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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狮子村 ...

  •   萧西河的屋子里没有多余的陈设,一张桌子一张床,再加上一个柜子就是全部。他从床底下找出药箱,拿出名贵的金疮药,犹豫半晌还是小心翼翼地倒在白猫的伤处。

      也不知道人用的东西,猫能不能用。

      白猫被触及伤处,猛地往后一缩,并凶凶地呲了一声。萧西河好脾气地哄了一句:“好了好了,乖一点。”等包扎好伤退,白猫大剌剌地躺了下去,露出柔软的肚皮,没有丝毫防备。

      萧西河觉得有些好笑,都说猫是最警备的动物,可眼前这猫却这么迅速就和自己熟络起来,还露出了自己柔软处。他伸手摸了摸那柔软的肚子,放任它躺在干净整洁的床上,自己则朝屋外走去。

      陈靖已在外等候多时,见萧西河从屋里出来,恭恭敬敬地一鞠:“先生。”

      萧西河笔挺挺地站在屋前,柔和的月光正好落在他侧脸,照得那硬朗的轮廓稍显朦胧。他的目光看向远处,问:“波斯派来的人到哪了?”

      “肖鹰传来消息,说是已经到了襄城了,大概再过两日就能到达皇宫。先生…咱们是不是也应该…?”

      波斯此番来访,除了特使,还来了位公主,八成是为了商谈联姻之事。若是事成,皇帝必定大摆宴席,那么萧西河就必须出席。波斯和大盛自十五年前停战后,一直交好,这次波斯有意联姻,想必是为了巩固这道关系。

      萧西河摩挲着下巴,慢悠悠地开了口:“不着急,这婚事儿没那么快成。那老皇帝上了年纪后胃口越来越大,小小波斯可能是供不起他了。”

      皇帝近年来奢靡之习越发夸张,金银珍宝无所不拥,不仅明面上用,背地里还藏。只有萧西河知道,民间盛传的帝库并非谣言,而是真真实实存在的。

      陈靖还要说什么,却见萧西河神色一顿,大步过去推开了门。

      陆生抱着猫的动作,就这么入了萧西河的眼里。月光将人的模样照得清清楚楚,一点都没落下。波斯人标志性的金发更是在光线下熠熠生辉。

      萧西河神经一紧,脸上写满了戒备,奈何事发突然,他手上并没有武器,反观眼前的波斯人,背上背着双刀,刀身随着主人的动作还宣泄着流光。

      虽说波斯人生来相貌就要比中原人优越不少,但像陆生这般精致的并不多见,他的眼窝深邃得恰到好处,浓密的睫毛为那宝石般的异色双瞳更添神韵。

      陆生歪一下头,怀里的猫也跟着歪了一下头,一人一猫皆看着萧西河,似乎没有攻击性。

      波斯有一种说法,异色双瞳者所到之处,灾祸必达。萧西河并不相信这样的说法,但他尊重各地的风俗。这人一只眼睛是黑褐色,另一只却是蓝色。

      门外的陈靖看着屋内的局势,手搭在刀准备着。却见萧西河对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勿动。

      场面僵持许久,直到白猫软软地叫了一声。陆生单手抱着它,另一只手摸了摸它的头以示安抚,他看向萧西河,红润的唇抬动:“今夜多谢王爷搭救我家大咪,算我欠您一个人情。”

      陈靖听见陆生对萧西河的称呼,脑海中紧绷的那根神经已经拉到了极限。萧西河这些年收敛到了极点,皇室除外的大部分人对他都仅仅是有所耳闻,而未曾见过真人。但眼前这个无名无限的波斯小辈,却轻而易举揭开了萧西河的身份。

      连着萧西河自己都对此感到意外,因此对眼前这个人的兴趣更增不减,“你知道我是谁?”

      “大盛皇帝的兄弟,皇子们的皇叔——文王殿下,小人说得可对?”陆生嘴上说着旁人以为的大秘密,脸上的神情却十分轻松。

      萧西河还想发问,却听外头传来哨声,而眼前的波斯人则眸光一动,张嘴就来拜别的话:“有缘再见。”

      陆生身手矫健,眨眼睛绕过了萧西河和陈靖,已没了踪影,只剩下床上一只铃铛。

      那铃铛金光闪闪地躺着,系着一根略有磨损,颜色暗淡的红绳。萧西河伸手时,陈靖着急地喊了一句“王爷”。

      “傍晚才说过的话,你又忘了。”

      “属下怕这东西…”他还未说完,就见萧西河已经已经拿起了那只铃铛,却没发出声响。

      那铃铛被萧西河在手里掂量了几下,仍没有发出声响,他轻笑了一声:“那波斯人若是想杀我,刚刚就已经得手了。”

      陈靖这才细细回想刚刚波斯人离开时,在他身侧带起的风,来的快去得也快,只稍稍带起了他的衣角,若是未曾习武的人,可能会以为只是一阵轻风罢了,如何能想到是有人经过呢。

      萧西河将那铃铛收进衣袖,令陈靖退下,关上门坐在桌前。此前从未听过波斯有高手在大盛,今日一见,倒是心生忧虑。

      虽说两国交好,但过去的这些年里,波斯人很少踏足大盛的城池,最多就是在边界处进行贸易。波斯人大多能武,性格外放,中原话说得又不好,仅仅是贸易往来都时常出乱子,更别提让他们大规模与百姓接触了。

      说到这,刚刚那波斯人的中原话倒是说得十分流利。语言上通达,又认得他的身份,必不是一般人。

      波斯此番果然有别的动作。

      萧西河简单洗漱后躺进了被窝,头刚刚贴上枕头,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枕头底下的匕首不见了。然而不用想,都知道是谁的杰作了。他认命地起身,从衣柜中取出另一把看似普通的匕首放在枕旁,一手挨着,这才渐渐进入梦乡。

      陆生稳稳当当地落在城楼上,放下猫后压下哈尼雅被风撩起的长发。他的神情和哈尼雅形成鲜明对比,一静一动。

      不同于陆生,哈尼雅的长发是黑色的,在夜里像是与夜幕融为了一体。
      “阿生,别误了事。”哈尼雅没有给陆生半个眼神,只是冷冷地说道。

      陆生手臂绕过哈尼雅的长发搭上她的肩,亲昵地将脸挨了过去:“姐姐,老这么冰冷可是会找不到爱人的。”

      哈尼雅别过头去拒绝他的撒娇,伸手扯下他的胳膊,“那盛骁可不是混水王爷,你别大意。今夜打过照面,觉得可好对付?”

      陆生背过身,靠着栏杆,语气带着玩味:“看着规规矩矩,很聪明,警惕性很高。”也很有爱心。他没有说出来,因为这对于皇家子弟来说,算不上优点,反而是缺点——过柔易靡。

      哈尼雅认认真真地听完他对盛骁的形容,脸上说不出是满意还是不满意,“你看着办吧,别顾着玩把任务丢了就行。”她说完,一闪而过没了身影。

      陆生眼锐如鹰,捕捉到了她的去向。他和哈尼雅虽说是双胞胎,性格却天差地别,哈尼雅极静,而陆生好动。

      吊儿郎当地在边门靠坐下,陆生抚了抚身边的猫,看似没有防备的闭上了眼睛,等待朝阳的到来。他腰间那精致的匕首上镶着一颗绿宝,在夜里幽幽发着光。

      时辰一到,盛骁准时睁开了双眼,冬日里,窗外天还未明。他没有犹豫,翻身起床。

      昨夜那只看似被遗漏的铃铛静静躺在桌上,盛骁拿起来瞧了瞧,东西与昨夜无异。

      虽说天还未大亮,外头的动静已不小,妇人打理着家中的禽圈,而丈夫则在厨房里掌管着早饭的火候,不多时,每家每户都飘出了香味。

      盛骁随手将铃铛挂在腰间,伸了伸腰后走到小厨房里,果不其然,陈靖还没有放弃做早饭这件事。

      倒不是他嘴挑,而是陈靖在做饭这个方面,确确实实是没有天赋,连简简单单的白粥都能给熬糊了。不仅如此,有一回让他蒸个馒头,更是把那馒头蒸得水淋淋的,差点化成面和水了。再加上他咸甜不分,盛骁更是不敢让他下厨了。

      他把陈靖“请”了出来,自己上阵,没多久就煮好了两碗阳春面。

      而每到这时,陈靖就会觉得自己跟着文王,必定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陈靖第一次见盛骁下厨时,眼里满是惊叹,那些话都怎么说来着:“君子远庖厨”、“十指不沾阳春水”,可看自家主子做菜起来那行云流水的样子,显然是对烹饪的流程熟悉得很。

      文王自然是姓盛的,明骁字子安,当今圣上的亲弟弟。先皇年过五十,熹贵妃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自然是宝贝得很,原以为是个富贵命,却不料盛骁五岁那年,熹贵妃与梁世梁大将军的奸情被发现了。先皇头顶飘着绿色祥云,如何能装聋装瞎,当即就将熹贵妃打入了冷宫,将梁世处决了。

      冷宫中的日子如何是人能过的,原本就娇生惯养的熹贵妃很快就一病不起,没过多久就去了。

      没了母妃,盛骁自然是要被别的妃嫔领去抚养的,膝下仅有一女的萧贵妃见此,收拾走了盛骁这个烂摊子。这事儿闹得满城皆知,皇帝脸上无光,再者熹贵妃母家并不显赫,别说挽救盛骁的处境,自己能不被拉进尘土里都成问题。

      盛骁同自己父皇的隔阂随着时间一点点的长大,但同萧贵妃的感情却在发芽。

      萧贵妃的父亲是镇守北疆、名声赫赫的异姓王爷萧拓,她还有个哥哥,如今位列宰相。如此贵戚,若是再拥有个皇子,那如今四王夺嫡的局面就要有变化了。

      盛骁就像是及时雨,落在了萧氏一族的身上。一时间,八方视线都向他涌来。

      因为熹贵妃的事儿,皇帝对这个儿子忽视许久,再认真看时,已过去了两年。本就早慧的盛骁已通读四书五经,完成的课业质量更是胜过其他同窗的皇子。太子太傅偶然瞧了一眼他的文章,神色一亮,大有赏识之意。皇帝这才发现这个被他忽略的小儿子,文采颇有自己年轻时的风格。但他对盛骁的关注越多,太子还有其他皇子的忧虑就多一份。

      盛骁九岁那年,萧家突然就走上了下坡路。狄人大举范进,不知施了何种妖术,致使大盛全军覆没,失了北部六座城池。萧拓在这场战役中没了性命,连片碎衣角都没有被带回,那所谓的衣冠冢,成了真真正正的空坟。

      萧贵妃还未来得及反应,正在朝堂之上的萧恒就被流放到了南疆。很快,她自己的位分也跌了下来。一时间,皇城风云骤变。

      自古以来被放逐到南疆的人,无论文官武侯,大多在半路上就没了性命。山高水远的,说不准脚一崴就跌入万丈深渊。

      没过多久,萧恒被山上滑落的巨石砸死的消息便传回了皇城。

      没了娘家的势力,又没了皇帝的宠爱,三个人在宫中的处境可谓是一落千丈。萧贵妃将初入宫时从母家带来的金银首饰偷偷送到宫外典当,这才堪堪将两个孩子拉扯大。

      那几年,永安的冬日格外寒冷,少了奴婢的伺候,萧贵妃只能自己动手洗衣服烧柴火,帮学着做饭的盛骁打打下手。她一熏着烟火气就流泪,视线模糊地连糖和盐都分不清,只能把这事儿交给这捡来的儿子。

      盛骁是个重情义的人,再加上同父异母的小元辰总是抱着自己的大腿要饭吃,他只能硬着头皮上。索性他东西学得快,没过多久就能给元辰开个小灶,炒点小菜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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