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路》忘却鱼鳞

3、Chapter Two（2）

　　机会就像搞生育，只有通过努力创造才能实现--曾经有个家伙跟我说了这么一句俗话，不过倒有几分道理。他们走后，我把扫把水桶一股脑扔在厕所里，出了楼。因为下着小雨，外面一个人也没有。空地上停了一辆大巴，没错，这是每天接送教职员的巴士。我摸了摸车背后的引擎盖，上面直发烫。可以确定就是这辆车，在几辆运动休闲车之间，我观察了一下，他们刚刚说的是："空车回去。"我又试着打开了行李舱，里面除了几块布，两个灭火器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我很激动，冒着雨，我蹑手蹑脚地绕过车身，跑向晚上关着我的那间办公室。我祈祷屋子里没有人，我祈祷那车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是辆空车。我看来运气不错，那间办公室里没人，我进了那房子，我有八十块钱藏在昨天晚上的衣服口袋里，在那里我还翻了一个不知道哪个教官留下的包，里面有一个信封，有几张一百块。还有一个手机。

　　很好，很好，我把这些东西全部带走了。我太他妈高兴了，那信封里至少有八百到一千块，那有那部老式的山寨手机，仿照诺基亚，连LOGO都抄了个八就成。我看了看墙上的钟，四点不到，我还有足够的时间，所以我又到处翻了翻，带上了一把螺丝刀和一顶帽子。这一切太顺利了，我激动得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要命。

　　沿着楼梯下面的小门，我径直跑到了停车场，在那辆"长城"SRV休闲车边上，我进了那个空荡荡的行李舱，我用螺丝刀卡住了舱门的盖子，这样它就不会锁上了。在黑暗中，我心跳得像他妈的踢踏舞一样，为了确保万一，我把那破手机也关了。

　　大约过了五分钟，我突然听到了脚步声，隔着一条小缝隙朝外面看去，一个穿着皮鞋的女人，脸色阴沉，拎着一把带花边的折叠椅。

　　我觉得越发不妙。没错，她朝着我的方向走过来，该死的，这不是空车回去吗？

　　厕所里那个男人声音说："李主，你要出去吗？"

　　"我不出去。"那女人开口了，深深的法令纹下传出了母鸭子一样沙哑的声音。

　　这样的声音让我有种不详的预感。

　　"但是我想让你把这个椅子带给我老公。他会在招生处那里等你。"

　　"没问题，就一把？"

　　"是。"那母鸭子嗓子接着吐出一句让我浑身战栗的话："你帮我放进行李厢吧。"

　　我感到肾上腺素分泌激增，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我曾经有好几次体会到这种令人懊丧的感觉，满脑子乱七八糟的空白，你会预感到自己会从蓬莱仙境忽然被拖回到人世中来，冰冷的现实再次抚摩着你的脸，汽油味，雨味，绝望的味道，就好象你和一个小妞准备开练，她爸爸突然到来一样。

　　我讨厌这种感觉，那又怎么样呢。

　　只能听天由命了。

　　不过事实只是和我开了个玩笑而已，那个每天只撒四泡尿的司机救了我的命，他是那个小个子，他是我的天使。我的天，他把那椅子带上了驾驶舱。末了他还说了句热心的话："这种东西放在座位上正好，在下面会弄脏的。"

　　我这辈子都会感激大膀胱的人，当我听到车启动的轰轰声，闻着突然之间变得好闻的汽油味儿的时候，我打心眼里感激这个家伙，感激这个膀胱像脑袋那么大的天使司机。

　　汽车开始驶出学校，上了一个斜坡，然后开始加大马力高速行驶，天使司机真他妈来劲，我一只手紧紧握着卡住盖子的螺丝刀，如果不关上门，我就有可能在拐弯的时候像一坨鼻涕一样被甩出去。但如果我关上门了，那么我就会一直被关在里面，直到有人从外面打开它。

　　所以，我使出吃奶的力气按着螺丝刀，雨丝儿和凉风从小缝隙中直射进来，我卷缩着身体，我想着我他妈就成功了，浑身血液都兴奋起来。我偷偷按着嗓子叫了一声，这点透进缝隙的光照在湿漉漉的铁板上，看起来美极了。

　　过了半个小时左右，车果然慢下来了，停进了一个地方，我闻到了浓浓的汽油味儿，这是加油站，他娘的，我激动得要命，我从缝隙中窥探外面，小个子天使下了车，加油站前面有两三辆大巴在排着队儿加油。

　　这是一个绝好的时机，我轻手轻脚地从下面溜出来。没有人注意到我，在一个飘着蒙蒙细雨的黄昏，我确定这决不是一个幻觉。穿过班驳的光影，我绕过了几辆车和一些小树的掩护，本来我想进加油站的便利店装摸做样买点什么东西，我身上有点钱，难道不是吗？但很快我改变了主意，我浑身灰头土脸，像一个工地上跑出来的工人，我带上那顶帽子，钻进了加油站后方的厕所。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进去，情急之下的本能反映，还是我身上有一股他妈的和厕所扯不尽的缘分。

　　无论怎么说，我只是进去躲躲，等那个可爱的大膀胱加完油开回他的天国，我就自由了。我随便找了一个带门的厕所间，把自己反锁在里面，我靠，我敢这么说，我呆着的是全中国最他妈肮脏的厕所，那里还装着个假摸假式的马桶，美标，可怜的美标马桶，我应该怎么形容呢？排泄物不是淹没在马桶中，而是马桶淹没在排泄物中，我建议任何一个不幸的人来参观一下这个厕所里的美标马桶，无论是谁，看完之后他都会感到自己还是幸福的。你也是，幸福是相对的，可怜的美标上还有脚印，痰，烟头和乱七八糟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