羡慕王佳的真实坦荡，如此外露的情感表现，无论是友情还是爱情，都令她艳羡，好像这才是青春该有的样子。

　　不像自己，早早就学会了伪装和拒绝，用冷漠地姿态拒绝试图走近自己内心的人。

　　她随随便便地交朋友，把每一段关系放在心里的刻度尺上衡量，适时喊停。

　　那个沈斯可从幼年时开始修建的内心堡垒，把自己保护得密不透风，也随之丧失了踏出城门的勇气。

　　教室的空位渐渐被填满。

　　陈文武跟在最后一名同学身后走进来，站在讲台上简单交代了一下下午班会课安排就出去了，剩下的几分钟时间留给他们自由活动。

　　陈文武背影刚一消失，陆仰止就猴急地要和沈斯可换位置。

　　是的，沈斯可别有用心地坐在了陆仰止最为中意的位置上。

　　“为什么要换？”她天真地发问，语气里的做作自己听了都觉得起鸡皮疙瘩。

　　陆仰止显然被她突然地转变搞得有点措手不及，呆呆地说，“你不是答应……”话说到一半停下来。

　　沈斯可猜他大概在回想他们之前的对话。

　　她放松地侧身靠在墙壁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拎着黑色书包站在面前的男生。

　　他眼中的错愕只有一瞬，反应过来后苦笑一下，最后佯装愤怒地看着她。

　　沈斯可一副极有耐心的样子，翘起二郎腿，脚尖一点一点的好脾气地逗他。

　　“是你说我是‘大神’的对吧？是你非要抱大腿的对吧？同学啊，抱大腿就要有抱大腿的态度，在‘大神’旁边沾沾光也就可以了，所谓知足常乐，要是妄图僭越‘神’的位置，这可就是你不懂事了啊。”

　　她哄小朋友的语气和挑衅的表情让陆仰止气地咬碎一口银牙。

　　想说些什么回怼回去，又觉得新学期第一天就和一个姑娘家计较有损自己稳重大方的形象，于是只好把书包重新塞进桌洞里坐下，闷闷地不说话。

　　陆仰止不知道，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的稳重大方在沈斯可面前常常会不知所踪，经常不可控制的与她针锋相对咄咄逼人，甚至时不时还会孩子气地跳脚。

　　“噗哧。”一声从前方不远处传来，沈斯可陆仰止循声往前看。

　　原来王佳正拉着同桌看他们斗嘴——准确来说不能称之为斗嘴，应该是沈斯可单方面的挑衅。

　　王佳没忍住笑出声来，见他们看过来，王佳转身对男孩说：“这就是我昨天跟你说的那个大夏天被冻得发抖的姑娘，怎么样，是不是挺有意思的！”

　　看得出男生很努力地压抑着上扬的嘴角，笑意从却从眼角眉梢透露出来：“张牙舞爪，是挺有意思的。”

　　“不对！是呲牙咧嘴！”

　　“像只小野猫。”

　　“确实挺野的。”

　　“……”

　　这两个人怎么这么贫？

　　当着她的面评价她本人这种行文真的合适吗？

　　大家都高二了说人闲话能不能去背后啊？！

　　沈斯可抓狂。

　　旁边的陆仰止抱着手挑起半边眉毛，一副看戏的样子，脸上赤裸裸写着：叫你得瑟，活该！

　　沈斯可的嘴角抽了抽。

　　“事实上，我可能更愿意你们把我的行为评价为伶牙俐齿，还有，我不属猫。”

　　语文不好能不能不要滥用成语和形容词？而且“小野猫”这种说法也太容易让人想歪了吧……

　　笑声终于停了一停。

　　“最后一点，现在已经立秋了。”所以什么‘大夏天被冻到发抖’这种说辞根本就是抹黑！

　　这下连陆仰止也笑出声来，三个人趴在桌面上笑成一团。

　　沈斯可无力扶额，心情也随着他们的笑声飘起来。

　　王佳同桌去上厕所，陆仰止在讲台旁边看课程表。

　　王佳狡黠地冲沈斯可眨眨眼：“受人所托的那个人哦！”

　　沈斯可大大方方地任她调笑，悠悠地道：“你也不错啊。”

　　对方果然红了脸，然后无所谓地耸耸肩：“我男朋友，你呢？”

　　“不熟，今天第二次见面。”

　　真正意义上地‘见面’。

　　王佳有点惊奇，问：“第二次见面你就这个语气跟人家说话，你也不怕吓跑了他？”

　　“他胆子大。”

　　陆仰止已经从讲台上下来，正往座位的方向走，两个女孩子默契地换了话题，不再八卦，随意地聊了聊高一共同的任课老师和同学。

　　陆仰止从坐下后一直安静地听着她们讲一些没营养的话题，时不时插两句话表示对她们无聊话题地鄙视。

　　王佳终于嫌他烦了，转回身准备下节课的课本。

　　陆仰止就在这个瞬间突然向她靠过来，他们之间的距离一下子拉得极近。

　　沈斯可甚至能感受到他低声说话时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耳垂，顿时心下大动。

　　他说：“你好像和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变得很不一样。”

　　沈斯可借着掏课本的动作低下头掩饰微红的脸，不理他。

　　成功了。

　　她费尽心思想要打破留给他呆板沉默的初印象，努力想要自己活泼一点儿，青春一点儿，更像个高二女生一点儿，看样子确实成功了，而且效果不错。

　　再抬头时他果然还在盯着她，脸上没有戏谑，没有调笑，就好像只是平淡地阐述了一个事实，于是只等她的回应。

　　的确是很固执。

　　沈斯可静了静心，道：“彼此彼此。”

　　你也和初见时生分又绅士的样子很不一样。

　　“那重新认识一下吧。”他笑，“我是陆仰止，很高兴认识你。”

　　上一次他对她做自我介绍，也是这般正式的语气，甚至比这次更加正式拘束。

　　当时他努力斟酌语句为她发了一张好人卡，现在他说，很高兴，认识她。

　　沈斯可学着他的样子压低声音，笑着轻声说：“真的很高兴吗？同，桌！”

　　下一秒上课铃响，她听到身边传来含含糊糊传来的一声：“FUCK!”

　　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