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华录》大椿非春

5、前尘

　　一片茶香的氤氲中，高景煦一身玄衣静坐烹茶。
　　他这个人就是这样，人前是白衣翩翩的公子，只剩下自己的时候，浑身散发着不可靠近的淡漠。
　　衣着由浅而深，人也是从煦热的阳光变成多年沉寂的寒冰，着实有几分令人害怕。

　　晏羽是知道自家主子脾性的，此时行事也静悄悄的，不敢出大动静。
　　“主子，南秦那边来消息了。”
　　“何事？”高景煦闭上眼举起手中的茶杯。
　　“陛下病势缠身，赵皇后把持朝局，似有挟天子之势。”
　　“赵皇后愈发猖狂，竟挟持父皇意图谋逆吗？”高景煦睁开眼睛，握着茶杯的手一紧。
　　高景煦将身子靠在椅子上，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让孟昭亭处理好朝堂上几个老臣的言论，让他们牵制住朝堂的局面，后宫那边盯紧赵皇后的行动，务必保证父皇的安全。”高景煦又闭上眼睛，似乎在安神。
　　“剩下的事，等我回去亲自处理 。”
　　“是，主子。”晏羽退下，随手点上一盏安神香。
　　高景煦的广袖垂下，上面的云纹隐隐泛着光，他一手支着头，任由几缕头发垂下，虽身处尘世，却又有几分超然世俗的模样。
　　这个人身上的神秘，洒脱，冷漠，淡然，看似超脱世外，又仿佛一切尽在股掌之中。
　　毕竟当初一个几岁的孩子被往他国，这一路的艰辛又有几人知晓？

　　宫人都准备着中秋家宴，忙前忙后。
　　林殿瑛坐在树底下，想想进宫也有几个月了。
　　太久没过上这种安稳日子，一时间还真有点懈怠，除了每几日都要碰上一次高景煦，不得不打个照面，其余时候还真是闲得无聊。
　　平日里给太后端茶送水，陪太后唠唠嗑，听听小曲儿，宫里虽然阴暗的事也不少，可太后也不让她瞎溜达。偶尔碰见几位娘娘花园散步，也只是请个安便走了，这不，最近都开始学着自己做两道佳肴孝敬太后了，还真有几分乐不思蜀的感觉。
　　可心里有事的人，表面又怎能轻易让人瞧出来？

　　最近朝堂上可是不太平，北燕在边界频频骚扰大梁，似又有几分挑起战争的意味。
　　说来北燕，正是林太尉通敌叛国罪名的由来，当时此事一出，大梁军队节节败退，眼见就要议和了，可这是皇帝临时抽派常年戍守边关的将军常征前往北燕边界。
　　平日名不见经传的一位将军在战场上大放异彩，竟扭转局势，反败为胜。虽不知为何这位常征将军突然就冒出头来，可大梁帝这次是赌赢了。
　　说来这常征将军也是悲凉，年少时也算意气风发却不受重用，眼见着年华已逝，却有了这样一个机会证明自己，有着这样的战功，自然而然接替了林太尉的职务，掌握了兵马大权。
　　他唯一的妹妹常月姝在宫中多年混不出头来，由此一来，竟重新迎回了皇帝的宠爱，多年膝下无子还收养了生母早逝的七皇子，可谓一时荣耀满门。
　　世间百态便是如此，几家欢喜几家愁。
　　一家从云上跌进土里，另一家趁着东风扶摇直上。
　　说来也有几分讽刺。

　　如今北燕再度来袭，朝中可用之臣，自然是常将军。
　　可今时不同往日，北燕新帝登基。
　　传言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北燕旧帝与大梁一战后不久便暴病驾崩，新帝司徒睿凭遗诏登基。
　　起初朝堂一片哗然，质疑之声四起。原因在于先帝先前并未有立其为嗣的打算，其前又有两位皇兄成年，自然更有竞争力继位。
　　可谁知这位新帝手段强硬，竟血洗朝堂，生生让那些老臣闭嘴。
　　不然他又怎会得空儿来找大梁的事呢？
　　说来新帝的母亲辛太后也是位奇女子，市井歌女出身，竟在后宫站稳了脚跟，深受先帝宠爱，位至贵妃。
　　总之关于这对母子的传言也真是不少，是各国普通平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北燕卷土重来，可是调查父亲罪名的好时机。
　　可我人在宫里，如何能找到些蛛丝马迹呢？必得找个由头出宫一趟。
　　林殿瑛想着等中秋家宴过去，就找个由头出宫一趟。

　　文晴正为着中秋家宴忙前忙后，林殿瑛跑过来帮她。
　　“放下放下，您原来可是世家小姐，这种粗活还是我来干吧！”文晴看着林殿瑛帮忙布置陈设，赶紧拦下她。
　　“我哪有这么娇气，况且我闲着也是闲着，闲着也难受啊。”
　　文晴无奈一笑：“那您要是太闲了，就去陪太后说说话，实在不行，花园，您遛遛行不行？”
　　“我这一天总不能一直陪太后说话吧，而且那花园我更是去了无数次了，哪棵树在哪个位置我闭眼都能找到，你就让我干点活吧。”林殿瑛抓着手里的花瓶不撒手，论谁也拿她没办法。
　　“行吧行吧，大小姐您自便吧！”文晴一看拗不过她，只能转身去干别的了。

　　林殿瑛看着眼前的宴会宫殿，想到虽是家宴，可朝廷重要官员的命妇也是会入宫参加的，那样的话熟人可是不少，到时候该如何应付才好。
　　而且常太尉的夫人也会入宫，估计也会打个照面，据说常夫人是个温柔的女子，随丈夫戍边多年，性格温婉善良，甚至有些怯懦，平日以夫君为天，可为当今贤妻良母的典范。
　　不知见了常夫人，可会有什么新的发现。

　　明日中秋家宴，一定会见到齐王赵梓烨。
　　过往种种，实在不知如何去应付，如何去面对。
　　本想着老死不相往来，如今看来，还是做不到。
　　身处此情此景，又怎能做到超然世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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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