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流水混记》pirate王

5、第 5 章

　　在老师进门的时候沈斯可推了推陆仰止，吃惊地听到他喉间发出像猫咪一样的咕隆声。

　　凝神细听，原来是他正含糊不清地嘟囔着什么“好困”，斯可哑然失笑——果然是熬夜了。

　　在教室彻底安静的瞬间陆仰止终于坐起来，好看的双眼皮多了好几个褶，神志已经恢复清明，但明显看得出还很困，他用左手撑着下巴，视线看向讲台的左下方的前排。

　　他的面颊睡出好看的蜜桃色，沈斯可觉得可爱，故意误解打趣他：“不用不好意思，我昨天也赶作业来着。
　　”
　　虽然她并没有。

　　陆仰止没有笑，睨她：“笑话，补作业这种小事能让我不好意思？我可是做大事的人！这些细枝末节都不叫事儿！”

　　“哦，”沈斯可不动声色，左手指尖向左前方点了点，笑道：“确实很漂亮。”

　　陆仰止果然僵住，俊脸肉眼可见的涨红。

　　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她早就发现了，从陆仰止坐下开始，他的视线就似有若无地看向教室左前方，刚刚也是如此。

　　沈斯可一瞬间就记起了高一奶茶店对面那个漂亮男孩子说的话：谢谢你喜欢我，不过我喜欢别人。

　　那个别人。

　　第二排那个纤瘦白皙的姑娘一直低着头看书，长长了些的头发随意的扎着，后脑靠近颈部处的碎发夹着好看的粉红色发卡，桌洞里的粉红色书包让沈斯可确认她就是那天的出租车女孩。

　　初见时是背影，今天见到真人，果然很漂亮。

　　沈斯可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定要点破陆仰止的小心思，她明明知道这样有可能让他反感，甚至拉大距离感，可她还是做了。

　　也许是因为他闲适的态度让她婉转迂回的心思变得难堪，也许是他不加掩饰的目光终于刺痛惹恼了她，也许他并没有任何错，她反常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她不是她带来的自我厌弃。

　　这阴暗的报复感，可是又报复什么呢？沈斯可说不清。

　　“做个交易吧，”他开口：“我不把高一的事情说出去，这件事，你替我保密。”

　　沈斯可顿时有一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

　　好像自己准备许久专为对方设计的招式不仅被轻飘飘地化解，还被对方抓住了把柄要挟“你替我巴拉巴拉……”。

　　俗气的八点档，不被喜爱的女配角，还是算了吧。

　　不被喜爱已经够可怜了，就别把自己推到千夫所指的地步了，这舞台，还是交还给他们吧。

　　“你的事我不会说的，不过不是因为什么交易，至于我的事，随你。”

　　沈斯可语气平平地说完这句话后就不再看他，陆仰止好像也自知失言，沉默了。

　　气氛一下子尴尬下来，于是她专心听讲台上班主任的开场白。

　　沈斯可知道他叫陈文武，三十多岁，是高一时隔壁班的班主任。

　　高一期中考试刚过，她给自班的班主任送作业时正碰到他训斥几个逃掉语文课打篮球的男生，平日里小小的眼睛瞪得滚圆，沈斯可进来的时候他正骂的起劲，面前低着头乖乖被骂的三个男孩子有点面熟，大概是在走廊里见过。

　　自班老师的办公桌在陈文武后面临墙处，炮火中心恰好是必经之地。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却还是在经过他们时被他抓个正着，陈文武的手指对着她的方向点啊点的。

　　“你们看看人家！啊！沈斯可是吧，你自己说语文考了多少分！”

　　这是什么情况？！陈文武的语气怎么回事？！

　　又不是她逃了语文课！又不是她考试不及格！

　　余光看到几个男生的视线都在往她的方向看，沈斯可觉得如芒在背，倒霉极了。

　　班主任听到她的名字抬起头，招招手替她解围：“收齐了吗？”

　　她连忙紧走几步脱离战争现场，把怀里抱着的作业递过去，压低声音说：“齐了。”

　　班主任点点头示意她赶紧离开，也许是因为她的打岔，等她推门出去的时候身后的训斥已经变为语重心长的说教了，当时她还如释重负地替那几个男孩考虑——他们是不是应该谢谢我？

　　此刻陈文武把手里拿着的一摞A4纸放在讲台上，正眯眼打量他们，本来就小的眼睛显得更小了。

　　沈斯可恍惚间又想起那天陈文武瞪得滚圆的眼睛，不免有些想笑。

　　张爱玲写祝先生笑起来像猫，不笑像老鼠，那陈文武岂不是平日里像老鼠，发起火来像猫！

　　“我姓陈，叫陈文武，教物理，是你们未来两年的班主任。我看过你们高一一年的考试成绩，知道咱们班有几位同学是从优班下来的，也有同学平时成绩很好却在期末失利……”

　　沈斯可敏感地感觉到陈文武的视线落在她身上。

　　“我知道你们现在这个年纪心气高，不服输，但是现在已经尘埃落定，最重要的是抓紧时间调整心态，备战高考！”

　　沈斯可苦笑，知道自己已然在陈文武的重点关注名单上，还是大写的。

　　“我不管你们高一时成绩是好是坏，从现在开始，一切归零。你们要是不服，就把劲儿用到该用的地方，北城中学一向是成绩说话！”

　　“当然，成绩不是很好的同学也不要灰心，两年的时间足够把成绩追上来，只要努力，每一个老师都会尽全力帮忙的！但是丑话说在前头，要是有人没事找事瞎胡闹，别怪我不客气！”

　　陈文武滔滔不绝地讲着自己的治班理论和规矩底线，沈斯可看着他有着愈睁愈圆趋势的眼睛在心下不住地盘算：如何才能在这个说一不二的班主任手下过得舒服些……

　　陈文武从桌上拿起一张纸抖了抖递给第一排的同学，示意他贴在黑板旁边的布告栏：“这是课表，半个小时后上第一堂课。”

　　底下有人怯生生地问：“老师，今天周一，没有升旗仪式吗？”

　　陈文武仿佛被逗乐了，脸上的严肃神情收敛了些。

　　“假期补课，哪来的升旗仪式？”

　　他把手里拿着的纸分成四份，走下讲台递给第一排的同学。

　　边走边说：“这是高一期末考试我们班的成绩排名。利用这个时间我们先把座位排了，一会儿按照成绩排名在门外排队，一个一个进来选座位。”

　　教室里霎时间不满起来，抱怨声四起。

　　陈文武走上讲台拿起黑板擦在桌子上用力拍了拍，提高音量说道：“我说了成绩说话！有什么好抱怨的？！”

　　语气软下来：“先按这个方法排，要是有同学实在有不便的，私下来找我说明原因，酌情处理，时间截至到今天放学。”

　　沈斯可对座位如何安排不感兴趣，也不是很在意自己坐在哪里，她所好奇的是，自己在这个新班级中究竟水平如何，而且刚刚陈文武意有所指，她得衡量一下自己在他眼中的被关注程度。

　　成绩排名表从前排往后传，她略微有些焦急地等着，面上却不露声色。

　　终于传到这里，沈斯可看了一眼，第一个就是她的名字，后面跟着各科成绩，最后一列班级排名的小格子里打印体的数字“1”端端正正。

　　沈斯可偷偷松了一口气，还好。

　　对成绩，沈斯可一直有着一种不可言说的执著。

　　她试图在乏味的学校生活中找到存在感，成绩本身的存在，足以保护各方面都平平的她不至于一无是处。

　　而且成绩不似人情飘忽，只要你努力，便不存在背叛一说。

　　开心的感觉旋即被担忧冲淡。

　　这下倒好，自己的名字在陈文武那里不仅大写，估计还被加粗下划线。

　　不过，现在还在彼此试探的阶段，应该不至于被“谈话”吧……

　　敞开心扉什么的最烦人了！沈斯可默默地想。

　　陆仰止好像终于找到打破尴尬的机会，笑着夸赞道：“你成绩挺好啊！”

　　沈斯可正在脑海中模拟被“谈话”时的场景及应对措施以备不时之需，闻言下意识回敬说：“谢谢，你也不错。”

　　说完才想起来去核实下他的排名，然后尴尬地咧咧嘴补救：“呃，我是说，进步空间很大。”

　　陆仰止倒是没介意，宽容地笑笑，“那个，刚才，对不起啊！”

　　他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有些局促，补充道：“不过，我真没有威胁你的意思。”

　　沈斯可也笑，大方地说没关系，准备结束话题。

　　“你看那儿，我仔细观察过，空气最好，风景最好，位置最好，所谓风水宝地啊！”

　　沈斯可有些无奈，陆仰止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她表现出来的距离感，自顾自地继续话题。

　　她只好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第四组第四排靠窗，透气透光，离讲台不近不远，恰好在老师视线最容易忽略的地方，确实是最好的位置。

　　“嗯，确实。”她点点头。

　　陆仰止不满地戳戳她，有点无赖地说：“别装傻啊同学！”

　　沈斯可好脾气地跟他讲道理：“同学，你要是想要那个位置，仅仅只知会我一个人是不够的。”语气的重音落在“只”字上。

　　“我知道啊，所以才麻烦大神你帮帮忙，抱个大腿嘛！”语气中竟然有一点撒娇地意味。

　　“……”沈斯可瞠目结舌，假装无力地叹口气：“好吧，我知道了，”

　　“真的？”

　　“回礼。”她笑，用手指碰了碰桌上放着的矿泉水。

　　既然是你主动找上门来……

　　她一向知道如何不动声色地得到自己想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